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雪伸手摸摸今今的小腦袋，作爲裴家夫人，向來都不會爲了家務而操勞，手掌也就顯得格外的細膩，手掌順着今今的小腦袋緩緩向下，程雪摸摸今今的小臉蛋。
小孩子的皮膚顯得格外的光滑細嫩，摸上去就彷彿是在摸着上好的玉一般。
小孩子的心思本就大人那般的細膩，久久之後才反應過來的今今，看着自己面前的奶奶，其實他從來都沒有從媽咪那裡聽見過任何關於自己爺爺奶奶的壞話，相對爺爺奶奶而言，今今都是一樣的態度，就像是何念教育的那樣。
他們始終是一家人。
今今微微向着程雪靠近了一步，奶聲奶氣的問了一句，“奶奶，你不開心嗎？”
說話還不算是很清楚，至少沒有心心那樣的清晰，可是還是可以聽出今今說的是什麼，艾醫生也說過，現在今今纔開口說話，慢慢的多多練習一下就好了，可他雖然直到五歲纔開口說話，但卻是帶着一股敏銳的洞察力。
或許是因爲不能開口的那五年裡，小小的心靈練就的‘本事’，今今在這方面就比心心顯得更加的成熟一些，也更會看人一些。
剛剛雖然沒有發現，可是時間長了，今今還是可以看出，現在的程雪似乎不是很開心的感覺，於是便開口問了那一句。
程雪低頭看看面前的孩子，終究還是忍不住好奇的問了一句，只是那模樣儼然顯得有些緊張，就連抓着今今小胳膊的手臂都微微用了一些力道。
“今今啊，你媽咪……是怎麼跟你說奶奶的？”
其實，到了今天，程雪最在意的無非就是自己在兩個孫子之間的形象了，會不會何念添油加醋的說了一些，那麼孩子以後都不跟她親了，怎麼辦？
想到這裡，程雪就越發的緊張了。
卻是沒有想到的是，今今的回答會那麼的讓人錯愕。
今今揚着自己的小臉對着奶奶笑笑，小小的身子靠近了程雪一些，那模樣彷彿跟程雪格外的親切一般，小嘴裡緩緩的說着。
“媽咪說過很多啊，說奶奶年紀大了，今今要照顧好奶奶，要尊重奶奶，因爲不論怎麼樣，今今都只有奶奶這一個奶奶，也只有爺爺這一個爺爺，我們是一家人，所以就要相親相愛……”
今今說的話，就是何唸對兩個孩子的教育方式，就那麼簡單的話語，那麼簡單的詞句，說出來的就是孩子現在心裡對爺爺奶奶的感覺。
他們小的時候從未體會過有爺爺奶奶在身邊的溫暖，現在都記事了，五歲了才體會了一個完整的家庭給他們帶來的感覺，所以也顯得格外的珍惜。
“奶奶，媽咪說你跟爺爺要去國外生活，是嗎？”
今今的耳邊響起了機場裡那甜美的提醒着離開的女聲，這纔想起了今天他們來這裡的意圖，看看自己面前的奶奶，他跟她還沒有那麼熟稔，沒有那麼親，可是或許真的就是血緣的聯繫，他現在竟然有些捨不得了。
小小的孩子伸長自己的胳膊圈住程雪的脖頸，悶聲悶氣的說着，“奶奶，你要記得給今今打電話，今今會想你的。”
今今沒有問奶奶爲什麼會離開，也沒有央求奶奶留下，他是大孩子了，知道大人有的時候離開是爲了孩子更加健康，更加茁壯的成長，現在的奶奶說不定就是這樣的，他不要做一個不懂事的孩子，不要做一個讓奶奶，讓爹地媽咪都疲憊的孩子……
卻是沒有想到，自己的沒有詢問，卻是給了程雪一種錯覺，更準確的說是一種亢奮，亢奮得就彷彿是兇猛的獵豹尋找到了下一個目標，只是她的念頭還沒有形成，就已然是被掐滅了念想。
“夫人，準備登機吧，我相信少夫人會將小少爺教育得很好的。”
張叔站出來說了一句，就那麼一句簡單的話就提醒了程雪，今今的教育問題不需要她程雪的操心，何念和裴少宇都會看着辦的，她現在已然是不可能對何唸的孩子進行任何的教育了，應該說何念現在還願意讓孩子喚她一聲‘奶奶’，她就該偷笑了，還要妄想更多的話，那麼真的或許就是她跟裴少宇母子緣盡的時候了……
程雪壓抑住自己的想法，摸着孩子的頭髮，小臉頰，顯得格外的不捨。
不遠處，何念牽着裴少宇從柱子後面走了出來，鬆開了裴少宇的手，何唸對他說，“去吧，跟爸媽道個別。”
原諒她，她真的沒有那麼輕易就可以原諒程雪，雖然現在所有的事都向着好的方面在轉換，可是程雪始終是在她的心裡，在孩子的心裡，在裴少宇的心裡，甚至在他們的生活裡都留了不可磨滅的烙印，她能做到現在這樣，真的已經是她的極限了。
裴少宇看着何念，伸手將何念抱了一個滿懷，在她耳邊輕聲說了一句，“等我。”
何念笑着點點頭，站在原地等待着裴少宇的回來，就彷彿是五年前裴少宇依舊堅守在T市等待着她的回來一般。
離開的時間即將到了，裴禮華和程雪看着兩個孩子，一時都有些哽咽，顫抖着手再也不敢撫上孩子的臉頰，就怕那輕輕的一觸，他們就會再度犯下什麼錯誤。
心心膽子倒是很大，雖然她跟奶奶之間有些誤會，可是她還是很喜歡驕傲的告訴別人自己有爺爺，有奶奶的那種驕傲感，她的家庭是完整的！從爺爺的懷裡下來之後，她就乖乖的站在哥哥的身邊，現在膽子格外大的說着。
“奶奶，你在外國要照顧好自己哦，心心會叫爹爹帶我去看你的。”
心心揚着頭對程雪說，小模樣格外的認真。
今今看着自己的爺爺，他一直以爲爺爺都是滿頭白髮的那種，可是他的爺爺卻保養得極好，看上去很年輕，今今對着裴禮華笑笑，小臉上滿是對自己爺爺的喜愛。
相對白髮蒼蒼的爺爺，像是曾爺爺那種，他似乎更喜歡的還是裴禮華這種風度翩翩的爺爺，忍不住的就有些自豪。
“爺爺，媽咪說你厲害，還說你懂很多爹地都不知道的東西，等你回來的時候，你要記得教今今，今今會想你的。”
裴禮華伸手撫摸着今今的腦袋不住的點頭，程雪則是捂着自己的嘴忍不住的哭泣了。
如果當初她自己不那麼固執，不那麼世故，不那麼高高在上，那麼今天她是不是就不用離開了？她就可以有孫繞膝下，享受天倫之樂了。
朦朧的雙眼擡起的時候，就看見不遠處正向着他們靠近的裴少宇，在裴少宇的身後站定着沒有向他們靠近的人則是現在依然變得更加優秀的何念。
一步一步，裴少宇站到自己的父母面前，看着自己的父親，茶眸裡帶着一絲離別的傷痛。
裴禮華看着裴少宇如今又健健康康的模樣，上前擁抱了他一下，輕聲說着，“放心吧，我跟你媽在國外會過得很好的，做你自己該做的事。”
裴少宇點點頭，沒有說話。
程雪擡頭看着自己的兒子，久久說不出話來，她心裡還沒有放下長久以來的思想束縛，她不認同何念，到現在依舊如此，可是她知道裴少宇已經不會再因爲她是他的母親就無限的包容她，何況當初她企圖利用唐家，可是卻沒有想到反過來被唐家咬了一口還不以爲意，後來直接爲裴家樹立了一個對手，裴家也是容不下她了，就是看在裴禮華的份兒上，所以流放已然成了對程雪最好的結局……
她不知道，因爲自己的狹隘與偏執，攪得一團亂的所有要耗費多少的精力去修補，甚至就因爲她做的那些事，在後期爲何念和裴少宇之間帶來的又是怎樣的一種磨練。
裴少宇站到程雪面前，靜靜的看着她，終究還是開口說了一句。
“保重。”
程雪只能是點點頭說不出話，稍微清晰了一些的雙眸從自己兒子的身上轉移到了不遠處的何念身上，終究她還是忍不住的向着那個方向的何念走去。
身後的裴少宇和裴禮華都沒有說話，兩父子只是就孩子的問題在討論着什麼，而孩子的笑聲則是不斷的充斥在機場裡，不時的可以看見孩子在人羣裡奔跑的模樣，偶爾還會有路過的大人跟孩子嬉笑一笑再轉身走向自己該去的地方……
一切都顯得那麼的美好。
何念站在原地看着程雪的靠近，絲毫不畏懼，對於現在的她來說，她害怕的事情，只有一件，那就是家不成家。
直到程雪站在自己面前，何念臉上的微笑都沒有絲毫的變化，就彷彿程雪不過是要經過她身邊的一個路人而已。
“小念……”
程雪看着何念，輕喚的開口，現在的何唸的確是讓人羨慕的，裴家少夫人，仇家乾女兒，‘皇家’和‘聖皇娛樂’的掌權人，膝下一對孩子，這樣的人生誰不想擁有？可即使是這樣，程雪的心裡也多少還是有些膈應的。
何念看着面前的程雪，久久沒有開口，原諒她當着她的面喚不出一句‘媽’，在裴少宇的面前她可以做到，那是因爲程雪的臉頰沒有在自己面前，她可以努力的說服自己，那不過是一縷青煙般的存在，可是當程雪站在自己面前的時候，她就真的是喚不出來了。
程雪的出現每一次都會提醒着何念，提醒她那些殘忍的事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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