悶悶的, 想要到開闊的地方，一個人車駕遊的好處，洛水突然很想看黃河出海口, 很想很想, 導航開下去, 七百多公里, 洛水一咬牙, 不管不顧，將相聲音響調大，想要熱鬧一點, 一個人開車很苦悶，容易疲勞想睡, 這卷相聲聽了十幾次了, 撐不下去時就跟着ＣＤ一起念。
中途除了每三個小時讓車子跟自己休息二十分鐘外, 洛水沒有讓自己閒着，儘量讓自己身心都忙着, 到入海口時已經半夜，精疲力盡看卻什麼也看不到，但至少好睡，將車隨便停，四面窗戶開一點小縫隙, 把後座的椅子攤平, 洛水拿出小毛毯, 糊天昏地的睡了。
“喂？”洛水才睡不到三個小時, 天還沒亮, 不知到哪個缺德的打電話來。
“在睡覺？”
“常洋呀……額，現在才四點半, 有時麼話早上再說。”
“在山西？”
“山東。”
“……山東哪裡？”
“有什麼事你說吧。”
“妳在哪裡？”
“等着黃河入海流。”
“……”常洋那邊有拿鑰匙的聲音，“妳等我，在那裡等着，兩個小時。”
“等等，你要幹嘛，我不在城裡……”
“我剛好在濟南，等我，見面說。”
洛水不管常洋發什麼神經，把毛毯拉好，繼續睡，三個小時後，旭日東昇，洛睡不情不願的起牀，用礦泉水漱口，下車伸懶腰。
奇怪，車子旁邊怎麼也停了一臺黑色轎車，昨天她來的時候還沒有呀，引擎沒有熄火，看來車主還在車上，洛水從檔風玻璃往內望，一名男子躺在駕駛座上，坐墊微微往後頃。
只有常洋一個人，而且似乎睡着了，一點都不像是難以入眠的人，雖然他的車子沒有被太陽直射，但還是不是好睡的環境，洛水把毛毯取出，覆蓋在常洋的檔風玻璃上，稍微遮點光，多睡一會兒也好，雖然不知道他是怎麼找來的，爲什麼而來，但這份心意洛水領情。
洛水一個人走到能看到海的地方，席地而坐，喝着礦泉水發呆，放空自己，這片海不漂亮，屎黃色，一大片屎黃。
太陽越來越大，烤的人暈乎乎，不知道什麼時候常洋站在洛水旁邊，幫她擋太陽，洛水一分鐘後才發現他來了，起身拉着常洋離開黃土，直到樹蔭下洛水正視常洋。
洛水插腰，有點兇巴巴的說：“什麼事，你說吧。”
常洋小心措詞，這方面他不拿手：“不知道妳好的男人配不上妳。”
“你說人話吧。”洛水雖然愣了一下，但她和崔任考的事情應該沒有人知道，就算有人知道，也不會是常洋。
常洋似乎在找切入點：“妳從一開始就不喜歡我，但有人拜託，卻很容易心軟，做不少損己利人的事。”
“你大老遠來就是要說我是冤大頭？”洛水自認這輩子沒做過好事，連救災捐款都不曾，有時甚至自豪自己寡情理性，突然衝出莫名其妙的男人，指控自己是個好人，真是好笑。
“我也不認爲妳會爲這點小事在意，但兩天之內獨自開了千多公里，還到這種的地方，之前妳幫過我，這次妳難受，我陪妳。”
“沒想到你真神通廣大，這事不可能有其他人知道，其實我自己也不知道這是怎樣的感覺……”洛水嘆了一口氣，咦，等等，別說崔任考不可能跟別人說，就算他們真的是死黨，現在崔任考應該還在處理交頭爛額的攤子呀，怎麼有時間跟別人說？
“也許你是感慨朋友，但別太爲她着想，李莉其實非常自我，她自己會以自己優先。”
“什麼？Lilith怎麼了？”洛水雖然還搞不清楚常洋再說啥，但卻知道兩個人彼此誤會‘事件’了。
常洋回望洛水，兩人四目相接，洛水的表情是純粹的疑惑，常洋很快的重新想一遍，失笑：“原來妳根本不知道，害我還怕出什麼事，妳來這裡散什麼心呀？”
“哈哈，原來是誤打誤撞，你以爲我來這裡想不開？”
“也許是誤打誤撞，雖然猜錯原因，但依據路程、地點以及我對你的瞭解，妳確實在惆悵，也不算太失誤吧，說真的，我倒不是擔心妳尋短。”
“謝謝。”洛水知道常洋只是判斷出她有些低潮，過來陪一程的，不管原因，真的謝謝。
“不用謝，妳的珍貴別人不知道而已。”
“不用開導我了，我已經沒事了。”
“不是開導，妳一個人在黃土爛泥上發呆，太陽把妳脣給灼裂了，絲毫未動，妳心裡是真難受，感性時最能顯出人性，妳連我走近都沒發現，但我幫妳遮陽時，妳回神後第一個反應是把我拉走，妳也知道太陽毒。看人要從沒有掩飾的小地方，尤其妳不太喜歡我。”
“……”洛水不以爲然，這男人也太牽強。
“再比方，其實妳可以對我失眠情況不管不顧，妳自己非常清楚扯進來吃力不討好，以妳跟李莉的關係，怎麼做都錯，不做纔對，我不知道你用什麼樣的理由說服自己，但我知道妳一定會答應。”
“原來你吃準了，但你用善良形容我，真是噁心，跟好朋友摯愛的男人獨處房間肢體活動，一百個人有一千個會恥笑‘因爲我好心想幫這個優秀的男人’。這樣的理由，我真的只是怕招惹你們這些大人物，夾在你們兩人中間已經夠爲難了，別擠兌我！”
常洋不知道爲什麼洛水逃避承認自己的好，但也不強求。每個人都有一些天份，常洋很會看人，尤其是在洛水旁邊就是能放鬆，這是真實。
洛水說到後面有些大聲，今天情緒不好，身體情況也不佳，對常洋指鼻畫腳的批判有點生氣，但不管怎樣常洋專程而來，他是好心，洛水語氣放柔一點：“哦，對了，你還沒跟我說怎麼了Lilith怎麼了。”
“妳要先分享誰讓妳心情不好嗎？”
洛水回瞪常洋，常洋很少笑，但洛水很多小地方能讓他笑，比方剛纔，其實他算是無意識踩到洛水不願面對的痛腳，大多數的人就算不惱羞成怒，也只會隱忍繼續客套，只有洛水是真心放下，回瞪的那一眼，清澈可愛。
常洋擡手指引方向：“先回車上吧，到吃飯地方再告訴妳，我的車是借的，晚點讓人來取，我坐妳的車。”
“爲官特權？”
“妳是說我讓人來取車，還是徵用妳的車？”
洛水懷疑自己以前怎麼會覺得常洋寡言呢，看來之前只是對人防備心重，真希望這男人別對自己開懷，拜託耶穌。上了車後，常洋指路，天上鵝肉，地上驢肉，打算去吃一百公里外的廣饒餚驢肉。
洛水隨便起個話頭：“你是怎麼找到我的？”
“散心總不會想去人多的地方，是想感受一望無際吧，妳人生地不熟，導航顯示的幾個點，三去除五，也就那幾個可能性大點，我運氣好，第二個點就看到妳的車。”
其實一通電話就可以了，這男人太相信自己的判斷，還真給他蒙對了，洛水換話題：“路程很遠，要不要先吃點東西墊肚子？後面有個零食冰櫃。”
“我以爲妳會問李莉的事。”
“依你的反應，是她對我做了什麼事，而不是她發生什麼事，她沒危險那就不急迫，而我又不一定想知道到底發生什麼事……你說呢？”
“妳不問我很難開口，我不是愛嚼人舌根的。”
“噗……”洛水差點被自己口水噎到，“有必要這麼逗嗎？很損你在我心裡的形象。”
“我是說真的，幾次說真話都被妳當玩笑。”
“幾次？”
常洋平靜如水的說：“我們剛認識沒多久，我問妳，要不要當我伴侶，妳把我當傻子，這次，我是真不想講是非……莉莉和妳的教授搞上了，秦子漢爲了她跟我們絕交，卻在前天發現姓白的跟莉莉鎖在工作室一整天，昨天子漢把我們找出來喝酒。”
洛水還沒消化常洋的前半句，馬上就被後半句給砸蒙了，雖然不知道是什麼感覺，但還是能擠出一兩句話：“在我開車時迸出這樣的話，不怕我分心？”
“我也在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