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念初也知道他明白了過來,隨意又說了幾句家常便掛了電話。
顧知書掛掉電話,拿着手機靠着走廊的圍杆低頭思索起來。
這陣子,因爲唐糖的產前抑鬱,他一直整個人都是處於繃緊的狀態,所謂關心則亂,漸漸地,唐糖的身體似乎成爲了他最關心的事情,以至於忽略了唐糖的感情。
不管唐糖是因爲病情覺得安吉麗娜是個壞人,還是因爲真相就是如此,他都應該毫不猶豫地相信唐糖,然後調查出真相,就算事實證明是唐糖生病的原因,他再跟安吉麗娜道歉便是了。
畢竟,唐糖是最重要的,即使是生病妄想又如何,他也願意陪着她鬧騰,只要她能開心。
想明白了這點,顧知書就着手開始調查安吉麗娜。
首先,今天陪着唐糖去診室治療的時候,顧知書偷偷地找了安吉麗娜的助理聊天,旁敲側擊問起安吉麗娜的事情。
之前唐糖有跟他說起過,安吉麗娜的助理都十分懼怕安吉麗娜,如果是真的,那麼這兩個助理應該都知道些什麼。
可是當顧知書找兩個助理的時候,兩個人都明顯不願意和他單獨呆在一起,就算顧知書態度強硬,兩人也是異口同聲地說:“主任是個很好的人,這是醫院裡每個人都知道的。”
從兩人的表現來看,似乎真的是唐糖多心了。可是顧知書看人的眼光向來精準,兩個助理言辭躲閃根本逃不過他的眼睛,心下便起了疑。
安吉麗娜的兩個助手從顧知書身邊逃離,馬上將這件事告訴了安吉麗娜,因爲兩人對於安吉麗娜的懼怕已經深刻到了骨子裡,害怕後面發生了事情會牽扯到他們身上。
他們都是來自於貧苦家庭,全家都靠着他們養,他們不能丟掉這份工作,而掌握着他們前途的人正是安吉麗娜,因此就算違背良心,兩個人也只能選擇和安吉麗娜站在一邊。
安吉麗娜聽完兩個助理的描述,知道顧知書不知道因爲什麼原因竟然對自己起了疑,當下做事更加謹慎小心了。
第二天,顧知書在唐糖去做治療之前遞給了唐糖一個微型錄音器。
“這是什麼?”唐糖好奇地接過,左右打量了起來。銀色的小橢圓形,毫不起眼。
“錄音器,你等一下把它放到口袋,我現在就把它打開,你注意些別被人發現了。”顧知書把開關打開,重新遞迴唐糖手裡。
“嗯?”唐糖從來沒見過這玩意兒,只是聽說過,不明白顧知書給自己要幹嘛。
顧知書攬過唐糖:“你不是說安吉麗娜醫生不安好心嗎?我相信你,等一下你帶着它進去,把安吉麗娜治療過程中的聲音錄下,我們回來就可以聽到了。”
“你相信我?”唐糖不敢置信地驚呼出聲,雙眼瞪大。畢竟,如果換做自己,也很難相信這種事情,特別是她本身又是抑鬱症病人的情況下。
說實話,唐糖自己私底下都經常自我懷疑。
顧知書溫柔地笑了:“不管是什麼事情,我永遠相信你。”
“謝謝你!”唐糖眼眶泛淚,撲進了顧知書的懷裡。
謝謝你,在我自己都不相信自己的時候,你還堅定地站在我這邊。
顧知書一臉疼惜,輕輕地吻去了唐糖的眼淚:“傻瓜。”
兩人溫存了一會兒才進了醫院,唐糖小心翼翼地將錄音器放進口袋。
到了安吉麗娜的診室,顧知書又被人帶走了,唐糖暗暗吸了一口氣,儘量自然地走進診室。
安吉麗娜和兩個助理都在,唐糖不自覺有些緊張。
安吉麗娜畢竟是心理醫生,對於人的一個細微動作都是非常敏感的。之前之所以沒注意唐糖,完全是嫌惡和不屑讓她看都不想看一眼。可是,自從昨天知道顧知書對自己起了疑心之後,她不免多加留意了。
而糖糖的緊張完全逃不開她的眼睛,或許在常人看來,唐糖已經表現的十分鎮定了,但是安吉麗娜是一個從呼吸頻率上都可以判斷人情緒的人。
待唐糖進入了催眠狀態,安吉麗娜將兩個助理打發了出去,自己輕輕拉開唐糖的口袋,果然在裡面看見了一個錄音器。
冷冷一笑,剛剛唐糖坐在座椅上的時候不自覺身體傾了傾,手有些掩飾性地放在口袋外側,安吉麗娜就已經看出了問題。
知道了錄音器的存在,安吉麗娜接下來的一切治療都是穩妥而常規的,完美得叫人挑不出一絲的毛病。
唐糖做完治療,迫不及待馬上拉着顧知書回了客棧。回到客棧,兩人直奔房間。
在唐糖期待的目光下,顧知書好笑地打開了錄音。
兩人頭靠着頭,一起窩在沙發上,從頭到尾將錄音聽了一遍。
“有什麼問題嗎?”唐糖聽完並沒有感覺到有什麼不對勁,安吉麗娜只是在爲自己做催眠治療。不過,她畢竟不是專業人士,因此只能詢問身爲醫生的顧知書。
顧知書搖了搖頭,伸手將錄音關掉:“從表面來看,並沒有什麼問題。”
其實顧知書對催眠心理療法是有一定的瞭解的,整個過程在顧知書看來十分的專業和認真。可是,因爲一開始就存在了質疑,顧知書並不打算就這樣下了結論。
“我把它寄給我的一個朋友看看,他是心理學權威教授,如果有什麼問題絕對瞞不過他的眼睛。”顧知書略一思考,馬上做了決定。
唐糖很贊同,她真的想知道是不是自己多心了。如果是自己誤會了安吉麗娜,那麼就算她們兩個是情敵,她也不能因此對安吉麗娜存在偏見。
顧知書將錄音通過郵件的方式發給了遠在他國的朋友,剛過了不到半小時,對方就有了回覆。
“這是一次非常優異的催眠療法,恰到好處,對進度的拿捏十分精準,完全可以當做教學模板給學生們學習。我以我四十多年的經驗保證,毫無問題。”
看到朋友給出了答覆,顧知書內心其實是有些失望的,因爲從他與安吉麗娜助手的接觸中,他已經發現了問題。但是,這一次的錄音並沒有能給他答案。
而唐糖知道結果卻是有些內疚,覺得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就算安吉麗娜確實是對顧知書有着瘋狂的想法,甚至對自己態度很不佳,但是對方卻是真心爲自己治療的,而且十分地用心認真。
“是我錯了,安吉麗娜醫生是一個非常優秀的醫生。”大公無私,對自己的病人認真負責,不把私人恩怨帶到工作中來,努力治療自己這個情敵,唐糖覺得,安吉麗娜雖然私生活或許不佳,但不可否認確實是一個值得尊重的醫生。
顧知書雖然還是心存疑慮,但是面對眼前的證據,也只能當做自己想多了。
這次的錄音證明安吉麗娜並沒有對唐糖做出傷害的事情,而她是否對顧知書存在不該有的想法,仍然無從取證。
不過顧知書並不打算追究,畢竟安吉麗娜對自己的想法是什麼並不重要,只要唐糖是安全的就好,大不了以後他儘量避開她便是了。
就比,唐糖和顧知書達成了共識,唐糖仍然去繼續接受治療,而顧知書卻不再去診室,直接送到醫院門口便去了心臟科。回來的時候顧知書便到醫院門口等唐糖,兩人在一起回家。
不管是有意還是無意,顧知書確實再也沒有和安吉麗娜碰過面。隨之而來的,卻是唐糖的情況逐漸惡化。
夢遊的症狀加重,整個人神情恍惚,神色頹唐,做什麼都是無精打采的,感覺了無生趣似的。
裘巧看着很是擔心,趁着唐糖去廁所的功夫拉着託尼和顧知書一起咬耳朵:“這樣下去不行啊!你看小糖那樣子,好像生無可戀的模樣,你看電視上那些鬧着要自殺的抑鬱症病人不都這個樣嘛!”
託尼在一邊點頭附和:“貌似治療了這麼久,不僅沒好還加重了。”
說者無意聽者有心,託尼的話讓顧知書心裡頭的那點疑慮更是擴大了。雖然事前的錄音沒問題,但難保……
顧知書這麼一想,馬上決定讓唐糖先停止治療一段時間,兩人出去玩玩散散心看看情況先。
唐糖從廁所出來,顧知書馬上和她說了自己的打算。唐糖雖有些奇怪,但還是同意了。
其實,這些天唐糖去安吉麗娜的診室總感覺氣氛壓抑得讓她想奪門而逃。但是想到之前自己對安吉麗娜惡意的揣測,唐糖又有些愧疚和不好意思,這纔沒有再提出停止治療的事。
所以說,顧知書提出這個建議正和唐糖的心意,可以名正言順地喘口氣了。
顧知書打電話告訴了安吉麗娜這件事,並表示明天起唐糖就暫時不去了。安吉麗娜先是靜默了一會兒,爾後才笑着交代顧知書要好好照顧唐糖。
聽到安吉麗娜爽朗熱情的聲音,顧知書的心裡其實很不好受,在他眼裡安吉麗娜就是一個率性善良的人,可如今,他竟然起了疑心。
如果,這一直是安吉麗娜的僞裝,那她就實在是個太可怕的人了。如果真是他們兩人的誤會,那就是他顧知書對不起安吉麗娜,他會負荊請罪。
事關唐糖,顧知書無法不讓自己多加謹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