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套房客廳裡，崔曉萌陡然嚴肅的聲音讓小夕微微一愣，慢吞吞的攤開手掌，巴掌大的一張照片是從報紙上剪下來的，從褪色程度來看，已經是好幾年前的了。
“我從媽咪的枕頭下面找到的。”小夕並不明白崔曉萌看到照片時候的震驚。
“你媽咪……”
“我媽咪總是看着這張照片哭，這是不是我爹地和我媽咪結婚的照片？”
小夕奶聲奶氣的詢問讓崔曉萌的臉上泛起一絲苦澀。
面膜繃在臉上，讓她沒有任何的表情，心裡面卻已經翻江倒海。
這哪裡是什麼靳顏和陸擎深的結婚照。
這是五年前，陸擎深跟宋芊語出席慈善晚宴宣佈即將訂婚的時候，記者拍下來的照片，一張照片公佈於世，直接阻絕了大洋彼岸那個她好不容易動搖了想要回國的心思。
宋芊語的身材跟靳顏的差不多，只是臉上輪廓很模糊，五年前的報紙了，模糊的看不出人影也很正常，小夕單純，總以爲媽咪私藏着的，大概是自己的結婚照，還曾拿着這張照片跟樂團的小夥伴炫耀過自己的爸爸長得有多麼帥氣。
夜深，靳顏出去買東西，回來的時候崔曉萌在客廳泡了茶，一副等着她的樣子。
她站在門口無奈一笑，將手裡的東西放在沙發上，
“這麼晚還不睡，是打算對我嚴刑逼供？”
“小夕睡了，我就是想跟你聊聊。”
崔曉萌坐在沙發上，一臉的溫和，手邊的茶杯冒着熱氣，氤氳了人的視線。
五年不見，她比起當年，性子收斂了很多，從一個上竄下跳的猴孩子變成現在這樣溫和文靜的模樣，這幾年在她身上經歷的事情，也不少。
“喝茶。”
她倒了一杯推到靳顏手邊，白色瓷杯裡飄着粉色的花瓣，玫瑰香氣瀰漫，淡雅芬芳，是她一直喜歡的味道。
“手藝見長。”靳顏大方的誇讚。
“同樣的一種茶，反覆泡五年，誰都能有個好手藝了。”她眨眨眼，笑的有些俏皮。
這話說得另有玄機。
靳顏雙手環着杯子，一身外面帶進來的寒意漸漸被驅散。
“就是感情，反覆惦念五年，不知道會不會有個什麼好的結果。”
果然，崔曉萌顯得也會話裡藏話了。
靳顏放下杯子，神色淡淡，
“你現在跟我說話，也要這麼拐彎抹角的麼？”
崔曉萌臉色一緊，說來說去，她是不知道怎麼開口。
“你想問我陸擎深的事情，大可以直說的，你跟我的關係，不需要這麼拐彎抹角，五年了，這麼久的時間，什麼東西都可以釋懷，都可以放開，沒必要遮遮掩掩。”
她一臉的平靜，反倒讓崔曉萌的心裡很不是滋味。
“那這個呢？你怎麼說？”
一張報紙上剪下來的褪色照片擺在茶几上，照片上的男人風華正茂，一身裁剪得體的黑色西裝將整個人裝點的華麗精緻，上流社會的距離感油然而生，而他身旁的女人身材窈窕，兩個人站在一起，金童玉女。
靳顏臉色一僵，
“你怎麼……”
這照片已經丟了很久了，怎麼會在這兒？
“小夕給我的，問我是不是你和她爹地的結婚照。”
“她以爲照片上的人是我？”靳顏一臉的震驚。
“這麼大點兒孩子，能分得清什麼，你總拿着這照片看，她自然以爲跟你有關，而且說實話，這孩子仔細看面相，有三分陸擎深的影子，尤其是那張嘴，抿着的時候一個模子刻出來的一樣。”
靳顏盯着那張照片，臉上的錯愕漸漸褪去，換上的是很久沒有過的悲傷。
“既然你一直想着他，怎麼不帶着小夕回來找他呢？”
五年前，靳顏不告而別，陸擎深找遍了整個錫城，聯繫了所有可能知道她去向的人，最後查到的，是她跟晏寒沉一同飛了洛杉磯的航班信息。
“找他有用麼？”靳顏低着頭，聲音有些悶，“我懷着小夕的時候，財經報紙上頭版頭條，是他的訂婚公告。”
五年前跟晏寒沉約好在洛杉磯休息一段時間，期間查到自己已經有了三個月的身孕，她滿心歡喜，卻看到一份當天的全球財經人物專訪，照片上的男人，跟別的女人言笑晏晏，濃情蜜意。
“其實留着這照片，我也就是打算用來提醒自己，往昔不可追憶，不是我的東西就不用強求了，也落得一身乾淨，挺好的。”
她說不準自己那天忽然心血來潮就想帶着小夕認祖歸宗，所以留着那張照片時時刻刻提醒自己，他已經是別人的了。
崔曉萌沒想過這其中有這麼多的事情，她設身處地地想了想，要是自己懷着孩子卻看到報紙上都是自己愛的人跟別人鋪天蓋地的訂婚消息，會崩潰吧？
她心疼的看着靳顏，小心翼翼地安慰，
“其實那年訂婚的消息放出去之後，陸家也一直沒有兌現，五年了，他一直都沒有給宋芊語一個名分，誰也不知道他跟宋芊語到底怎麼樣了，或許……或許還是你的呢？”
“或許？”靳顏忍不住笑出聲，“別鬧了，他不是個高調的人，或許私下已經領了結婚證，但是我們不知道而已，我走的時候，離婚協議上已經簽過字了，這件事已經翻篇了。”
崔曉萌皺着眉，總想着再爲陸擎深辯解一兩句什麼，可是話到嘴邊，想起這幾年靳顏的處境，卻怎麼也說不出口了。
靳顏跟陸擎深之間的事情，到現在旁人已經沒資格去勸說什麼了，要一刀兩斷，還是要重修舊好，都得是當事人雙方自己決定，別人說再多都撼動不了這五年，撼動不了這兩個人已經反反覆覆掂量過的那些點點滴滴。
“好了，這事兒翻篇，好久沒吃中國菜了，這個禮拜就好好陪我逛逛吧，咱們的大首都。”
靳顏一把攬過崔曉萌的肩膀，將她紛飛的思緒統統拉到自己的懷裡。
崔曉萌無奈的嘆了一口氣，
“行，陪你逛，反正我也跟公司請假請了半個月，專門陪着你，這要是都能把你看丟了，那我就一頭撞死吧。”
五年了，她跟崔曉萌彷彿置換了一樣，她對生活的態度變得越發隨意，而崔曉萌彷彿成了當年的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