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晚忍不住向羅秀秀要來那本相冊,一頁一頁地翻了過去。
越看越覺得心驚肉跳。
毫無疑問,這是江雪城小時候的相冊,記錄了江雪城從剛出生伊始的點滴畫面。
畢竟爲人父母的都喜歡記錄自己的孩子,有這個相冊一點都不奇怪。
可重點是,祈然他……怎麼會和江雪城這麼相似?
蘇晚的的心怦怦然跳個不停,連掌心裡都滲出了細密的汗珠。
總覺得好像有誰揪住了她的心臟一般,生拉硬扯,一陣無法言喻的震驚感侵襲了她全身。
蘇晚像是着了魔一樣。
“爲什麼連輪廓都這麼肖似……”
蘇晚低聲喃喃着,自以爲聲音很輕,然而還是落入了在場之人的耳朵裡。
江雪城若有所思地站在她身後,一直盯着那副相冊,只覺得好像無形之中有什麼東西在牽引着他,告訴他答案究竟是什麼。
而羅秀秀看到這小夫妻倆個看得這麼投入,而且還這麼迷惑,忍不住哈哈大笑。
“雪城,晚晚,你們一個兩個是怎麼了?自己親生的兒子,輪廓像不是很正常的嘛,爲什麼這麼震驚啊?!”
蘇晚的脣哆嗦了一下。
她聽到羅秀秀的話,心跳不知不覺之中又加快了許多。
親生的,輪廓像……
怎麼可能呢?!
這一定是上帝的玩笑吧。
他們隨意領養了一個孩子,結果居然還這麼湊巧地跟江雪城如此相似。
蘇晚嘴角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
她確實跟江雪城有過一個孩子,可是那個孩子還尚未順利地出世,就被大祭司那個殘忍的女人給剝奪了。
而且是以那樣不堪的方式,剖開她的肚腹,活生生從她的肚子裡取出來的。
蘇晚當時被打了大量的麻醉劑,意識已經暈眩,並沒有看到那個孩子被取出來時血淋淋的場景。
她只記得,她的衣裳被猩紅的血液徹底染紅,手術檯上綻放出一朵朵恐怖的血色之花,詭異,又恐怖。
還有那些一身白大褂,帶着白色口罩實驗室人員,那些人雙眼裡,看不見半分人類應有的情感,完全是泯滅人性!
那時她就知道,她的孩子已經死了。
八週而夭,甚至沒有徹底成型。
她恨不能跟着那個孩子一起死去。
——以前我以爲有一種鳥一開始飛就會,飛到死亡的那一天才落地。其實它什麼地方也沒去過,那鳥一開始就已經死了。
蘇晚的眼淚倏然就掉落下來,雙眼目眥欲裂,爆出猩紅的血絲。
時間也許能癒合所有的傷痛,可是那些殘忍的回憶,卻永遠會將結痂的傷口剝開,鮮血淋漓。
……
羅秀秀被蘇晚這副瘋狂的樣子嚇到,不明白哪裡刺激到了她。
“晚晚,你怎麼了?”
看相冊看得好好的,爲什麼要這樣子?
蘇晚潸然淚下,手裡的相冊啪嗒一下掉落在地。
江雪城皺了皺眉頭,他把江祈然轉身遞給徐紫瑤,而後伸出長臂,默默地擁抱住蘇晚。
“晚晚,別怕……”
江雪城抿了抿脣角,面容有幾分不易察覺的沉痛,聲音卻仍然鎮定,彷彿山澗流泉。
蘇晚哽咽了一下,將頭埋到這個男人的懷抱裡,喉嚨泣不成聲。
“我們的孩子……我們的孩子……”
死了……
剩下那兩個字,蘇晚沒有說出來。
……
然而江雪城懂得她的意思。
他和蘇晚都無比清楚,在蘇晚被推進手術室的那一天,他和蘇晚的孩子就已經死在了手術室裡。
那是他和蘇晚將要揹負一生的罪孽。
不,不關蘇晚的事情,準確來說,是他要揹負一生的罪孽。
江雪城慢慢地擡起蘇晚的臉,一點點擦拭過蘇晚臉上的淚痕,他面容冷峻,然而目光卻溫柔極了。
“晚晚,別怕……別怕,我在,我在。”
“雪城,我害怕……”
蘇晚的淚水打落在江雪城的衣襟上,江雪城素來是個有潔癖的人,此刻卻渾然不在意,反而把蘇晚抱得更緊了些。
都說忘記代表着背叛,可是江雪城真的好希望,那些悲傷的過去,那些痛徹心扉的記憶,他真希望可以只有自己一個人承擔。
那是他的罪孽。
關蘇晚什麼事情呢?
如果來世真的有報應,江雪城真希望都落在他的頭上,他的晚晚,根本沒有錯。
是他沒能保護好蘇晚,沒能保護好他和蘇晚的孩子。
……
蘇晚心頭哀哀的,聽到江雪城沉穩有力的心跳,心頭的痛楚細細密密,此刻終於一點點地散去。
只是蘇晚眼眶仍然通紅,並且毫不避諱地跟江雪城抱成一團,兩人儼然像是一體人。
……
客廳中的人目瞪口呆地望着他們倆。
徐紫瑤和羅秀秀完全懵了,絲毫不懂爲什麼蘇晚會突然這樣子。
蘇晚身上那種怵目驚心的哀慟,只要是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到。
而且江雪城,明顯是知道理由的。
這將近一年的時間裡,江雪城和蘇晚到底發生了什麼?!
羅秀秀和徐紫瑤都迫切地想要知道。
可是羅秀秀的脣才翕動了兩下,還未開口,就見江雪城一個冷冽的眼神飛來。
“別問,問了,我和晚晚也不會說。”
羅秀秀被江雪城這副冷峻的樣子嚇到,她求助似地看了一眼徐紫瑤。
而徐紫瑤最瞭解自己這個大兒子的脾性了,只要江雪城不願意說,沒有人能從他嘴巴里撬出有用的東西來。
徐紫瑤將目光投向了蘇晚。
蘇晚現在明顯情緒很跌宕,看到她這副泫然欲泣的樣子,誰忍心去問?!
“雪城,我不知道你和晚晚這九個月來發生了什麼,不過你們回來就好,如果提到往事會讓你們難過,那不如不提。”
徐紫瑤說着,低低地嘆了口氣。
忽然感覺到有一隻白白嫩嫩的小手揪住了她的衣領。
徐紫瑤一愣,低頭看去。
見江祈然小盆友滿臉好奇地望着她,彷彿不懂爲什麼客廳裡的人突然就這樣了。
“咿咿……呀呀……咿……”
徐紫瑤是個極爲聰穎的女人,她回想着先前蘇晚和江雪城那麼悲慟地喊我的孩子,驀地開口發問。
“雪城,你和晚晚,是不是還有一個孩子和祈然是雙胞胎,不幸夭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