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0:有我,她不需要 “你不覺得此時的氣氛靜得令人心慌嗎?
“沒覺得。”
……
聚在一起的衆弟子,預備弟子們,邊擡眼望生死臺上瞧,邊各懷心思低議。
在生死臺四周有數根精鐵鑄就的粗壯圓柱,相鄰兩個圓柱之間放置着兵器架,上面有不同的兵器供決鬥雙方選用。翁明不待雲輕舞音落,便提氣朝兵器架前飛去,從這不難看出,他要搶先選到趁手的兵器。
雲輕舞負手而立,身形如鬆,白袍若雪,動也不動,微笑道:“翁公子儘可以慢慢選。”她聲音輕淺,出口之語平淡,但落於小心眼的人耳裡,只覺她那句話明顯呆了嘲諷意味。
什麼叫儘可以慢慢選?
還不就是間接地想告訴所有人,我隨便拿什麼兵器,都可以置你於死地。
翁明被她之言氣得差點吐血,然,包括他在內的所有人都知道,先奪兵器者,在雙方交手中勢必佔着主動權。畢竟從選兵器那刻,比試已經開始。
哼!嘲笑他,很好!
翁明暗自咬牙,準備不讓雲輕舞拿到任何兵器,且以最快的速度,取其性命。
“看招!”從兵器架上選中雙股劍,又名鴛鴦劍,只見他左手雌劍在握,右手握着雄劍,口中冷喝一聲,就朝雲輕舞發起了攻擊。想到上官雲煙給自己講解生死臺上的兵器威力排行,雲輕舞明眸微閃了下。
於善於用劍的武者來說,雙股劍的威力無疑很強大。
雌劍是由寒鐵精英鑄就,雄劍乃白金玄鐵鑄就,皆鋒利無比。
更爲值得注意的是,兩劍劍尖各有一極細小孔直至劍柄,當劍刺入敵人身體時,會對敵人造成附加傷害。
翁明的眼神很冷,就如同他使出的劍招一般,狠辣而無情。
熟料,不等他的劍風襲向雲輕舞,那原本負手而立,站在原地的白色身影,立時化作一道殘影,避開了他的攻擊。
“你選的兵器很好。”清越的嗓音揚起,雲輕舞這會兒侍立於他身後數丈外,手中握着一把普普通通的長劍:“但是,我敢說饒是如此,你也無法擊敗我,你信嗎?”她語氣輕緩,神色閒適,卻透着無以倫比的自信。
翁明冷哼一聲,沒對她的話作答,而是再次發動起攻擊。
然,他每次的攻擊,都被雲輕舞輕而易舉避了開,這讓他只覺自己重拳出擊,對方則如一團棉花,未受到絲毫攻擊力。因此,他極爲惱火,怒道:“雲輕狂,你是鼠輩嗎?”言下之意,指雲輕舞沒膽量接招,只知道躲避。
面對他再次兇猛攻擊,雲輕舞嘴角微勾,身輕如燕,眨眼飄出他劍風波及的範圍。
“雲輕狂好厲害,不僅輕功了得,就是速度也不賴啊!”
“嗯,我也看出來了,他舉止間好瀟灑,好似全然不在意對方的攻擊。”
“你們說,雲輕狂會不會勝出?”
“沒到最後,誰也不知道。”
幾個女弟子眼睛發亮,目光隨着雲輕舞動而動,其目中的崇拜,只差做西子捧心狀。
翁明劍招驟然一變,比之前一刻,更爲兇猛霸道。
“拿出你的所有本事,讓我好好見識你的能耐。”雲輕舞依舊輕鬆自如的避開他的攻擊,笑容清雅閒淡,悠悠道:“鼠輩?你的劍風連我的頭髮絲都碰不到,也好意思說我是鼠輩,翁公子,你所言未免也太可笑了吧!”哼,她僅用五成功力就能將其放倒,不知死活的東西竟還敢說她是鼠輩,真是不自量力!
醉月站在預備弟子中間,沒於袖中的雙手緊攥在一起,隱約間,她感知得到臺上的少年修爲絕對不凡,然,感知到又能怎樣?此刻正處於決鬥之中,根本就沒可能喊停。
“醉風,你行的,以你的修爲,一定能勝出!”她暗自告訴自己,卻還是心神不寧。
“雲輕狂,要麼好好和我對決,要麼你立刻自我了結,否則,我一定讓你死無全屍!”
壓下心疼騰起的怒火,翁明眸光森冷,咬牙道。
“要我自我了結?讓我死無全屍?翁公子,你覺得你有那個本事嗎?”
雲輕舞冷笑。
“我有沒有那個本事,你很快就知道。”翁明暴喝一聲,只見其雙劍揮出,劍光暴戾,宛若怒龍破空而來,閃電般地自雲輕舞頭頂劈下。這一劍,似雷霆,如奔騰的駿馬,夾帶着滔天怒意。
宮衍眉頭緊皺,負於身後的雙手微微收緊。
“那小子倒還真有兩下子。”莫長老道。
“是有兩下子,可還不是被小云兒戲弄的怒不可遏。”
南長老捋着白鬚,眼裡盡顯慈愛的笑容。
“翁明確實厲害!”
“是啊,瞧那揮出的劍風,太讓人震撼了!”
“雲輕狂輕功再好,速度再快,可要和翁明這麼持續玩兒下去,就算不死其劍下,恐怕光耗損真氣,最終也能折了性命。”
目光聚在生死臺上的一衆宮學弟子,這一刻,皆被翁明剛使出的那一劍驚得目瞪口呆。
“不錯。”雲輕舞眸光輕淡,於翁明的攻擊毫不吝嗇地讚了句,跟着,亮出一招‘白鶴展翅’,身形如電斜斜躍起,手中長劍揮出,似鶴嘴般啄出,直直衝着翁明而去。翁明凝目注視着啄向自己的劍尖,身形紋絲未動,待那劍尖刺到他面前時,只見其身形豁然向後退出半步,凜然的劍尖不期然地刺空。
他有些得意,然,雲輕舞的嘴角卻掛着雲淡風清的微笑:“反應夠快。”
翁明似是沒聽到她之言,手中利劍迅速探出。
雲輕舞眸中神光一閃,長劍再度揮舞而起,就見翁明被他的劍風逼的連連後退,其手中利劍帶出的劍光在他後退的瞬間,愈來愈縮小,勉強將其身體護住,明眼人一看,他這顯然已不敵對手。
“怎樣?有意思嗎?”她只用了這麼點功力,且並未認真與其交戰,就這都無法撐下去,還大話不斷,要她好看,實在悲催得不要不要的。
翁明臉色難看,緊抿嘴角,忽地一腳踹在身後的圓柱上,身子藉助反彈之力,劍勢如烈火燃燒,又一次襲向雲輕舞。“還要玩啊?好,我奉陪。”雲輕舞悠然揮劍,嘴角泛起一絲冷笑。她出招輕鬆,翁明卻只覺從未有過的壓力撲面而來。
手心發麻,那握在左右掌心的利劍,差點掉於臺上。
但他臉上卻不見絲毫不妥之色。
兔起鶻落,二人之間的比試,令觀看者震驚的同時,又覺得精彩至極,一個個都緊張得幾乎快要喘不過氣。
強人,都是強人吶!
起先斷定翁明會勝出的弟子,心裡這會兒沒了底,認爲雲輕舞是匹黑馬的,則眸光發亮,雙手握拳,無不希望他們沒有看走眼。
四大長老動作一致地捻着白鬚,目不轉睛地瞧着那正在交戰的兩抹身影。
“小云兒這是四兩撥千斤吶!”君長老眼裡含笑,低嘆一句。
“被我言中了吧!”貪玩的小丫頭!
南長老眯着眼睛笑道。
容長老道:“那小子怕是已知自己不是對手,不過又不想死在臺上,於是拼着全力在求生。”
莫長老微微一笑:“小云兒乃武學奇才,挑釁她,無疑是在找死。”
宮衍的目光一直鎖在親親媳婦兒身上,脣角微抿,沒有言語。
“我越看越糊塗了。”
“此話怎講?”
“他們是在比試嗎?”
“不是比試,難道在玩過家家?”
“可這都過去小半個時辰了,他們怎還不見分曉,尤其是那雲輕狂,他究竟在幹嘛?我怎覺得他是在逗翁明玩兒呢!”
“有嗎?我怎沒看出來。”
“我也沒看出來。”
“喂,你胡說什麼?翁明可是翁家的嫡子,更是以初選第一的成績,成爲宮學預備弟子的,其修爲不是我們能比的,怎可能被雲輕狂那小子逗着玩兒!”
“你做什麼那麼生氣,我不就隨便那麼一說,願意聽你就聽,不願意聽你就當我所言是耳旁風好了。”
“哼!”
“好好的,你們這是作甚?不管翁明和雲輕狂在上面如何,咱們總能看到結果的,至於急紅臉麼!”
……
聚在一起的預備弟子們,見生死臺上的兩人忽高忽低,飛來飛去,看似鬥得不可開交,卻就是不見分出勝負,不由再次交頭接耳議論起來,卻未料到,因各自看法不同,慢慢的,開始低聲吵鬧起來,從而引得宮學裡那些正經弟子沒少丟眼刀子。
“傻缺就是傻缺,看個比試也能吵成那樣,真是服了!”
“我覺得那瘦不拉幾的小矮子說得沒錯,雲輕狂好似就是在逗弄翁明那小子在玩兒。”
“有點眼力的都能看出來。”
“不會吧?翁明的修爲明顯要高雲輕狂好多個小階,怎可能被對方如此逗弄?”
“一個出招勁猛狠辣,一個能避則避,偶爾輕飄飄地接一招,而出招的從開始決鬥到現在根本就沒佔任何便宜,接招的也沒見吃什麼虧,從這還不能看出點什麼嗎?”說話的這位宮學弟子,長得風流倜儻,只見他凝向生死臺上的那抹白色身影,嘴角抿了抿,似是自語,又似是問身旁的一衆同伴:“他是怎麼想的呢?”
“什麼他是怎麼想的?喂,沈希文,你能不能說明白點,大家都是師兄弟,別讓我們猜來猜去好不好。”
“我有說什麼嗎?”
叫沈希文的這位宮學弟子,挑眉,滿目無辜。
“嘁!不想說算了,當我沒問。”
“沈希文,你是不是認定我表哥會輸?”伴隨一道氣呼呼的女聲響起,一相貌嬌俏,身形玲瓏的女弟子與一名女性同伴擠到沈希文身旁,鼓着腮幫子盯着他道:“翁家可是武學世家,我表哥若不是五年前隨我鼓姑丈到外遊歷,勢必已成爲宮學中最優秀的弟子,現在他雖是晚咱們一屆走進宮學,可他的修爲和實力,大傢伙都有目共睹,你少沒事在背後說他壞話。”
“上官雲霞,你哪隻耳朵聽到我在說你表哥壞話?”
沈希文迎上少女的目光,撇撇嘴道:“你表哥厲不厲害,等臺上打完了就知道,現在,還請你離我遠些。”不知所謂的丫頭,以爲這樣他就能多看她一眼麼?雖說同是上官世家的女兒,可那個女魔頭卻怎麼看怎麼順眼,不像眼前這位做作的令人作嘔。
上官雲霞是上官雲煙的嫡親堂妹,但兩人之間的關係卻打小就不怎麼好,好似天生犯衝一般,見了面,誰都不理誰。凡是宮學弟子,無人不知她們不對付,且無人不知上官雲霞喜歡和上官雲煙較勁,奈何,修爲不如人,再怎麼爭強好勝,都顯得矮上官雲煙一頭。
對此,上官雲霞沒少惱恨自個堂姐,加之她喜歡沈希文,而沈希文卻似乎,好像對上官雲煙有意,這就令她愈發嫉恨上官雲煙這個堂姐。
“我表哥一定會贏,沈希文,你若再敢說他壞話,別怪我對你不客氣。”上官雲霞跺了跺腳,狠狠地瞪了沈希文一眼。
上官雲煙站的位置距離沈希文不遠,自然有聽到他和上官雲霞之間的對話,嗯,準確些說,周圍弟子交頭接耳的低議聲,她都有聽在耳裡。
“上官師姐,你堂妹又作了。”一同樣揹着劍的清秀少女,湊到上官雲煙耳畔,小聲道。
“不想看比試,就回寢室休息去。”
脣齒微啓,淡淡漫出一句,上官雲煙並未看向身旁的少女。
她是不喜上官雲霞,可也不想旁人在背後嚼自家人的舌頭。
“上官師姐,你這沒來由的生氣,該不會在擔心雲公子吧?”
少女往生死臺上瞅了眼,笑得意味深長:“難道你真看上那小子了?”
“聒噪!”上官雲煙嘴裡擠出兩字,一雙秋水般的冷眸,始終未從那一抹白色身影上挪開過。
劍風霍霍,宛若林中野獸怒吼,向着雲輕舞斜劈而來。雲輕舞手中握劍,腳尖在臺上輕輕一點,身體就輕得如落花,似鴻羽,飄飛出去數丈遠。
翁明神色冰寒,提氣緊追,途中連續揮劍攻擊。凜凜寒光似靈蛇飛舞,又似一柄柄森然利器,鋪天蓋地席捲向某女。雲輕舞輕淺笑道:“不錯。”這是她今晚第二次贊對手,然而聽在翁明耳裡,卻是嘲諷,是赤果果的嘲諷。
他清楚意識到,對方在拿自個解悶,但要想險中求勝,他只能全力以對。
否則,死在臺上的一定是他!
修爲不如自個,劍法普普通通,可就是這樣一個人,自己與其交手,佔不了絲毫便宜。
“翁明在做什麼?”
“結陣,他在結陣!”
“那陣法的名字你們知道嗎?”
“不知道……這陣法我從未見過。”
“我也沒見過,不過,看起來很厲害。”
……
議論聲四起,月明澤臉上微白,眼裡有着掩飾不住的擔心,只見他低聲問沐瑾:“怎麼辦?就這麼看着雲公子出事嗎?”
“稍安勿躁!”
沐瑾嘴角微啓,淡淡地道出一句。
聞他之言,月明澤眼裡的擔心並未散去,奈何沐瑾淡定地站在他身旁,沒有後話,這讓他再心急,也不知該如何是好。
靖王扯了扯長平公主的衣袖,小小聲問:“長平,你說雲公子會有事嗎?”
“不知道。”長平公主看都沒看他一眼,冷冰冰地回了句。
“死了最好,你死了最好!”她眸光怨毒,望向那一抹白衣,心中如是想到,可轉瞬,她眼裡又浮現出一抹憂色:“要死,你也只能死在我手上,你得活着,活着死在我手上。”沒於袖中的雙手,緊緊攥在一起,她貝齒咬脣,臉上的表情微不可見地變了又變。
宮澈的目光再無往日裡的溫潤之色,有的只是徹骨冰冷。他調動全身神經,以備下一刻衝上生死臺。
在劍氣結成的陣法下,翁明的速度竟然快到幾乎與雲輕舞持平。
“這樣就想傷到我?”
雲輕舞好看的眉微微上挑,閒適淡然的神色並未發生變化。
“雲輕狂,我會讓你死在這劍陣中!”翁明眸色嗜血,冷笑道。雲輕舞被劍陣包圍在裡面,身上白袍隨風飛舞,發出獵獵聲響,她道:“我很期待!”輕淺的語氣,就像是與友人閒話家常一般。
以劍氣結陣,唯有修爲達到合之境後期的武者纔有這個能力,此時,雲輕舞這個即將承受劍陣威力的當事人,看起來雲淡風清,全然沒在意自己目前的處境,可看比試的人中,有不少卻爲她擔心不已。
尤其是月明澤,上官雲煙,清平公主等人。
他們不是特別瞭解她的實力,生怕她在臺上出點意外。
翁明見數丈外的對手面無懼色,心裡騰起的怒火,用任何言語都難以描述。
“這一次,我一定要他死,我要藉助劍陣的力量,一定要刺中這狂妄之徒!”暗忖一句,他催動全身真氣,令劍陣疾速運轉而起。雲輕舞左手負於身後,右手持劍,站在原地一動不動,直至翁明暴喝一聲,劍陣結成的陣法倏然化作無數道劍影,齊刺向她時,她手中的長劍才豁然揮出,只聽“轟”一聲巨響,翁明手中的雙股劍從手裡脫.落,隨之在臺上發出“哐當”兩聲脆響。
“你,你破了我的劍陣?”
束髮的絲帶不知何時已斷裂,他雙目赤紅,髮絲凌亂,在腦後盪開,眼裡寫滿不可置信。
“你輸了!”對於他之言,在雲輕舞看來純屬廢話。
她不僅破了他的劍陣,並稍微鼓動真氣,便令其劍陣中殘存下的劍影爲己用,反襲向佈陣者。
“你,你對我做了什麼?”身上每寸肌膚都在痛,翁明目光怔然問,卻沒得到雲輕舞回答,於是,他慢慢的垂眸往自己身上看,頓時額上冷汗直往外冒。
完好的衣袍上現出無數道劃痕,鮮紅的血滲透白色中衣,沿着他的袖擺,袍擺,一滴一滴地落在光滑平整的石臺上,化作一朵朵悽豔哀絕的碎花。
感受着每一寸肌膚傳來的痛感,翁明驀地闔上雙眼,仰起頭,久久未語。
他不僅輸了,而且要不是對方手下留情,只怕這會兒他看到的將會是自己身上的血肉、在周圍空氣中亂飛。
“心劍合一,劍隨心走,小云兒的劍法實在是太玄妙了!”
南長老捋着白鬚,笑得一臉歡喜道。
“厲害,小云兒確實厲害!”
君長老和容長老同聲讚道。
“言師弟,小云兒剛使出的那一招,並非她的絕招,可對?”莫長老眼睛一眯,轉向宮衍問。
“她有所保留。”
宮衍淡淡地回他一句。
莫長老嘆道:“以小云兒的實力,距離武聖只怕不遠了!”
“太強會辛苦,有我,她不需要。”宮衍眸中神光寵溺,望着生死臺上的媳婦兒,口中輕道出一句。莫長老和君長老幾人聞言,先是一怔,隨之個個笑得一臉慈和。
是啊,人越是強大,擔負起的責任就會越重,身旁有個比自己還要強大的人做依靠,活着自然要輕鬆許多。
“上官師姐,我,我太震撼了!”站在上官雲煙身旁的少女,定定地望着生死臺,臉上盡顯崇拜。
“不是你一個人震撼。”
上官雲煙瞥了她一眼,嘴裡緩慢溢出一句。
少女問:“你說雲公子會殺了那個叫翁明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