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越下越大了,京兆墓園內,兩道挺拔的身影相隔不到半米,但是二人之間的氣氛卻越發的僵持。
“我教過你,做任何事都要理智思考,不要因爲對某個人某件事的偏心而導致自己失去正確的主張,你現在這樣的態度,也就是我瞞着你去做鑑定的原因。”
陸良淮的聲音蒼老渾厚,在漫天大雪中顯得格外冷靜。
“你做出鑑定的結果確認小夕是我的女兒之後呢?你還想做什麼?”
“既然是我的孫女,就不能遺落在外面,這麼多年她一個人把孩子養大的確是不容易,所以我會同意她重新嫁到陸家,也會對外承認她是你的妻子。”
陸擎深擡眸盯着面前這個年逾五十卻依舊威嚴到不近人情的男人,緩緩往後退了一步,退到傘外,雪花落在他的肩頭,很快便凝白一片,
“你可能誤會了,我沒有這個打算。”
清冷的聲音除了少了些蒼老渾厚感之外,跟陸良淮的如出一轍。
陸良淮眼神一滯,“你……”
“以後我會帶着她們母女倆在錫城住着,不會帶到京兆來,您也不必勉強忍着不快見她們。”
“你這是什麼意思。”
陸擎深的眉眼間浮上一層譏誚,“老來得子,還沒恭喜您,希望這個時候,您也能保持理智。”
丟下這話之後,他冷笑了一聲,朝着墓園大門走去。
剩下陸良淮一人站在原地,面色發青,身形微微晃動了兩下,幾乎站不住。
管家老於匆匆趕來,接過傘,扶住了他的肩膀,
“老爺,您沒事吧?”
陸良淮擡起胳膊,示意自己沒事。
望着陸擎深消失的方向,老於嘆氣道,“老爺,最近家裡頭髮生的事情,您還不打算告訴少爺嗎?”
“再等等吧。”
海東遠遠地望着熟悉的身影從墓園出來,忙下車拉開車門,將他迎了上車。
車內暖氣打的足,落在陸擎深肩頭的雪花漸漸融化,大衣上潮溼了一片。
見狀,海東微微一愣,
“傘呢?不是打傘進去……”
話還沒說完,他眼角的餘光瞥見從墓園走出的兩道身影上,老於手中撐着把黑色的傘,海東愣了一會兒,隔着擋風玻璃遠遠地朝着老於和陸良淮點了點頭,算是打了招呼。
“首長也在這兒?”他回頭看着陸擎深,“那咱們還去機場嗎?”
“去。”
簡潔明瞭的一個字,卻讓海東從這語氣中捕捉到了一絲慍怒。
去機場的路上,
“剛剛首長應該是在墓園裡面待了很久吧。”
海東從後視鏡中打量着陸擎深的神色,見他神色有所鬆動便接着說道,
“一個小時之前剛開始下雪,老於做事情向來周到,怎麼會不帶傘呢,大概進去的時候還沒下雪吧。”
陸良淮一個人在墓園中待了一個多小時麼?
陸擎深的眉頭微微皺起,卻沒有說話。
海東的聲音不急不緩的響起,
“可能是這段時間壓力大吧?聽說上面把嶺南那邊的希望小學募捐項目交給首長督辦了,聽說這段時間爲了募捐的事情,還挺忙的……”
海東自顧自地說了好一會兒,卻見後視鏡中後座上的人將頭偏向窗外,不知道在看什麼,似乎沒聽進去他的話。
他愣了愣,老老實實閉上了嘴。
錫城,
萬花苑,
李澤剛收拾好醫藥箱從老太太屋子裡出來,見到靳顏帶着小夕,微微一笑,
“少夫人,今天來的晚了一些嘛……”
靳顏對着李澤禮貌地笑了笑,
旋即拍了拍小夕的肩膀,讓她進屋找老太太,
“奶奶今天怎麼樣?”
“目前還看不出來有什麼變化,這個過程是循序漸進的,急不來,慢慢調養吧,”
見靳顏愁容滿面,李澤不忍傷她的心,便勸慰道,
“這樣吧,這兩天我會過來給老太太做鍼灸,可能暫時性的能清醒一些,”
“真的嗎?那真是謝謝你,李醫生……”
靳顏眼中一亮,彷彿是看見希望了一樣。
李澤微微一愣,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那個,這也沒什麼,我倒是有件事想拜託少夫人幫個忙。”
“什麼事,只要我能幫上忙的都行,你說。”
李澤從懷裡摸出一個本子,封面花花綠綠的,是碎花的圖案,
“能幫我籤個名麼?”
“哈?”靳顏臉上一愣,
李澤解釋道,“我老婆很喜歡你……爲這事其實已經跟我說了好幾天了,一直沒好意思開口,昨天跟我鬧了一次,差點兒今天就要跟着來了……”
看着李澤那副無可奈何的樣子,靳顏噗嗤一聲笑出聲來,
順手接過本子,翻開一頁簽上了自己的大名,
“這樣就行了吧。”
шωш .тt kan .CΟ “真是萬分感謝。”
李澤捧着本子,臉上泛紅,看樣子確實是鬆了一口氣。
剛將李澤送走,院子草叢裡面傳來一陣‘喵嗚’的聲音,
毛茸茸的東西蹭在她的腳邊上,她低頭一看,便笑了起來,蹲下身將一身髒兮兮的小黑貓從地上抱起來,噘嘴道,“去哪兒了?把自己搞的這麼髒?”
手裡的小髒貓‘喵嗚喵嗚’的叫個不停,
在靳顏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落入一個寬厚的胸膛之中。
“呀……”她驚呼了一聲,
手中小黑掙脫,一眨眼的功夫,沒入草叢,只看見花草搖晃,一道黑色的影子彷彿是遁地術一樣竄的沒了影子。
熟悉的味道讓靳顏緩過神來,她轉過身在那胸膛上錘了一下,
“你嚇我一跳,不是說的過兩天才回來麼……”
陸擎深低頭親吻她的額頭,聲音低沉,帶着幾分戲謔,
“是揹着我有了別的男人了?所以這麼害怕我突然回來?”
“是,是有別的男人了,你想怎麼樣吧?”
靳顏梗着脖子一副要跟他較勁的樣子,
陸擎深似乎認真的思索了一番,雙手環繞着她的腰,拉開一段距離遠遠地打量着她的臉,
“不可能,”
“憑什麼不可能,”靳顏揚起眉頭,“這麼自信呢?以爲我不敢?”
“不是你不敢,是他們不敢。”
陸擎深勾起嘴角,噙着一抹笑,“畢竟全世界都知道,你是我的女人。”
“誰說的,誰說的?”靳顏不滿的看着他,
“沾了女兒的光,那場獨奏會實況轉播到各個國家,她的父母是誰,不用說的這麼明白吧?”
看他一副沾沾自喜的樣子,靳顏腦子裡忽然有個想法,疑惑地問道,
“獨奏會的那段視頻該不會是你發出去的吧?”
“當然不是,”陸擎深揚了揚眉,面色沉着冷靜,
“是我讓人放出去的。”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