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張柺子的怪異行爲驚動了一個人,那個人就是住在醫館裡的王慶祥,王海亮的爹老子。
王慶祥還沒睡,正在八仙桌子前看書。他幾乎每夜看書,幾十年形成了一種習慣。
忽然聽到外面吵吵嚷嚷,王慶祥合上書本出門查看。
一看不要緊,王慶祥的老臉騰地紅了,心裡升起一股怒氣。
狗曰的張柺子這是咋了?爲啥沒穿衣服出來裹奔,這不傷風敗俗嘛?
王慶祥怒道:“張柺子你幹啥?瘋了還是傻了?”
張柺子扯着尖利的嗓音道:“慶祥叔,俺死的冤,死的冤啊?”
王慶祥說:“王八羔子,你傻了吧?”
張柺子說:“慶祥叔,俺真的冤,真的冤啊?”
王慶祥感到了詭異,張柺子這人老實,不該這樣啊?難道是……鬼附身?
王慶祥是老中醫,也見多識廣,鬼神的傳說王海亮不相信,可王慶祥卻有點半信半疑。
醫書上就有關於鬼附身的記載,很多人精神失常,變得不可思議,完全變成了另外一個人。
用迷信的話說,這叫三魂不見了七魄,人的魂魄飛離了身體。
用中醫學術解釋,就是精神失常,受到了刺激,得了失心瘋。
王慶祥非常有經驗,最近山上憨子撞鬼的事兒在村裡傳得沸沸揚揚,人皆盡知,很多人半夜都不敢出門。
有的人害怕冤魂上身,就躲在家裡幾天不出來。
張柺子的病應該是嚇出來的,也是急出來的。
李老實媳婦的死,給了他沉重的一擊,讓他的內心產生了恐懼。
別看他在喜鳳面前表現得若無其事,但內心深處是又痛又怕。
所有的事情多多少少都跟他有關。
老實嬸踢了如意的牛牛,張柺子連同張大毛將李老實家砸了稀巴爛。
李老實兒子的牛牛又無緣無故被割,引起了張李兩家的仇殺。
仇殺的過程中,又死了那麼多人,害的張大毛跟李老實一起坐牢。
老實嬸等於是失去了兒子,失去了男人,也失去了家庭。這才勾搭張柺子,用於報復。
如果不是那天晚上自己的言語太激烈,老實嬸就不會死。
張柺子心力交瘁,愧疚難當,終於堅持不住,崩潰了。
王慶祥覺得必須把張柺子弄回家,這麼在大街上亂竄,婦女們看到多不好?
他一個箭步撲了上去,抓住了張柺子的胳膊,另一隻手按在了張柺子的後脖子上。
他捏的是張柺子的穴位,張柺子覺得渾身一麻,就不動彈了。
但是依然瞪着兩隻眼看着王慶祥:“慶祥叔!你好賴人不分,枉俺對你那麼尊敬,俺死的冤,死的冤啊!是張柺子殺死俺的,就是他,俺要報仇!”
王慶祥問道:“那你說,張柺子怎麼殺死你的?”
張柺子道:“俺要跟他睡覺,拆散他的家庭,他不肯,還罵俺,俺就拿起剪刀跟他拼命,摔倒了,然後剪刀刺在了俺的心窩上……。”
王慶祥大吃一驚,這才知道女人死去的真正原因。
原來女人不是自殺,也不是他殺,是自己摔倒,自己將自己誤殺了。
怪不得派出所的人在剪刀上沒有發現其他人的指紋,是老實嬸自己不小心。
當然,張柺子也有一部分責任。
王慶祥對這些話半信半疑,不知道張柺子是胡言亂語,還是老實嬸真的附身了。
他說:“我不管你是誰,人有人途,鬼有鬼道,到你該去的地方去吧!纏着別人,你也不得好,趕緊走,要不然我不客氣了!”
張柺子的嘴巴里還是女人的聲音:“不走,不走,俺不走,慶祥叔,你要爲俺主持公道!”
王興祥一點也不害怕,不但不害怕,反而眼睛一瞪,發火了。
王慶祥的脾氣好,十里八鄉的人都知道他是個和善的人。一般不發脾氣。
一旦他瞪起眼睛,那就是要出手了,而且出手絕不留情。
王慶祥一隻手捏着張柺子的脖子,使勁一捏,一股強大的電流順着張柺子的脖頸子流遍了全身,整個下身又酥又麻,疼的鑽心。
接下來,王慶祥騰出一隻手,在腰間一抹,兩枚鋼針就捏在了手裡。
然後他在張柺子的身上一抹,張柺子的嘴巴里發出一聲嚎叫,兩枚鋼針,一枚刺在了張柺子的虎口上,另一枚刺在了他的人中上。
虎口穴跟人中穴是人體最痛的兩個穴道。一旦有鋼針刺入,會非常疼痛。
中醫用這兩個穴道喚起人的意識,用迷信的說法,這兩個穴道一旦被控制,鬼神就很難附身了。
果然,張柺子渾身抽搐了一下,一個勁的搖頭晃腦,口吐白沫倒在了地上。
過了好一會兒他才醒過來,迷惑不解瞪大了眼睛,一眼看到了王慶祥,他嚇了一跳:“慶祥叔?怎麼是你?”
王慶祥發現張柺子的眼光已經恢復了正常,再也不是那麼霧濛濛的了,心裡吁了口氣,知道他恢復了過來。
王慶祥說:“張柺子,你真的想不起來你做過啥?說過啥?”
張柺子迷惑不解說:“是啊,不記得了,我記得跟俺媳婦在炕上……睡覺。”
王慶祥說:“你看看你自己現在的樣子。”
張柺子往身上看了一眼,立刻羞得紅透了臉頰……他奶奶的,竟然沒穿衣服。而且不知道啥時候自己已經站在了大街上。
他迷惑不解,也驚恐萬分,趕緊問:“慶祥叔,咋回事?咋回事啊?”
王慶祥說:“你被鬼附身了。”
“啊?鬼附身?”張柺子嚇得機靈靈打了個冷戰:“誰,誰附了俺的身子?”
王慶祥說:“李老實的女人。”
“啊……那我會不會死?會不會死啊?”張柺子的眼淚都下來了。
王慶祥說:“你現在不會死,不過一會兒就不知道了,還他孃的不回家穿衣服?光着屁股瞎嚷嚷個啥?不被人打死就不錯了。”
張柺子窘迫極了,擡手捂了下身,拐着腿一溜煙跑回了家,一路上他的後邊都是亮光閃閃。
張柺子回到家以後,喜鳳嫂還在炕上嚎叫,女人的後背上,屁股上已經被張柺子打得腫起來老高,跟兩個發麪饃差不多。
張柺子還不知道咋回事呢,疑惑地問:“喜鳳,誰打你了?咋回事啊?”
喜鳳委屈地不行,說:“你,剛纔被你打得,柺子哥啊,你中邪了。”
喜鳳也知道男人不是故意的,這完全是個誤會,她沒有責怪他的意思。
張柺子心疼地不行,趕緊幫着女人撫摸,一個勁的說對不起。
喜鳳說:“柺子哥,你被鬼附身了,明天咱找個神婆看看吧。”
張柺子不好意思一笑,說:“算了,我沒事,好得很。”
“那你爲啥忽然變成了那樣?神經兮兮的,柺子哥,俺好怕,好怕啊!”
張柺子說:“算了,我真的沒事,休息一陣就好。”
張柺子也非常地害怕,心裡突突跳。
他害怕自己的失心瘋忽然上來,對喜鳳造成傷害。這一晚乾脆不跟女人同房了,自己搬到了*點去睡覺。
張柺子沒有去找神婆,因爲他根本就不迷信。
其實他的心事只有自己知道,當他看到老實嬸的第一眼,就知道女人的死跟自己有關。
那一天,李老實的女人要跟她拼命,抓着剪刀刺向了他。
他本人躲開了,可柺棍沒躲開,李老實的女人被拐棍絆倒,撲在了炕上。
二十天前,女人是那個姿勢,二十天後,女人還是那個姿勢。
張柺子立刻意識到,自己過失殺人了,鑄成了大錯。
這纔是他惴惴不安的真正原因。
這些天,他總是覺得老實嬸的鬼混跟在他身後。
本來就心神忐忑,再加上喜鳳在茅廁裡看到了幻覺,一下子就擊垮了他的意志。
張柺子就是這樣認爲的。
接下來的幾天,張柺子的病沒有因爲他的忽然好轉而改變,以後的情景反而變得愈演愈烈。
他正常的時候,非常的正常,跟普通人一樣,有說有笑。
有時候忽然就上來了,搖頭晃頭滿街的亂喊,喊爹罵娘,口口聲聲說自己是李老實的女人。
而且,她還把自己跟李老實從前的對話,牀幃之事說的一絲不落。
老實嬸很多別人不知道的秘密,張柺子都說了出來。
而且,女人還說,大梁山沒好人,大家全都看着她死不管。
她恨大梁山的人,要把整個大梁山的人害死。
三天的時間,張柺子把大梁山的村民罵了個遍,從祖宗八*始,一直罵到重子重孫,逮誰罵誰。
當人們撲上去,想把他拉回家的時候,他又一步跌倒,口吐白沫,醒來就跟正常人一樣,還驚訝地問:“我咋在這兒?我做了什麼?”
他的行爲越來越怪異,立刻驚動了整個大梁山的人,大家都說張柺子被鬼給附身了。
幾天以後,恐懼的流言跟流言一般的恐懼在大梁山蔓延開來。
所有的村民開始了種種的猜測,大家都說李老實的女人死得冤,女人死了以後陰魂不散,要來找替身索命。
死鬼看上了張柺子,因爲女人就是被張柺子誤殺的。
張柺子的怪異行爲同樣引起了王海亮的警惕。
目前的王海亮,他的醫術已經到了登峰造極的地步,早已蓋過了父親王慶祥。
張二狗家有一本木工秘籍,叫《魯班秘術》,概括了世界上最精妙的木工技術。
王海亮的家裡也有一本醫術秘籍,叫《藥王殘篇》,涵蓋了世界上最精妙的治病方法。
這兩本書都是驚世駭俗的古本,早已失傳了兩千年。
在古代,山外數以萬計的人都想得到這兩本古書,而且有的人尋找了一輩子,都沒有找到。
誰也想不到這兩本書會同時出現在大梁山。
這些年王海亮一邊修路一邊學習,幾乎博覽羣書,早已將藥王殘篇裡的醫術融會貫通。
張柺子的病也只有他可以治療。跟憨子的病一樣,都是失心瘋。
說白了就是精神失常,受到了打擊,因爲驚嚇過度,變得完全失去了控制。
張柺子的病很好治,被王海亮紮了幾針,服用了一些鎮定的藥丸就不再復發了。
普天下,只有王海亮知道《魯班秘術》跟《藥王殘篇》的由來。
也只有他知道,這兩本書裡隱藏着一個天大的秘密。
大梁山的人,當初就是因爲這兩本書,才遷徙到大梁山的。
而這個秘密,他們也整整守護了一千七百年。
(本書是塔讀文學買斷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