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你小聲點！”張桂鳳連連揮着手，一臉的通紅。
柳茹雙手叉腰地撇着嘴道：“小聲點？你知道丟人還要去賭？你把房子和地都輸了，你回去住哪裡？你靠什麼活？我的錢都是東借西借的，才都給了妹妹做大學的學費和生活費，你現在又……哎！”
“我……我也不想的啊！再說了，我都和老李說清楚了的，說等我回去就把房子和地贖出來，老李也答應了，說暫時也不收我的房子和地啊！我、我也不知道，他怎麼突然打電話給我，說要立刻收了去！”張桂鳳也是一臉無奈的樣子。
柳茹翻了翻白眼，指着張桂鳳的鼻子道：“他的話，你也信？放着房子和地在哪裡，誰不想要啊？你老實說，你所說的專程來看我，就是爲了躲債來的，是不是？你到底欠了多少錢？”
張桂鳳抿着嘴埋下了頭，雙手十指來回交叉着，就像是做錯事挨訓的小學生，“其實，也沒多少，不算房子和地，還……還欠了東村頭的趙屠夫五千塊，還有田家豆腐妹的一千塊，嗯，算上隔壁張大媽的五百，還有幾戶人家都是雜七雜八的幾百塊，我、我自己也不清楚了……”
柳茹頓時瞪圓了眼珠子，像是要吃人似的，“你這還叫沒多少？那你有多少的時候，準備告訴我你欠了幾百萬嗎？媽，你一個人在鄉下的房子裡，又有地，養的又有豬和牛，自給自足，剩下的又能拿去賣，你到底爲什麼欠別人這麼多錢啊？”
“我、我有時候想去看看你的妹妹，你知道你妹妹好面子，我穿這身衣服去不是捱罵嗎？所以，我每次去都買了新衣服和新皮鞋，還有香水，她總說我身上有臭大糞的味道，要不你妹妹不讓我去啊！”
“你去看她做什麼啊？平時打打電話不就好了嗎？再說了，她放假不是要回來的嗎？”
張桂鳳抿着嘴，嘆了口氣，道：“你妹妹現在是大城市的人了，哪裡還會回那個窮鄉僻壤的地方。要是她還知道回來，還知道給我打電話，我也不想花這個冤枉錢的……柳茹啊，你現在長大了，又在部隊裡，我可以少操心，可是你妹妹還小啊，又離家這麼遠，我總是牽腸掛肚的。”
“她還小？明年大學就畢業了，早就該自己掙錢的了！”柳茹咬着牙說道，“這個丫頭片子，竟然敢騙我！還跟我說什麼經常回家，經常和媽通電話……”
張桂鳳揮了揮手，道：“算了，自家人，還計較這些，什麼騙不騙的。”
“你也在騙我！”柳茹衝張桂鳳低吼了一聲，道，“那房子和地，你準備怎麼辦？”
張桂鳳搖了搖頭，無可奈何地說道：“還能怎麼辦？輸了就是輸了……”
柳茹還想再罵張桂鳳幾句的，忽見她像是泄了氣的皮球樣子，只能忍住了，嘆了口氣，摸出了自己的手機，道：“我給老李的女兒打個電話，問問清楚究竟是怎麼回事。既然你說老李答應了你暫時不收房的，而老李在村子裡的口碑不差，那肯定是有什麼原因才逼得他給你打的電話。”
“對對對，你趕緊問問看，說不定還有可以迴轉的餘地！”張桂鳳的雙眼立刻發光，激動不已的催促着柳茹打電話。
電話嘟嘟的響了幾聲，柳茹原以爲老李的女兒不想接自己的電話，正準備放棄的時候，電話卻突然接通了。柳茹立刻說道：“夢靈嗎？我是柳茹啊！”
李夢靈立刻壓低了聲音道：“柳茹啊，我家裡突然來了好多黑衣保鏢，像是黑社會的打手，我現在說話不是很方便！他們不准我們出去，把我們鎖在了客廳裡。”
“什麼？”柳茹怔住了，追問道，“到底是怎麼回事？”
“我也不知道啊！”李夢靈的聲音顫抖着，十分着急又惶恐，“他們突然衝進來，就逼我爸爸給你媽媽打電話，聽說凡是你媽媽的債主，他們都去過，也是逼他們向你媽媽追債的！而且……而且他們連你妹妹的學校都去過了！不知道做了什麼……”
柳茹頓時如晴天霹靂，心狂跳不止，呼吸也變得急促起來，她半晌纔回過神來。她的妹妹一直讀書很好，人又長得漂亮，她很小就半工半讀就是爲了供妹妹讀書，她的妹妹等同於他們全家的希望啊！
“夢靈，你知不知道他們是什麼人？”
“我不知道啊，剛纔我們報過警了，可是不知道怎麼回事，警察好像都不管他們的。”
連警察都管不了的人？柳茹默默思忖着，掛了電話，究竟是誰派去的人？
柳茹的手一軟，忽然覺得整個身子都癱軟了，重重的倒在了椅子上。
張桂鳳嚇得趕緊上去扶着她，問道：“怎麼樣？電話裡怎麼說？”
柳茹緩緩擡起眼眸，有氣無力地問道：“媽，你借過高利貸嗎？”
“怎麼會？我都是向村子裡的人借的錢，怎麼了？”
柳茹又垂下了眼瞼，問道：“那你招惹了什麼仇人嗎？”
“沒有啊！到底怎麼了，你把話說清楚啊！”
柳茹一五一十，將電話裡李夢靈告訴她的事情，都說了。
張桂鳳嚇得也是一身癱軟，“我、我就說，爲什麼他們今天都拼命的給我打電話追債……妹妹，你的妹妹，他們連你的妹妹也找過了？他們對她做過什麼，做過什麼啊？”
張桂鳳心急火燎的拽着柳茹的胳膊不停的搖晃，柳茹被搖晃的快要散架了一樣，只覺得胸中一股酸氣，想吐，於是她狠狠地甩開了張桂鳳，怒吼道：“我不知道！”
“電話！電話！我要給你妹妹打電話！”
張桂鳳說着立刻用自己的手機撥打着柳茹妹妹的電話，可是對方的電話已經關機，不論張桂鳳怎麼嘗試，嘗試多少遍，對方的電話還是處於關機狀態。張桂鳳的心更慌張起來，連握手機的手都在顫抖，滿手心都是冷汗。
“你快想辦法救救你的妹妹啊！”張桂鳳咆哮起來。
柳茹怒目圓睜的怒吼道：“我怎麼救？我連你招惹了誰都不知道，我怎麼救？”
話音落地，柳茹的電話突然震動了起來，嚇得張桂鳳連自己的手機都掉在了地上。柳茹埋首看了眼手機的屏幕，是一個未知號碼，看不到來電對方的手機號，也不知道對方的城市，但是柳茹心裡就是有一種預感，這通電話，一定是和李夢靈口中所說的黑衣保鏢有關。
“誰、誰打來的？”
柳茹沒有理睬張桂鳳，徑直接通了電話，強裝鎮定的“喂”了一聲。
“你好，請問是西南軍區總部文工團團長，柳茹小姐嗎？”
對方的聲音很是和善，彬彬有禮，是一個女人，一箇中年女人。
柳茹不由得微微一愣，回道：“我是。”
“請稍等，柳茹小姐。”
電話那頭的中年女人似乎把電話交給了另一個人，這麼說來，這個中年女人只是一個伺候人的僕人嗎？柳茹在心裡盤桓着，不知道等待她的，究竟是什麼。
“開個價吧，你要多少錢？”
“什麼？”柳茹還沒有回過神來，對方的聲音分明是一個上了年紀的老婦人，但是語氣冰冷如刀霜，一字一頓的力道中氣十足，比年輕人還更有魄力。柳茹光是聽她說了這樣的一句話，渾身就止不住的發顫。
“你要多少錢，才肯放棄你和錦城所謂的娃娃親。雖然，這門娃娃親，我這個老人從來都沒有承認過！但是，我願意給你這個機會，你，要多少錢？”
顧老太太，顧錦城的奶奶！
柳茹的眸子瞬時瞪圓了，內心沒來由的升起一種恐慌感。
關於顧老太太在商海上的威名和手段，柳茹常聽自己的妹妹提起，因爲她的妹妹學的是企業管理，視顧老太太爲偶像。再加上時不時的聽葉玲說起往事，所以顧老太太在柳茹的心目中，是最難對付的人，也是她最害怕的人！
柳茹沒有想到，竟然這麼快，她就和顧老太太交上手了。
“我不是想要錢，我對錦城是真心的。”柳茹勉強顫抖着回道。
“真心？”顧老太太嘲諷道，“真心愛一個人，是隻要對方幸福，甘願犧牲自己，成全別人，你這種橫刀奪愛的方式，如果叫做真心的話，那麼就是對真心極大的侮辱，和譏諷！”
“顧老太太，我……”
“你母親欠錢的債條，和房契地契，現在，都在我的手上，也就算是欠我的錢了。我這個人呢，做生意做慣了，錢生錢，是我最大的本事。一天10分利，怎麼樣？”
10分利，這不是殺人嗎？柳茹在心裡狂吼着，卻又不敢說出口。
“顧老太太，我……”
“對了，你妹妹好像快要畢業了吧？你說，如果她連畢業典禮都沒有辦法活着參加，是不是太可悲了？”
沒有辦法，活着，參加？
天啊！
“顧老太太，我妹妹是我們家唯一的希望啊！”柳茹歇斯底里的大喊道。
顧老太太的聲音卻略帶笑意，道：“希望？如果我留下了每一個人的希望，那麼，我的希望，又該誰幫我實現呢？葉玲說，你是個聰明的孩子，話說到這個份上，你自己看着辦吧！時間，可是不等人的。”
“顧老太太！顧老太太！”
柳茹瘋狂的喚着顧老太太，可是對方已經掛斷了電話。
張桂鳳看着她滿臉蒼白，冷汗直冒的樣子，頓時嚇得什麼話都不敢說。
光是柳茹口中喊的“顧老太太”這四個字，張桂鳳就知道死到臨頭了！
柳茹的身子一軟，手機無聲落地，後蓋都被摔開了。
張桂鳳還來不及拉住柳茹，她突然就像是一頭髮怒的瘋牛，破門而出。
“柳茹！柳茹！”張桂鳳跟着跑了出去，卻在樓梯口就無助的頓下了步子。
柳茹一路狂奔，臉上一會青白，一會紫紅，雙眸一會淚水汪汪，一會又凶神惡煞。她不知道自己在朝什麼方向跑去，她只知道，眼見着自己馬上就要成功了，馬上就要得到顧錦城，可是……可是現在她只能眼睜睜的看着一切前功盡棄！
爲什麼？爲什麼？
爲什麼又是爲了蘇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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