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欽山是知道山杏愛乾淨的,雖然兩人相聚的日子並不多,但他知道山杏每日都要沐浴,不管是在山莊還是在侯府,不清潔一次她就睡不好覺,可他到了清水小鎮的時候,看到山杏的屋子裡,連個大點兒的木盆都沒有,他的心裡真不是個滋味,就算是在軍營裡,他都是想方設法兒給山杏備了洗浴的東西呢,可在這裡,山杏竟然貧瘠成這樣,她可是伯爵府出來小姐,是侯府的世子夫人。
太委屈了,真的,萬欽山都爲這個女人抱屈,嫁了個侯府世子爺,卻要過這樣的日子,可見這個男人有多窩囊,這是萬欽山心裡最深的愧疚,他知道山杏現在所有的付出,都是爲了他,爲了能讓他沒有後顧之憂,爲了能讓他在前方安心的打仗,山杏要把他的大後方,建設成一個最穩固,最富足的村落,讓他不用擔心百姓的安危,也不用擔心自己的軍需供給。
山杏在所有的付出中,唯獨沒有想到她自己,她認爲自己的付出都是應該的,可在萬欽山的眼時,她的付出太多了,已經到了萬欽山快要不能承受的地步,所以,哪怕只是木桶這麼一件在山杏眼裡微不足道的小事,在萬欽山的心裡,也像是一個大大的包袱,壓得他有些喘不上氣來,所以在臨走時,他塞了銀子給萬勇,讓他一定要給山杏買個大浴桶回來,每天幫山杏提回足夠的水,讓她能泡個舒服的熱水澡。
看着山杏眼時閃着淚花,萬勇也挺不是心思的,
“山杏,這是世子爺的一點兒心意,他是最看不得你受苦的,只是,現在這樣的環境,我們也給不了你更好的,您就將就着一點兒,等到回了京城,世子爺一定會所有最好的都捧到您的面前。”
萬勇很怕世子爺用這個大浴桶做禮物,顯得太單薄,太輕浮,太不夠誠心了。
“我不在乎那些的,萬勇,你知道我的性子,什麼樣的環境我都一樣能夠適應,現在的日子我並沒有覺得有多苦,要說苦,外面的百姓們比我還要苦,我在這個臨時的村子裡,過得已經是最舒服最奢侈的日子了,我還有什麼不滿意的呢,我過的日子,大家一樣在過,甚至不如我,他們能受得,我憑什麼就受不得。”
這也是山杏最讓萬勇佩服的地方,他可不信別家的夫人小姐,能像自家的世子夫人這樣,跟百姓們同甘共苦。
“至於回到京城,我們有條件享受那些,反而不如這個浴桶來得珍貴,就因爲現在我們的環境不允許,條件不夠好,這個浴桶纔會讓我感動,也虧得你們家將軍在百忙之中,還能爲我想到這個。”
山杏帶着淚輕笑了一聲,
“不過,以後就要辛苦你和王全,每天要給我多挑幾桶水了。”
萬勇趕緊擺手,挑幾桶水有什麼大不了的,山杏能過得舒服些,纔是萬勇該放在心上的,他只是沒想到了,將軍的這個小心意,竟然是這麼讓山杏感動着的,原來,還是自己太過疏漏了,其實,自己更應該想到的吧,和山杏這麼近距離地生活在一起幾個月了,自己竟然還是不知道什麼是她最需要的,自己這個貼身的長隨,做得也是太不夠格了,雖然山杏從來沒有把自己當成她的下人。
“山杏,以後你洗過了澡,也別自己倒水,叫我和王全一聲,我們倆過來一擡手,這水就倒乾淨了,你別不好意思,自己倒水萬一抻着碰着就不好了。”
萬勇知道依着山杏的性子,她肯定會用小盆一盆盆地舀水出來倒的,可一想到她懷着身子,趴在桶邊舀水,萬勇就擔心得不得了,真要是碰着了肚子,那可是後多少悔都晚了。
“噢,這個好辦,萬勇,你在這桶底下給我鑽個圓窟窿眼兒,然後在眼下面的地面上挖個坑,不用太深,順個水槽出去,就在這個屋角的地方,你再和王全費點力氣,在外邊幫我挖個滲井,那就不用你們兩個擔心我倒水的問題了,只要做個塞子塞住桶下面的洞,洗完澡拔了塞子,水就自己跑走了。”
萬勇都不知道對自己這位世子夫人說什麼好了,這腦子倒底是咋長的啊。
“山杏,你這腦袋可真是一轉就是一個主意,這個想法真不錯,一會兒給鄉親們分完東西,我就和王全來給你挖滲井,很快的。”
萬勇轉頭就跑了出去,跟着欒大哥、丁大叔和王全一起把東西分給鄉親們,有沒有分到的,就只能再等下一次,好在,鄉親們並沒有爲這個事情發生爭執,因爲大家知道,這個事情只是早一天晚一天的事兒,肯定是都能分到手的。
挖滲井倒沒費多大的力,萬勇分完了東西,一說要去給山杏挖滲井,大家就都嚷着要去幫忙,聽到是要給山杏的浴桶排水,木大叔還自告奮勇地給山杏挖了那個小洞,他說了,別看只是個不大的小洞,但如果不是手藝人來做,恐怕就會把木桶的底兒給挖裂了,那樣的話,這個大浴桶可就浪費了,萬勇很高興自己隨口說了這一句,不然,還真有可能浪費東西。
他可不會做木匠活兒,剛剛也真是想着,隨便鑿個洞呢,
“你要真是隨便鑿了,咱們這滲井也就不用挖了。”
木大叔哈哈地笑起來,然後他在這邊動手開那個小洞,大傢伙在那邊挖小炕和滲井,眨眼間就把活兒給幹完了,人多力量大是不變的真理,只是一個小型的滲井,一人一鍬就見模樣了。
“來,大家去擡水啊,今天晚上先給小傢伙們都洗個澡,讓他們也舒服舒服。”
山杏看到大家這麼快就把活幹完了,她倒是不好意思第一個使用,要知道,這可真算是她的私活兒了,
“不用了,山杏,這可是將軍特意爲您購置的,在大鎮上的時候,萬軍爺就跟我們說了,難爲將軍能爲山杏你想得這麼細緻。”
旁邊的那些個婦人們,也是很羨慕山杏能讓將軍這麼上心,
“我說了讓孩子們過來,你們就讓他們過來,小孩子們,乾乾淨淨的也省得生病,以後這個浴桶,孩子們都是可以過來用的。”
小孩子們的髒,山杏是不嫌棄的,整個村子裡只有這麼一個大浴桶,她願意跟孩子們共同享用。
“不用了,山杏,你就自己用吧,小孩子,在家燒鍋開水,隨便拿個木盆就夠他們用的了,你就不要總是惦記孩子們了,昨天揀了野鴨蛋回來,你也是先緊着孩子們,孩子回家說了,你都沒說留下一個自己吃,這樣可不行,現在你身子骨不同,再有什麼有營養的東西,你就別惦記着孩子們了,自己要心疼自己一些,你現在可是比孩子們還要金貴呢。”
石頭娘拒絕了山杏的好意,昨天兒子捧着個野鴨蛋回來,然後說山杏姐姐把鴨蛋都分給了他們,石頭娘就感動了好久,他們這些百姓,可真是遇上了大好人了,別說山杏這麼尊貴的身份,就算是鄰里鄰居的,又有幾個是先想着別人,再想着自己的,也只有山杏纔有這麼大度的胸襟,不愧是將軍的夫人,這心裡就沒少裝咱們這些老百姓。
被石頭娘這麼一提起,有孩子的家長就你一言我一語的說起山杏的好,這主山杏很是措手不及,她可沒覺得自己爲百姓們做了多少,要說做了,那也都是應該做的,誰讓自己的身份在這兒擺着呢,難道自己能撒手不管鄉親們麼,
“山杏,你也別不好意思,你爲我們已經做得夠多的了,我們心裡都裝着呢。”
梨花娘也是拉着山杏的手,讓她再跟自己這些人謙讓了。
“說起野鴨蛋,你們是在什麼地方找到的?”
丁大叔突然說話了,他剛剛聽到石頭娘提起野鴨蛋,就在腦子裡轉了轉,心裡冒出一個想法來,他這麼一問,旁邊的小孩子們就搶着說,
“就在水田再往前的清水河邊上,那裡有一大片蘆葦,蘆葦叢裡就有很多的野鴨蛋,山杏姐姐說,明天還要帶我們去揀呢。”
昨天吃了野鴨蛋,小孩子們還記憶猶新呢,可真好吃,
“山杏,我有個想法。”
“丁大叔,您說。”
山杏趕緊客氣地讓丁大叔說,丁大叔是聽了野鴨蛋才起的想法,那肯定是跟野鴨蛋有關係的了。
“是這樣的,現在正是野鴨子產蛋的高峰期,應該有不少是能孵出小野鴨子來的,不如,我們去多揀些蛋回來,看看能不能孵出一批野鴨子,那樣的話,我們秋天的時候,就能夠吃到自己養的野鴨蛋了。”
丁大叔這個主意一說出口,馬上得到了大家夥兒的一致響應,立馬就開始分工,都有誰去揀蛋,然後誰負責孵蛋,聽得山杏只是笑,她都插不上話了。
這個孵蛋計劃進行得很順利,領頭的就教給了小草娘,小草娘和小苗姑娘在村子裡,是養雞的好手,所以這個重要任務就交給了這娘倆,當然還有幾個婦人配合着兩人,其他的人,第二天就全都去了蘆葦蕩那裡,山杏還怕把野鴨蛋全揀沒了,會影響野鴨子的繁殖呢,結果鄉親都說,今天把蛋揀沒了,明天它們還會下的,放心,絕對不會影響野鴨子的後代,山杏這纔算放下心來,孵蛋行動也正式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