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雯雯，你不是要明天才到嗎？”不用低頭看，葛雁也能猜到來人是誰了。
這丫頭這麼多年沒見，這毛毛燥燥的性子還真是一點都沒變。
“這，這是誰家的孩子？”看着跟葛雁膩歪在一塊，緊摟着葛雁不放的小夥子，林承泰眉頭皺得都快夾死只蒼蠅了。
“爹，這是我妹妹的女兒。”葛雁摸了摸雯雯的頭，盯着雯雯看了一會，這才笑着對林承泰說道。
或許是因爲長年訓練的關係，雯雯的身高比一般姑娘家高出足足一個頭來，身高都快趕上葛雁了，再加上一身男裝，莫怪林承泰會誤以爲是個小夥子。
“女兒？”林承泰驀的瞪大眼：“你說這是姑娘家？”
林承泰匪夷所思的看了看一身男裝的雯雯，又看了看雯雯身後不遠處的一黑衣勁裝漢子。
“爺爺好，您跟我師叔一樣的氣宇不凡，一定是我師叔的爹吧？”雯雯眨巴着雙烏溜溜的大眼看着林承泰，咧嘴道。
林承泰先是一愣，隨即大笑出聲：“哈哈，你這丫頭眼力勁真好！”
見老頭了上一刻看向雯雯的眼神還像是在看什麼驚世駭俗的大事，下一刻因爲雯雯一句話就笑成一朵花，林昭宏嘴角不由抽搐起來。
這種鬼話老頭子居然也信！
雯雯嘿嘿的笑了兩聲，又看向姜氏：“奶奶，您就是師叔的娘吧？”
面對姜氏，雯雯收斂了一些，沒再說那些誇大其詞的話。
姜氏慈愛一笑：“你就是雯雯？”
雯雯杏眼一彎：“奶奶，您知道我啊？是不是師叔和我姨母跟您說起我的？”
“是啊，你師叔和姨母經常提起你呢。”姜氏莫名的喜歡上了這個活潑開朗，嘴巴又甜的小丫頭。
“奶奶，我也知道您。”至於怎麼知道的，雯雯沒有說。
作爲陰陽司下一任接班人，一些基本的信息她都一清二楚，雯雯記憶力超好，陰陽司的任何事，饒開易也從來沒有瞞着雯雯。
姜氏笑了笑，問道：“趕了這麼久的路，肯定沒吃好，趕緊讓你姨母帶你進去梳洗，我讓廚娘給你弄點吃的。”
葛雁將雯雯帶下去後，林承泰看了林昭宏一眼：“這丫頭就是護國公的女兒？”
剛纔聽到雯雯喊自己兒子“師叔”林承泰一下沒反應過來，這會他已經理清了。
“喊我師叔，又喊我媳婦姨母，當然是我師兄的女兒了。”林昭宏用看白癡的眼神掃了自家老頭子一眼。
林承泰一口氣差點上不來，他深呼吸一口氣，才試探問道：“聽說你師兄已是白身？”
林承泰在過年出門送禮應酬的時候才得知項子潤歸隱一事，聽說項家人已經回到了豐果村，這對林承泰來說也算是一件好事，因爲他已經聽說自家兒子這些年一直都跟在項子潤身邊，項家人都歸隱了，他兒子應該也不會再離開了吧？
林昭宏眉頭一挑：“白身又如何？”
得到確切的答案，林承泰頓時眉開眼笑：“白身好，白身好！”
林昭宏狐疑的盯着自家老頭子看了眼，問道：“老頭子，你在打什麼主意？”
對上兒子那防賊似的眼神，林承泰差點氣得內傷：“臭小子，我是你老子，我還能做傷害你的事不成？”
被自己的兒子提防着，有哪個當爹的能高興得起來？
“那可不一定。”林昭宏哼哼道。
“臭小子，我知道你怨我，我承認過去是我不對，可我已經在改了，你還想我怎麼樣？”林承泰驀的瞪大雙眼揚聲大喊。
有些事不去留意就永遠都不會發現，這些日子曾氏對他不斷的試探和上眼藥，還有培兒在生意上所動的手腳讓他原本還抱着僥倖的心沉入了谷底，因爲這些發現，他沉浸在悔恨當中，夜不能寐，幾近崩潰。
林昭宏眸色微動，沉默片刻後緩緩開口：“我早已不稀罕你做什麼。”
林昭宏這句輕飄飄的話讓暴躁的林承泰瞬間冷靜下來，心頭百般滋味的看着自己唯一的嫡子。
是啊，他怎麼就忘了，他這個唯一的嫡子早就不曾對他提出任何要求了……他是對自己冷了心了……
“老頭子，在我沒能力的時候我已不稀罕你能爲我做些什麼，現在我有能力養活自己的親孃和媳婦，就更不稀罕你爲我做些什麼了，希望你能明白這一點。”林昭宏說完，轉身進了內院，沒讓自己父親看見自己眼底的痛楚。
有希望纔會失望，他早就對老頭子不抱任何希望了！
林承泰看着兒子決然的背影，心如刀絞，直在那裡站到腿腳麻木，才拖着疲憊的身影離開。
林承泰第二天過來的時候，林昭宏和葛雁已經帶着雯雯回了豐果村，家裡只剩下姜氏和下人。
“老爺，我剛讓廚娘溫了黃酒，要不要喝一杯？”姜氏問道。
姜氏難得對自己和顏悅色，林承泰當然不會回絕，更何況他這會心裡難受得緊，正想借酒消愁。
“姜氏，你說宏兒要怎樣才能不恨我？”幾杯酒下肚，林承泰對姜氏問道。
姜氏眼皮都沒擡，往林承泰杯裡添滿酒，聲音裡毫無感情：“人的心一旦冷下來，想再捂熱就很難了。”
“就像你？”林承泰隨口就問道。
姜氏擡起眼皮，似笑非笑看着他：“老爺您捂過？”
林承泰一個激靈，原本三分酒意頓時去掉，隨即苦笑：“姜氏，我知道我現在說這些話有些晚，可是我還是想跟你道個歉，以前是我對不住你！是我鬼迷心竅，錯把魚目當珍珠，我不該偏聽偏信，不該對你那麼狠心……”
“老爺!”姜氏淡聲打斷林承泰這番反省的話：“我們都是快入黃土的人了，說這些已經沒有意義了。”
她這輩子也就這樣了，經歷過最初的傷心難過與失望絕望，如今她對這個男人已經沒有任何想法了。
“姜氏，我知道我錯得有多離譜，我也不敢奢望你原諒我，可是宏兒……我看得出他恨我……我這裡難受……”林承泰說着說着，拍着胸口悶聲哭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