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第四十八章

“阿若。”丁維恩捲了滿身風雪進來。“在學院沒有找到人,我猜你就在這裡等我。”

他爲心有靈犀而驕傲,笑容可愛。

美若幫他拭去髮際雪片化開的水滴,問:“帶了傘怎麼還沾了雪?我打電話,說你已經出門。這樣的天,不該出來的。”

“還好,不覺得冷。”他握住美若的手,“很暖和。”

看見桌上另一杯咖啡,他問:“和誰一起?同學?”

美若點頭,起身拿外套,“回去吧,雪越下越大了。”

出門後美若回頭,在乞丐的帽子裡放下一磅硬幣,維恩說道:“我這裡也有幾個。”一併丟下去。

乞丐兀自吹他的長笛,從你將會記得我,到夏日最後的玫瑰。

丁維恩撐起傘,另一隻手與美若的手臂由身後交錯,攬住對方的腰,在雪地裡前行。幽怨而哀婉的笛聲穿透冰冷的空氣,美若回頭看一眼玻璃窗內,空無一人的卡座,將維恩攬得更緊。

“冷?”丁維恩問。

美若搖頭,“維恩,你,你有沒有親吻過?”

丁維恩停住腳,凝視她認真的眼睛,蒼白麪頰染上紅暈。“我……我知道怎麼接吻。”

“吻我。”

“這裡?”丁維恩窘促地張望四周,“很多人。”

“這樣浪漫的雪天,我想求一個吻。”她央求地望他,那樣的目光,讓人心軟。

丁維恩無力抗拒,視線移到她臉龐下方,一顆心狂跳不止。他低頭,輕輕觸碰她的兩瓣粉脣。

美若踮起腳尖,回蹭他。

“阿若。”

她睜開眼,與他相視而笑。“笨蛋,這是媽媽的吻。”

丁維恩臉色微赤,他深深呼吸,再次低下頭來。

美若闔上眼,迎接他的觸碰。他的脣冰涼,清新,小心翼翼地含着她,美若攬住他頸項,迴應他的吸吮,直到他的舌尖大膽地探進來,她撩撥他,讓他由喉間發出一聲低嘆。

“阿若。”維恩急促地呼吸,抱緊她,臉埋在她頸間的發裡。“喜歡你,喜歡到不知如何是好。”

“就這樣挺好。”美若回擁他。

這個聖誕,美若搬去牛津郊外,與丁維恩同居。

方嘉皓鬱悶得幾乎要捶胸:“如果是那個野蠻人我勉強能接受,米蘭達,現在的你令我好失望。”

“查爾斯,吃人嘴短拿人手軟,你吃過維恩很多菜。”

“我承認,他是最好的廚子。但絕不是個好情人。”方嘉皓壓低聲音,“你們新生活可和諧?”

“我們純潔得像你十三歲的第一次初戀。”

方嘉皓道:“我更堅定態度了,丁不是個好情人。”

“好情人一定要上牀?就不能有精神的交流,心情的愉悅?”

“米蘭達,你是柏拉圖的信奉者?享受不到肉體的快樂,還不如把自己奉獻給上帝,何必奉獻給一個人類男性?”

“這裡不歡迎你。”

方嘉皓忍氣吞聲道:“不要妄圖和女人辯論,她們會抄起平底鍋把你的智慧砸碎。我問你,春節要不要回倫敦?小舅說你必須回去,大舅母和大姨媽都會回來團聚。”

美若扶額,“我真想不出她們與我有何關係。”

春節她給四九叔拜年後,再去武士橋方嘉皓家中,參加詹家的聚會。

二房人丁興旺,大舅母和大姨媽各自有孫子孫女,美若認不全表兄弟和表姐妹,遑論第三代的嬰兒,幸好維恩事先爲她準備了紅包,一人一封了事。

這一次她終於見到小舅母。

方嘉皓的母親一身孔雀藍,配手指粗細的金鍊,華貴喜慶。與之相比,小舅母衣飾不張揚,笑意淡然。她有通古斯人典型的長臉型,細長單眼皮,很符合西方人心目中東方美女的標準。

她身材高挑,穿聖洛朗黑色西褲,兩條腿修長筆直,走來坐在美若身邊。“牛津的高材生。”

如果是表姐妹們這樣語帶諷刺,美若反而自傲,但在詹俊臣的妻子面前,她謹慎謙遜地欠身:“不敢,小舅母,我混學歷而已。”

“學歷是女孩最好的嫁妝,難得你年紀小,想得通透。”

美若笑。

“今年秋天爲什麼不去威爾士度假?一直期待和你碰面,結果只見到馬廄裡的希望。”

“秋天是戀愛的好季節。”美若已經瞭解對方來意,“秋天有個可愛的男孩爲我烘烤蛋糕,慶祝我生日,邀請我跳舞。威爾士太冷,風太大,沒有牛津鄉村的月光美麗。”

詹夫人做了悟的表情,又笑,“俊臣贊你聰慧,果然是這樣,很懂得取捨。”

美若點頭:“惡習難改,凡事總要挑最好的。”

離開時,先一步退席的詹俊臣在樓下等她。

司機爲她打開後門。美若生氣,對詹俊臣道:“你讓我很難堪。”

“再不上來,你會更難堪。”他欠身,伸出一隻手。

美若拒絕,自行上車。

“她對你說了什麼?”他問。

“你對她說了什麼?詹先生。詹夫人旁敲側擊的,幾乎讓我以爲我們之間有超出親戚的關係。”

“女人對女人,先天具有警覺性。”他表情淡漠,“或許我談話時不自覺地流露出感情。”

“有人曾告訴過我,他是我的長輩。”

“美若,不要這副氣惱的表情。我們上一次見面,離今天已經五個多月了。”

美若不出聲。

“急着回牛津?可以去我那裡住一晚,明早再走。”

“肯辛頓的公寓還在呢,四九叔一直爲我留着。我即使趕不上火車,也能回那裡住一晚。”

他沉默。“我有時會想,如果很久前知道有六房親戚,在你最需要幫助時出現,你會如何。”

她可能會認命。“那樣你會被我親小舅煩死,那條吸血蟲,不把你吸成人幹不鬆口。”

他笑出聲。“美若,你最近可好?同居生活很快樂?”

“維恩對我很好。”

詹俊臣點頭。“丁家雖然起於微涓,但丁老先生確實非同尋常人。丁維恩的家世教養很好。”

“你認識他?丁爵士?”

“丁氏海航半年前聯手姚家黃河,收購英資集團企業,獲得百分之三十股份之後,被英資集團以百元股價反收購。最終丁喜生調集二十五億資@?金,收得百分之四十九的股份,打贏此仗。三天時間,他從哪裡籌到二十五億?”

美若瞪大眼,“你不只賣鑽石?還有開銀行?”

詹俊臣伸手,似乎想捏她臉,又放下來,搶白道:“詹家多大生意,否則憑什麼開口送人油田油井?”

“我以爲你吹牛。”

他氣惱。“現在後悔還來得及。”

美若搖頭。

“不要說你爲了維恩幫丁家忙。”

“同聲同氣一個種族,長長志氣沒什麼不好。我看洋人嘴臉不爽很久了。”他頓一頓,又道,“也爲了你。我們詹家人沒理由被人小覷。”

美若沉默,只拿眼望他,評估他話裡真假。

他俯下臉,“感動?”

“你是生意人,我纔不信你會做沒收益的交易。而且,小舅母才贊過我懂得取捨。”

詹俊臣面色不豫地哼一聲,爲她推開門。“到了。”又拉住她,“丁家不會將你拒之門外,所以,爲了這個,有空記得想起我。”

美若站在門外,道:“我實在不懂你在盤算什麼。”

他笑,“美若,丁維恩雖然手術成功,但他身體不如你想象的那樣好。”

溼冷空氣裡,美若臉色微白,“什麼意思?”

他不答。只說:“路上小心,回去給我電話。”

丁維恩在火車站接她回家,美若伸懶腰:“好像打了一場惡仗。”

“家族人多是這樣煩。”

“維恩,丁家也是這樣?”

他點頭,“阿爺有一弟一妹,可想而知繁衍到現在,人口幾何。”

“我完全認不出誰是誰,詹家的女孩真怪異,審美觀出奇的一致,但凡二十歲上下的,一律穿毛呢及膝裙,配黑色淺口鞋。”

“那是緊跟潮流,昨天《世界新聞報》上偌大圖片,戴安娜就是作此裝扮。”

“原來這樣,在她們眼裡,我纔是土妹一個。”

他笑得前仰後合。“我也認不全丁家親戚,好在我有尚方寶劍,人多時總被阿媽以空氣不好爲藉口,免了我出來應酬。”

“維恩,你長久不回家,怎樣和家人解釋?”

他望她一眼,“我已經打過電話。春節後回去。”

她遲疑地問:“要不要再回美國看看醫生?”

“倫敦也有名醫,正是爲我主刀的醫生推薦的。阿若,你不要擔心。”

她勉強一笑。

晚上他們在壁爐前擁吻,美若陷進沙發裡,維恩的熱烈幾乎要將她吞沒,她將他回抱得很緊,手指插在他發間,舌尖相抵,口沫交纏。

他擡頭,凝視她很久,又俯下臉,將吻密密地覆在她的下顎和頸項。

“阿若。”

她稍稍起身,解開胸前一顆鈕釦,又一顆鈕釦,直到淺紫色文胸露出一角花邊。

他呼吸急促,目光流連在她玉脂般的胸/脯上。

“維恩。”她用鼓勵的語氣。

他的臉頰泛起薄薄的酡色,難捨地看了兩眼,擡手幫她扣上鈕釦。“阿若,我……”他艱澀開口,“太早了,我們剛剛纔開始。”

美若想一想,扣好最頂端的鈕釦。“是我不對,我太急切。每一階段都是美好的,應該享受每一分每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