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江祈然提起山區支教，葉琳琅頓時愣了。
她這點忘了這一茬。
其實那算不上正經的山區支教，更多的是爲了參加昭華大學自主招生的提前考。
葉琳琅以前的學業生涯太空白，沒有任何獲獎記錄，優秀表彰記錄之類，那就必須在高一高二這兩年內迅速補充。
江祈然除了帶葉琳琅參加全國全省甚至國際上的奧數、物理、化學競賽，還有就是跟葉琳琅一起在暑假寒假參加山區支教。
如果不這樣，無法讓葉琳琅的履歷變得更豐富，也無法讓葉琳琅在自主招生中有讓老師眼前一亮的經歷。
……
葉琳琅聽到江祈然說去小荒村支教的提議，忽然就有些沉默。
其實她……對於小荒村那個地方，她並沒有半分留戀的。
大概，唯一的念想就是長埋在地下的宋家阿婆了吧。
除了阿婆以外，小荒村的那些居民統統都看不起她，無論是大人，還是跟她差不多年紀的小孩子，從來都視葉琳琅如洪水猛獸。
說來或許可笑，在小荒村的那個時候，她的名字與其說叫葉琳琅，倒不如說叫“小災星”來得妥當。
就連老師，看她的時候，目光也是極爲鄙夷的，而且很快就會挪開目光，彷彿看多了這個女孩子，也會讓自己身上沾染了晦氣。
那麼多人說她不詳，剋死了自己的同胞弟弟，一來小荒村，又剋死了宋家阿婆在外打工的兒子與兒媳婦。
人家都說，以前宋家雖然窮，但是也沒出過什麼大亂子，可是自從葉琳琅一來，宋家阿婆的兒子和兒媳婦很快就遭到了不測。
而宋家阿婆自己，也沒能倖免於難。
在那樣人人針對的環境中活着，葉琳琅覺得自己除了有點兒自卑，但沒能產生什麼報復社會的想法，大概都是得益於因爲阿婆從小的教導吧。
即使窮，但不能窮志氣，即使沒出息，也不能持刀，去傷害比自己更弱小的人。
這是宋家阿婆一直以來對葉琳琅的教誨，這個已經作古的老奶奶，或許沒有什麼大的學問，但是她的心地卻是葉琳琅平生見過最和善最慈祥的老者了。
她教會葉琳琅要愛，要寬容，要平和。
葉琳琅無法原諒小荒村那些村民，但到底也不會怨恨他們，何苦讓自己拘泥於那樣的仇恨裡呢？
……
江祈然見葉琳琅不說話，濃密如蝶翼的睫毛覆蓋住眼瞼，讓人看不清她此刻眸中的神色。
他微微一愣，最終彷彿捕捉到了什麼。
“你不想去小荒村支教嗎？我還以爲……”
江祈然還以爲，葉琳琅會想去看看葬在小荒村的宋家阿婆。
畢竟，他深深地知道，宋家阿婆在葉琳琅心裡的地位。
即使無緣跟那位老者謀面，但江祈然心裡還是很感激宋家阿婆的，如果沒有這位老奶奶，或許，也不會有如今的葉琳琅。
葉琳琅深吸了一口氣，她擡起眼睫，有些勉強地朝江祈然露出一個微笑。
“我……並不是很喜歡那個地方。”
彷彿是怕江祈然誤會似的，葉琳琅連忙飛速地補充了一句。
“當然並不是因爲小荒村窮我纔不喜歡！”
江祈然聞言，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
其實他也是有調查過的，葉琳琅當時在小荒村所受到的遭遇確實不好，是他疏忽了。
“那你想去什麼地方支教？我這邊倒是有一些地域選擇，可以給你先看看。”
葉琳琅咬了咬貝齒，忽然就開口道。
“選擇裡有跟小荒村比較近的山村嗎？我……我不想再小荒村支教，但是還是想在支教結束後去看看阿婆。”
如果選擇就近的山村，只要離小荒村不是最近的鄰村就行，那裡交通落後，從一個村子到另一個村子也沒有公路，往往山路崎嶇，是要靠牛車或者兩條腿走上去的。
所以即使葉琳琅的名聲在小荒村有一些，但是肯定小荒村以外的村莊都未必知道自己的大名，葉琳琅也不用有那種被人鑑定成災星。
在葉琳琅看來，即使她想去小荒村支教，恐怕那裡的人都避她如洪水猛獸，沒有人會願意她這樣的人出去教孩子讀書的。
……
兩個人商量着山村支教的具體地點，連學校後續的運動會節目也不想看了，而江祈然因爲葉琳琅受傷的事情，名正言順地在班主任趙老師那裡告了假。
他們選來選去，最後選擇了一個距離小荒村有十幾公里遠的梅花村。
……
時光飛逝，感覺高中讀書的日子過得特別快，一轉眼的時間就迎來了凌雲高中的頭一次期末考。
葉琳琅心頭倒是不慌。
上兩週的時候有江祈然給她梳理了知識點，而且葉琳琅最近的幾次月考成績始終穩定在年紀前50，大家可謂是刮目相看，再也不懷疑葉琳琅是作弊之類了。
就連以前一貫討厭葉琳琅的班主任，也開始對葉琳琅有笑容了。
大概，在某些老師的心裡，成績好的就是好學生，成績不好的就是差生吧，區分好壞只能有這個鑑別標準了。
在考試前一天的時候，葉琳琅特地睡得很早，不想熬夜，生怕讓自己在考場上睡着，那就不好了。
第二天期末考的時候，凌雲高中下了一場前所未有的大雪，大地已經是一片瑩白色，掩蓋了一切污穢。
而葉琳琅在山裡見慣了這種雪景，並不以爲然，只覺得自己被凍的差點瑟瑟發抖，連鼻頭都凍的紅了。
凌雲高中連數九寒冬都不允許穿自己的衣服，只能穿學校發的棉服。
葉琳琅覺得不夠暖和，只能在裡面裹了一件又一件的秋衣秋褲，外加上加絨的馬甲還有針織毛衫。
葉琳琅這次被分到了一個比較偏遠的考場，舉目四望都沒看到高一A班的同學。
還沒開始到進去考場的時間，她抱着自己的複習資料，抓緊時間在惡補了起來。
就在葉琳琅開始默記一些知識點的時候，肩膀陡然被人拍了一下。
誰這麼無聊？！
葉琳琅一愣，她轉過頭，就看到了一道頎長的身影。
對方那雙桃花眼狹長，似笑非笑的樣子令人沉迷，不是尹子寒又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