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晃,又到了某位大爺換藥的日子,一大早的,他就起身沐浴更衣,穿了一件有點寬鬆的廣袖湖藍色袍子,腰間束着玉帶,頭上帶了一定鑲藍寶石赤金冠,這身打扮,讓他看起來少了幾分威嚴,多了幾分風流寫意。
這時候的他,眉眼溫柔,嘴角輕勾的模樣,一點兒都不想傳說中的戰神和殺神,倒像是一個在等待心上人的多情公子。
然而,在這位多情公子從日出等到日中,都快變成‘望妻石’了,還遲遲不見佳人身影,那滿臉的溫存期待,便漸漸的化成了彌天的煞氣,在王府中不斷擴散,瀰漫……
羅城一見主子這副樣子,嚇得小心肝兒一顫,不等主子吩咐,就親自去找沈姑娘了。
然而,等他回來時,帶回的不是沈姑娘,而是沈姑娘已經離開吉州回了靠山屯兒了的消息!
這可把淳于珟氣壞了,這個混賬的東西,三天前當着他手下的面跳着腳的臭罵了他一頓,他都沒往心裡去,她卻翻臉走人了,就愛你只是豈有此理。
齊大爺氣得鼻子都冒煙兒了,要不是英戰等攔着,非親自去把她追回來,就地掐死不可,豈有此理,簡直豈有此理!
“英戰,去,把魯元給爺傳來!”他厲聲吩咐。
還沒等英戰迴應,又說:“算了,查查他在哪?爺親自去見他?”
既然她不能來府裡了,他留在府裡也沒意思,還不如出去走走,透透氣,不然非悶死不可。
淳于珟是在一座不大起眼兒的酒肆裡找到魯元的,進去時,魯元正在跟酒肆裡的當壚少婦說笑嬉戲。
那少婦二十多歲的模樣,嫵媚嬌俏,風流婉轉,是未出閣少女比擬不了的風姿。
淳于珟皺了皺眉,他懶得理會魯元的風流事,但現在他跟良家婦女糾纏在一起,會大大的影響北軍在百姓心中的威信,這他就不能不管了。
“魯元,你這混賬東西,不在軍中執勤,怎跑到外面來調戲婦女?”
魯元見到七爺駕臨,先楞了一下,後又聽到他責罵自己,嘿嘿笑道:“七爺,今兒小的休沐,不用再軍中;還有,小的可沒有調戲婦女,方纔是小的恰好救了這位小娘子,小娘子向我道謝呢。”
說完還向那婦人輕薄道:“小娘子,你說,剛纔你從樓梯上摔下來時,是不是我接住你的?”
那婦人薄怒含嗔瞪了魯元一眼,輕罵一聲:“討厭!”然後一扭身,走進了旁邊的櫃檯裡。
淳于珟是個不解風情的,沒明白少婦那句‘討厭’的真實意思,冷颼颼的看了魯元一眼,說:“她說討厭你了,必是你挾恩輕薄了人家,她是良家女子,有夫之婦,你這樣會有損咱們北軍在百姓心中的威信。”
魯元一看這位爺連這都沒看出來,真心給跪了,“七爺,我的好哥哥,我可真沒有輕薄她,我倆是你情我願的,她都給我做荷包了,喏?”
說着,從腰間解下一個荷包,遞到了淳于珟的面前,淳于珟自是不屑於去接,只掃了一眼,發現那荷包上繡着粉紅色的並蒂蓮,裡面還繡了一個“魯”字,才明白過來剛纔那婦人的心思。
他皺了皺眉頭,臉上浮出一抹厭惡,“你身爲軍人,原不該跟個有夫之婦勾搭。”
魯元把荷包又系回到腰間,跟淳于珟走出了酒肆,嘿嘿笑道,“七爺放心,她是寡婦,小弟便是再好色,也不會去跟那有夫之婦勾搭的!”
隨即又往淳于珟身邊兒湊了湊,低聲道:“何況,這次是她先勾搭我的,我若拒絕,豈不是辜負了佳人的一片美意了?”
“她勾搭你?”淳于珟斜睨着魯元,一臉的鄙夷,彷彿再說,‘就你這樣的也有人勾搭?’
魯元摸了摸自己的臉,露出了迷之自信的微笑,“自然是她勾搭我,小弟我也是風流倜儻,玉樹臨風的人物,雖比不起七爺你英姿勃發、氣宇軒昂,但就憑小弟這張臉,迷住個把女人還是綽綽有餘的。不然,你以爲她怎麼那麼巧正好被我‘救’下了?”
淳于珟一怔,“你說,她在演戲?”
“正是!”
“明知她在做戲你還陪着她演?”
魯元嘿嘿一笑,“這叫情趣,懂?”
淳于珟回答的理直氣壯,正氣凜然:“不懂。”
“所以你想娶個商女當正妃人家都不要你!”
“……魯元!”
淳于珟立住了腳步,眸中泛起了陣陣的寒意!
他生氣了,不是爲魯元侮辱他生氣,而是氣他竟然揹着自己去調查那個小東西,還知道了她的身份!
魯元一看到七爺這副陰森森的樣子,一下子慫了,頓覺吉州很有可能就是他的埋骨之地了,嚇得他個一激靈,正色說,“七爺今兒來找小的何事?請七爺儘管吩咐,小的一定爲七爺盡心竭力,萬死不辭!”
淳于珟冷森森的覷了他幾秒鐘,聲線沉沉道:“魯元,這是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要是再讓爺知道你打她的主意,別怪爺不顧自小長大的情分!”
說罷,陰着臉往車上走去。
魯元頓覺身上一陣冷汗唰唰滲出,打小一起長的,他太知道這位表哥的脾氣了,自然也知道他的話是啥意思,更知道他不是在嚇唬自己。
剛剛被他覷着那幾秒時,他牆裂的感受到了死亡的氣息,就像被一頭激怒的獅子盯上了似的,隨時都能被他撲過來殺死。
“呃,七爺,我並沒有打她的主意,我只是好奇……”
魯元追上去,也跟着他上了車,必須當面給他解釋清楚,不然被他記恨上就得不償失了。
“事實上,我都沒有看見過她,根本不知道她是黑是白,是高是矮,我就是好奇所以打聽了她的一些信息,真的,不信您可以去查!”
聽到他沒有見她的面兒,淳于珟臉上的戾氣消散了些,似乎不那麼氣了,他靠在椅背上沉悶了半晌,才說:“下不爲例!”
這是原諒了他的意思!
魯元擦了把汗:“是是是,小的一定銘記七爺的教訓,往後再不敢打探她的任何事宜了!”
太嚇人了,就因爲他打聽了那個小商女點兒信息,七哥就對他起了殺意,看來,這是真把那小商女放在心尖兒上了,真不知那小商女是個什麼樣的絕色尤物,能把冷血無情的老七給迷成這副樣子。
他更好奇了,可惜卻斷不敢再去打探或者偷窺她去,畢竟好奇心和性命比起來,孰輕孰重,他還是分得清滴!
車子走起來了,往王府的方向走去,走了一會兒,淳于珟忽然開口,“跟爺說說,你是怎樣讓這些女子都心儀於你的?”
“哦,這樣啊!”說起風月之事,魯元一下子放鬆起來,儼然是一個“學識淵博”的大家了。他略微沉吟,問道:“您心儀的那位姑娘是個什麼樣的女子?”
“聰明睿智,機敏伶俐,難言善辯,蕙質蘭心。”淳于想也不想地回答道。
魯參抽了抽嘴角,“七爺,您確定她有這麼好嗎?”
淳于珟淡然說,“就是這些詞,還不足以形容她好處的萬分之一呢。”
然後,像回憶起什麼一般,眼神都溫柔了許多:“她會唱天籟般動聽的曲子,會講讓爺拍案叫絕的故事,會做比王府大廚做得都好吃的東西,還會有比太醫都高明的醫術,總之,她是爺這輩子見過的最好的女子,沒有之一。”
魯元忍不住笑了起來:“七爺,您是被美色迷住魂竅了吧?小的怎麼覺得您說的那些有點兒不切實際?”
淳于珟涼涼的睃了他一眼,說:“你認爲爺是能被女色迷惑的人?”
“那到不是。”
魯元想到了安安郡主傾國傾城的美貌齊爺都不曾放在眼裡,就立刻打消了七爺被美色迷惑住了的看法,又重新開始繼續幫他出謀劃策。
“七爺,你想要她傾心於你,就必須讚美她,跟她說些好聽的,你剛纔說的那些讚美之詞比較適合寫在賜婚的聖旨上,同自己心愛的女子說話就不要如此……規矩。最好說得她羞紅臉捶你兩下才叫成功呢!”
此言一出,淳于珟在腦海中立刻想到了那天在杏花雨中蘭兒紅着臉羞澀垂首的模樣,不禁有些神魂盪漾,請教說:“那我該說些什麼呢?”
“咳。”魯元輕咳一聲,賣弄的說:“書到用時方恨少,平日叫你多看些詩詞你偏要看兵法。據我這些年的經驗,女子最愛聽的便是‘弱水三千我只取一瓢飲’這類的話。或者你可以送她禮物,之前你送的那套珍珠她不中意,你就換個特別點兒的東西,簪子或者花什麼的,然後在她耳邊說一句——我見卿卿多嫵媚,料卿卿見我應如是。哦對了,您除了那隻貓還送過她東西麼?”
“爺送過她一匹小馬駒,還有一斛珍珠。”
“這個時候你就應該來一句‘在我眼裡,千里馬,一斛珠,也不及你矜貴。’”
魯元口若懸河,毫不吝惜的傾囊相授,淳于珟也悉心請教,不時的提出點疑問和問題,最後,魯參將讓人去書肆買了一本《花間集》,裡面全是纏綿繾綣的情詩,塞給七爺纔算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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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若蘭從翠翹家吃完酒席回家,沒等進門兒,就看見英戰站在自己的門口兒,身邊兒是一匹淡金色的馬,正是她退回到王府的那匹千里馬。
沈若蘭腳下一滯,沒想到他會派人追到這裡,心中升起一陣薄怒,“你來幹什麼?”
英戰雙手捧着一個錦匣,畢恭畢敬道:“沈姑娘,主子叫屬下把這個交給您!”
沈若蘭沒接,只冷冷清清的說:“我不要,回去告訴你家主子,不許他再來糾纏我!”
英戰抽了抽嘴角,有點兒同情自家的主子了,主子帶着傷呢,親自在庫裡左挑右選的,再數以千計的珠寶中挑出了這件東西,又親自給她寫信,親自包上的,就差沒親自送來了,容易嗎?
結果,人家還是不待見他,視他如糞土!
呃,糞土,好像有點兒大不敬了。
他趕緊摒棄了自己的想法,跪了下來,將匣子舉過頭頂,
“沈姑娘,小的只是奉命行事,請姑娘不要爲難小的!”
沈若蘭被他的舉動了一跳,急忙四下看了看,一把接過盒子,低喝道,“快起來,當心別人看見。”
這兒是靠山屯兒,屯子裡的每個人都認識自己,讓一個陌生男人舉個盒子跪在自己家大門口,村民看了會咋看她啊?
英戰聽話的起了身,說:“主子寫給姑娘的信,吩咐小的請姑娘也給他回一封,小的給他帶回去。”
沈若蘭還在繼續警惕的四下看呢,邊看邊緊張的說:“別在這兒說了,快進院兒吧,讓人看見就遭了!”
英戰牽着馬跟她進了院子,把馬拴在了院子裡,隨她走進屋去。
沈若蘭抱着錦匣進了屋,將匣子放在了炕上,匣子是沉香木製的,打磨光滑,上面還雕刻着精緻的紋章。外面裹着千金一尺的蜀錦,溫柔地包住了木匣的棱角。光是一個匣子便如此貴重,裡面的東西肯定更貴重無匹了!
打開匣子時,見裡面盛着一支無比華美精緻的蘭花玉簪,拿起簪子放到眼前仔細瞧了瞧,都能看見蘭花逼真到薄薄的花瓣隨着她的動作微微顫動。這支玉簪可以說是這個時代工藝的巔峰之作了,非皇家不能有。
太貴重了!
她皺了下眉,把簪子放了回去,見錦匣的底下放着一幀花箋,上面龍飛鳳舞的歇着,“蘭花不是花,是我眼中人。難將湘管筆,寫出此花神。”
沈若蘭:“……”
把花簪和那個花箋一起放回錦匣,取出紙筆,寫道:“多謝齊爺厚愛,只是,若蘭只是鄉間雜草,並非一品幽蘭,自然是配不上這隻錦匣。”
言外之意,她沒有這白玉蘭花簪一樣高貴的出身,而是山間雜草似的小農女,自然配不上他的皇家身份,也配不上他的王府大院兒。
把自己寫的那封短信放在花箋上,重新把盒子包好,交給英戰:“我已經給你家主子寫了回信,他見了信後必不會怪你,帶回去給你嫁主子覆命去吧!”
英戰見有回信,便帶着錦匣,翻身上馬,疾馳着回吉州覆命去了。
沈若蘭的耳根子清靜了,心卻靜不下來。
她早就想過他不會這麼輕易罷休,果然還真的追來了,這次的拒絕肯定不會讓他氣餒,往後指不定還得出什麼幺蛾子呢……
頭疼,心好累!
下午的時候,沈若蘭睡了個午覺,正睡着呢,忽然被瘦丫的叫聲吵醒。
“蘭丫,蘭丫,你快起來,有野豬糟害咱們的西瓜地呢!”
沈若蘭聽到她的叫聲,一骨碌爬起身跑了出去,站在院子裡向北看時,果然看見後山的西瓜地裡進了三四頭頭野豬,正在地裡到處亂拱亂啃呢。
“快,瘦丫姐,你去屯子裡喊人,多喊幾個!”
沈若蘭一看那黑黢黢的野豬糟蹋她的西瓜地呢,瞬間睡意全無,大聲吩咐了瘦丫一句,剛吩咐完,瘦丫就蹭的一下跑出去了。
瘦丫早把沈若蘭的家當成是自己的家了,看到自己家的東西被糟害了,她當然心急。
看着她跑沒影兒了,沈若蘭拿出自己的牙籤怒,飛快的向後山跑去。
牙籤弩威力很大,改良前巴掌大小的牙籤弩,靠着一跟小小的牙籤就能穿透十幾釐米厚的石膏板,現在改良後的牙籤弩威力更大更強,又有鋒利的銅籤子加持,這下這幾頭野豬肯定跑了了不,她正好趁這個機會試試她牙籤弩的威力!
一氣跑到西瓜地,然而竟晚了一步,跑到時,野豬已經吃飽離開了,西瓜地被糟蹋了一大片,剛結出不久的小西瓜蛋子被吃了很多,還有不少西瓜秧也被拱了,有的從根部被咬斷,有的從瓜秧的中間被咬斷,糟蹋的不成樣子。
沈若蘭看到這副場景,好生心疼,今年風調雨順的,她的西瓜和香瓜都長的很好,再過一個月就能吃了,結果還沒等瓜熟蒂落呢,就被野豬給糟蹋這麼多,真是心疼死個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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