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感動,好溫暖,師尊一定知道她放心不下衍和小陌,特意在這等着她,等着送她回去。眉眼彎彎,她眼裡寫滿歡快的笑意,脣角也在這一刻彎起抹特別好看,特別甜美的弧度,這樣的她,看在逸塵眼裡,令他臉上亙古不變的表情禁不住生變。
哇!師尊有表情了,且那表情尤爲奇異。
他……他竟然……在笑。
脣角微微勾起,接着慢慢一揚,但冷峻依舊。
雲輕舞站在原地沒動,眸光怔忪,定定地望向那如高山冰雪的身影,她發覺他嘴角漾出的淺笑,帶着幾分明顯的釋然,還有幾分發自內心的喜悅,這抹似有若無的笑,慢慢地定格在他脣角,很美,卻讓人難以諦視。
“師尊,你笑起來太好看了!”
回過神,雲輕舞提氣飄至逸塵面前,隨之撲到自家師尊懷中。逸塵被她這突如其來的舉動,撞得腳下一個不穩,差點沒倒在地上。
穩住身形,他神情微愕,目光閃動,仔細看卻能發現裡面透着絲隱隱欣喜。
她心裡是有他的,雖然不是他想的那樣,但這對他來說,已然很滿足。
“師尊,你在這等着我是打算立刻送我回去嗎?”擡起頭,雲輕舞眨巴着靈動的眸子,笑呵呵地問。
逸塵嘴角漾出的那絲若有似無的笑,在她撲向他懷中時,就已斂起,此刻,聞她所言,他垂眸看着她,問:“很想回去?”雲輕舞重重地點點腦袋:“我想衍,想小陌,他們肯定也想我了!”
“可你有答應王后,在這再留半日。”逸塵的聲音無波無瀾,淡淡的,聽不出任何情緒。
雲輕舞靜默,須臾後,她張了張嘴,卻遲遲未道出一語。
“既已答應王后,就不要食言。”其實,他也想多看看她,希望和她多待一段時間。雲輕舞與他四目相對,一瞬間覺得這人眼底微光熠熠,仿若深淵中的燭火,亮得驚人。奇怪,師尊作何用這樣的眼神看着她?
期盼,對,那亮光是期盼,她不會看錯,難道師尊和孃親爹爹一樣,亦想她在此再逗留半日?
雲輕舞思索,不多會,腦中躍出答案。
是了,師尊和她也有數年沒見了,這回又出手救治她,將她從鬼門關拉回來,如此舉動,說明師尊相當在乎她這個小丫頭。不對不對,說起來,師尊從答應醫治美人爹爹那一刻起,就相當在乎她,否則,像他那樣淡漠,不染塵世的上神,作何要做那些事兒。
救人不說,還教授她這樣那樣的技能,給她留下富可敵國的財富,以及強大的暗勢力。
收斂心神,雲輕舞眼睛彎彎,嘴角噙笑道:“我聽師尊的,在這再多呆半日。”
逸塵擡起手,想撫上她的臉,卻心知這樣不可以,於是,他輕輕地揉了揉她的發頂,淡淡道:“站好。”雲輕舞“哦”了聲,從他腰間收回手:“師尊,您帶我四處走走吧!”逸塵沒有說話,不過,人已轉身朝前而行。
雲輕舞興匆匆地跟上:“師尊,你有想我嗎?”
“師尊,你過得好不好?”
“師尊,咱們找處地方,你撫琴給我聽吧!”
“師尊,我有時常想你呢!”
……
她嘴巴不停,即便聽不到逸塵回答,依舊一句一句師尊地叫着,說這說那,像是停不下來似的。逸塵走在她前面,表情看似不見有何變化,但他微勾的脣角,卻已泄露出他此刻的好心情。
“師尊,你說小陌會不會長得和衍很像?”逸塵依然不語,她咯咯笑道:“應該很像吧,小陌還在襁褓中時,我看他的眉眼,還有鼻子嘴巴,就和衍相像得很,現在他都五歲多了,模樣張開了些,保準和衍像是一個模子刻出來似的。”
某女真相鳥,不過,她眼下只是猜啊猜,尚不知她家那一大一小不光長得像,就是脾性也近乎如出一轍。
“衍肯定很想我,因爲想我,絕對會每天頂着一張冰塊臉,夏天有他在身邊,那絕對舒爽到爆!”長嘆口氣,雲輕舞一臉苦惱,接道:“師尊,你說他那麼冷,會不會凍到我的小陌?直覺告訴我,多半會的,而且他不光會凍到我的小陌,指不定在他潛移默化之下,我可愛軟萌的小陌,如今怕是也頂着張小冰塊臉,要真是這樣,就太不好玩了!”
逸塵突然道:“你全說對了。”相似的樣貌,同樣冷冰冰的氣場,那一大一小不愧爲親父子。
雲輕舞捂住嘴,美眸大睜:“師尊,你沒騙我吧?”想到一大一小兩冰塊站在自己面前,那畫面只怕太美,她不忍看啊!
“自己看。”逸塵停下腳步,旋即輕輕拂袖,登時,雲輕舞眼前一丈外出現一面水鏡。
鏡中映出大晉皇宮中的景象。
“小陌,你近來可有認真修煉,做功課?”
宮衍坐在案牘後,揮退殿裡伺候的宮人,凝向站在殿中央的小人兒。
“有。”小陌繃着臉兒,小身板挺得筆直,無畏地與男人四目相接。
“你不喜歡爹爹?”看着兒子,看着那張和自己長得極像,不帶絲毫溫度的臉兒,宮衍心裡一陣陣發苦。這是他的孩子,是他和小丫頭的愛情結晶,五年來卻和他一點都不親近,這讓他感到相當失落。
瑾或許說的對,是他一日一日的疏忽,拉開了兒子和他之間的距離。
他不想這樣的,但每天處理完政務,媳婦兒的身影就會不由自主地躍入他腦中,這麼一來,他很難從中走出,繼而拿不出足夠的精力,關心這聰慧到幾乎沒邊的寶貝。眼瞼微垂,宮衍目中染上一抹愧然,是的,他愧對兒子,愧對他和媳婦兒的寶貝,以至於他心裡好一陣泛酸,眼睛也酸得厲害。
“是。”
小陌定定地看着男人,看着那個被他喚作爹爹,喚作父皇的男人,真不喜歡麼?不,他喜歡,可那份喜歡因爲對孃親的想念,在他心裡硬生生地化成了怨念。明明很厲害,怎就沒保護好孃親?他想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