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隨心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而後問:“你去迪拜,那江一輝呢?他同意你去?”
汪雨微一聽到江一輝三個字,表情微怔,雙眼有片刻的失神,而後她笑了笑,只是那個笑怎麼看怎麼慘淡,她抿了抿脣,似乎在極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緒,半響,她開口:“我……我和他……分手了……”
“分手?”尹隨心愣了愣,而後問:“你們吵架了?他家裡人還是不同意?”
汪雨微搖搖頭,使勁的揉了揉自己那通紅的雙眼,深呼吸一口氣,“也不全是……反正就是一句話,我和他不合適,不說這個了,對了,隨心,你不去斯坦福了,那打算在哪個學校讀研?”
尹隨心看着汪雨微,她能感覺到汪雨微的傷心和絕望,她的痛苦和無奈,她滿腹的疑問,想問到底發生什麼事了,汪雨微那麼愛江一輝,兩人分分合合,經歷重重,怎麼說分手就分手了?可汪雨微的樣子明顯不想多說,尹隨心張了張嘴,到口的話又咽了回去,既然汪雨不想說,那就不問了,既然她已經做好她的決定,那就支持她的決定吧,潛意識裡,尹隨心不覺得那個江一輝是個靠得住的人,她並不看好汪雨微和江一輝在一起。
想到這,尹隨心開口:“我準備就在京城大學讀研。”
汪雨微點點頭,“挺好的,京城大學在全國也是數一數二的,恭喜你,隨心,你一直都是這麼優秀,高中是我們學校的文科狀元,現在連斯坦福都搶着要你。”
聞言,尹隨心忍不住做出一個受寵若驚的表情,“哎喲,真是沒想到你這麼誇我,你也很牛掰啊,都混到迪拜去了,不過你在迪拜要好好的照顧自己,那邊的飲食和國內不一樣,也不知道你吃不吃的習慣,還有,那邊人都說阿拉伯語,你這一句阿拉伯語也不會,語言不通怎麼辦啊?還有……”
“好了,隨心,你怎麼比我媽還囉嗦。”汪雨微笑着打斷尹隨心的話,“沒事的,那邊外國人多,很多人都會英文,再說了,這次我們酒店有十個人去呢,又不是隻有我一個人。”
“那就好,那還能相互之間有個照應。”尹隨心這才放心的點點頭。
“我沒事,倒是你,和秦總裁加把勁,我希望我下次回來可以直接當乾媽。”
尹隨心不禁雙頰一紅,“什麼乾媽啊?老乾媽還差不多。”
汪雨微聞言笑了起來,笑着笑着不禁雙眼一紅,她伸出手捂住嘴巴,擤了擤發酸的鼻子,“隨心……我……是真捨不得你……”
尹隨心的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往下掉,“雨微,說好的一年,一年之後你一定要回來,我本來就是因爲你在京城纔來這邊的,你現在把我一個人扔在京城算怎麼回事啊?”
汪雨微破涕爲笑,“總裁夫人,你是一個人嗎?嫁個那麼好的老公,戶口也落在京城了,再生個娃,人生就圓滿了,竟然在我面前說這話,有你這麼刺激人的麼!”
“我說的是實話,老公得有,可好朋友也必不可少啊。你想啊,你要不在了,我找誰陪我逛街啊?我想吃東西找誰陪我去吃啊?甚至,我要離家出走了,還能去你那住上個三五天,好歹你那也算我半個孃家啊,對不對?”
聽了尹隨心的話,汪雨微一臉黑線……
吃完飯,尹隨心開車先將汪雨微送到她住的地方,因爲和江一輝分手了,汪雨微現在和她一同事住在一起。
和汪雨微分開之後,尹隨心開着車子剛進碧水源,就見碧水源的門口站着一個人。
一身黑色大衣,身材頎長。
是丁拓。
因爲路燈很亮,所以很清楚的就能看清那個人的模樣。
尹隨心愣了愣,想起那晚的事,有些不知所措,她不知道要如何面對丁拓,如何面對丁拓對她的感情。
那份她不可能接受也接受不起的感情!
她原本以爲丁拓不會再找她了,她和丁拓的友情也走到了盡頭。
可丁拓竟然來了。
他來做什麼?
她心裡一點底都沒有。
畢竟知道了他對她的感情,尤其在她已經結婚了的情況下,她做不到再像之前那樣無所顧忌。
隔閡,已經產生了!就像掉地的鏡子破碎了一般,不管用多好的膠水粘上仍能看到那殘缺的裂縫一樣。
“隨心。”丁拓擡起眼看到她,黑曜石般的雙眸瞬間亮了起來。
尹隨心將車靠邊停好,熄火下車,站在車邊,就這樣,兩人之間相隔幾米遠。
晚間的微風吹過,有些冷,正是因爲這份冷意讓人更加的清醒。
尹隨心看着丁拓,那個不管什麼時候都將自己收拾的乾淨得體的男人,此刻,卻罕見的有些落寞,似乎收斂了他所有的意氣風發,聲音裡有着太多的會讓人誤會的感情流露。
尹隨心一時心裡有些複雜,百轉千腸,想要說些什麼,話到嘴邊卻又咽了回去。
半響,她開口問:“有事嗎?”
有事嗎?
有事嗎?
她竟然問他有事嗎?
她的意思很明顯,你有事嗎?沒事就不要來找她。
呵,他和她之間怎麼變成這樣了?非得有事纔來找她?
看到她的欣喜都被她陌生的眼神和陌生的話語打擊的體無完膚。
有事嗎?多麼陌路、多麼生疏的三個字啊!
丁拓緩了緩心神,閉了閉那雙黑曜石般的雙眸,長長的睫毛輕顫着掩飾住他所有的情緒,也就那麼兩三秒的時間,他再次開口喚她的名字,“隨心。”
這一聲聲深情的輕喚,溫柔的打破夜晚的寧靜。
他說:“對不起。”
尹隨心頓了頓,那輕輕的三個字好像在她心裡砸出重重的響聲。
她擡起眼,詫異的看着他。
“對不起。”
輕柔、緩慢的聲音,飽含的情感太多……
這三個字,爲什麼會出自他的口?他是爲那晚的失態道歉?
說句心裡話,她一點也沒有這個心理準備,不管是他在碧水源門口等她,還是因爲他說出“對不起”三個字。
她不覺得他欠她這三個字,畢竟,這種事哪有什麼對錯之分?
四目相對,丁拓說:“對不起,遲來了半個月的道歉你還願意聽嗎?”
“對不起,那晚我失態了。”
“對不起,我爲我的行爲給你帶來的困擾道歉!”
“對不起,隨心,你會原諒我嗎?”
“對不起,如果可以,我希望咱們還可以是朋友!像以前那樣可以一起吃飯、一起聊天、一起分享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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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稍端實在受不了江一輝一天三個電話轟炸,只得抽出時間和江一輝約了在‘魅心’見面。
“說吧,到底什麼事啊?”秦稍端坐下來,看着對面一口接着一口,拿啤酒當白開水喝的江一輝。
江一輝擡眼看了看秦稍端,“秦大總裁,這見你一面越來越難了啊?這真只能在電視上默默的關注你了。”
秦稍端笑了笑,“得了吧你,少說這些有的沒的,有事趕緊說事。”
江一輝煩悶的嘆了口氣,“哎,我心裡苦啊,想來想去也只能找你訴說訴說了。”
秦稍端笑了笑,“這是怎麼了?月經不調啊?要不趕緊去藥店買瓶婦炎潔洗洗?”
江一輝搖搖頭,“別說婦炎潔了,就是雲南白藥,也無法彌補我心靈上的傷痛。”
秦稍端開口問:“你是不是和隨心朋友,那個叫汪雨微的又鬧了?”
一聽這名,江一輝就炸了,“鬧個毛啊,都散夥了還鬧什麼鬧!”
“真散了不是鬧脾氣?”
“人現在飛哪國了我都不知道,還鬧什麼啊!”
“到底怎麼回事你說說。”
江一輝猛灌了口啤酒,將酒杯重重砸桌上,人靠着沙發上,一臉失意落魄的神情。
“女人爲什麼總想着要結婚?難道不結婚她們就活不成了?成天逼着我,甚至都拿刀架我脖子上逼我,我不過因爲不耐煩,罵了她兩句,她就說分手,收拾好東西就走了,我起先也以爲她不過鬧鬧,沒放心裡去。可過了些天再去找她,才知道她已經出國了。這都一個多星期了,音訊全無。看來,這次她是鬧真格的了。得得,要分就分,我江一輝還愁找不到女人?去,她還蹬鼻子上臉了,就她那種貨色,要不是看在她那麼上趕着我,我早他媽甩了她……”
秦稍端耐心聽江一輝絮叨了好一會纔不得不打斷道:“輝子,你這是一個男人該說的話嗎?一個女人跟了你那麼久,就活該被你睡完了就甩?人欠你的啊!”
“她就是作,不作我們也不至於鬧成這樣,一天到晚就知道逼着我和她結婚,有意思嗎她?”
秦稍端看得出江一輝在死鴨子嘴硬,實際上,他在‘魅心’喝悶酒,一副失魂落魄、心情不好的樣子,歸根到底還是因爲他喜歡汪雨微,放不開她。要真不在意,走了纔好,江一輝這個時候應該快活的左擁右抱了。想到這,秦稍端開口:“輝子,你在這喝悶酒沒用,再哭爹喊娘、罵罵咧咧也沒用,要是還想挽回,趕緊的,找人查出她在哪,追過去,好好的和人道歉,該做什麼做什麼。結個婚還能把你吃了?那你說女人不想着結婚想什麼,想着跟你耗到七老八十再被你一腳蹬了?行了,汪雨微挺不錯,比你在外面找那些女人強太多了,湊合着過吧!”
江一輝大手一揮,“滾他媽的去吧,老子還就跟她犟上了,分、分,必須分!分了看到底誰吃虧。我一會出去就找一黃花閨女,她呢,她這都墮過胎的女人,我看哪個男人敢要?!我就不信……”
話還沒說完,就被迎面潑來一杯啤酒,嗆的江一輝半天都沒回過神,秦稍端站起身,神色不悅的看着他,問:“清醒了嗎?”
江一輝伸手抹了抹臉上的啤酒,忍着怒氣問:“稍端,你這啥意思?你就這麼對哥們兒?”
“你這還沒完了,越說越無恥,有你這麼說你女人的嗎?我看你也別在這裝深沉玩失意了,太他媽虛僞了!”
江一輝雙眼通紅,臉上的啤酒順着下巴往下滴,半響,他頭一低,將腦袋擱在桌子上,用力的磕了磕,秦稍端走出好遠都能聽到背後江一輝壓抑的低泣聲。
秦稍端也不想再勸他,從小長到大,秦稍端知道,江一輝也不是那種長情的人,能和汪雨微在一起那麼長時間也算不容易了,也許,正是因爲時間長了,到了倦怠期的時候。
這都鬧了幾次了啊?越鬧越大,當事者再不用點心,真有可能就這麼崩了。
所以,這事還是得靠當事者自己怎麼想,自己作爲旁觀人,點到爲止既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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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年之中,最重要的節日來臨了。
春節,意味着閤家團圓,熱熱鬧鬧,喜氣洋洋,因爲去年是在京城、在秦家過年的,所以今年秦稍端和尹隨心決定回徽州陪尹爸爸尹媽媽過年。
大城市人多,平日裡自然比農村熱鬧的多,可到了春節,往往農村裡才更有年味。
尹媽媽知道自己的女兒和女婿回來過年,一大早起來就開始準備,做上一桌子好菜,每一道都不許人吃完,這叫年年有餘。
飯後尹媽媽端出各種零食和切好的水果,幾個人邊吃邊聊,尹媽媽和尹隨心包餃子,尹爸爸和秦稍端看新春晚會,等尹爸爸喜歡的幾個明星都出來了之後,尹爸爸就不想看了,拿出他珍藏的那智石圍棋,讓秦稍端陪他下棋,就這樣,四個人在一起有說有笑的迎來新的一年。
等快十一點的時候,尹爸爸尹媽媽熬不住了,提前去睡覺了,秦稍端本來也想拉着尹隨心去睡覺,可尹隨心不同意,她堅持要守歲。
秦稍端無法,只得坐在沙發上抱着膀子陪尹隨心看着無聊的新春晚會。看着看着,那手就不規矩了,在沙發上彈起了鋼琴,由低到高,直彈到旁邊那人身上的手上。
尹隨心垂眼看了看秦稍端不安分的手,淡淡說一句,“幹嘛呢你?看電視也不老實!”
秦稍端說:“電視哪有媳婦兒好看,年年的主持人都是那幾張老臉,看都看膩了。”
尹隨心冷哼一聲,“那照你的意思,再過幾年,我這張臉也得膩了。”
“怎麼會?媳婦兒這張臉傾國傾城,我怎麼看都看不厭。”
尹隨心白了他一眼,說:“其實我手不冷,不需要你幫我焐着。”
秦稍端笑,“我嫌冷,其實我身上更冷,能不能也幫我焐焐。”
尹隨心說:“你冷你就先回房間睡吧!”
秦稍端搖頭,“不去,我一個人睡冰冷的被窩多淒涼啊!”說着,秦稍端拿起尹隨心的手,放在嘴邊親了親。“還是陪着媳婦兒暖和。”
零點時分,炮聲震天,尹隨心走到屋子外面看着滿天的煙花,秦稍端見此,默不作聲的從車後備箱裡撈出一盤煙花擺在地上。
拿出打火機,回頭看了看不遠處的尹隨心,秦稍端笑着開口問:“媳婦兒,你要點嗎?”
尹隨心後腿幾步,趕緊搖頭。
秦稍端點着了煙花,人快步跑到尹隨心身邊,捂住尹隨心的耳朵。
沉睡在地上的睡蓮在天空中灑下一朵朵耀眼的火花,五光十色,染亮漆黑的夜,煞是好看。
漫天紅光裡,秦稍端眼中的尹隨心,美的像一幅恬靜的油畫。
此刻,他覺得自己無比的幸福。
因爲有她,在自己的身邊。
有她,他才完整。他纔是有血有肉有感情有思維的秦稍端。
煙花放完,尹隨心拉下秦稍端捂住她耳朵的手,擡頭看着他,笑了笑,而後伸出手抱着他,靜靜的靠在他的懷裡。
兩人一起站在清冷的樓道邊,一起看遠遠近近的火光閃爍。
但是卻一點兒也感覺不到冷。
誰也沒有再說話,在寒冷的深夜,呼出的氣凝成白霧,很快散去。
直到,炮聲漸止,萬籟俱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