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到“樂煙兒”三個字的時候,坐在夜廷琛旁邊的編劇,清晰地看到夜廷琛放在桌上的手動了一下。
樂煙兒剛剛還在出神,沒想到這麼快就輪到她了,她將隨身的東西交給葉曉茹,向高臺走過去。
上高臺的時候,樂煙兒纔想到,她要在夜廷琛面前試鏡了。
她是夜廷琛名義上的妻子,可是一直都沒什麼真實感。
現在居然要在他面前試鏡,說不緊張是假的。
樂煙兒幾乎有不試了扭頭就跑的衝動,卻想起來丹尼對她說的話,知道這個機會來之不易,終究咬着脣,一步一步地走上了高臺。
場務來給她系威亞,感嘆了一句:“你太瘦了,腰比剛纔的姜慧琳還細。”
樂煙兒低着頭不敢看夜廷琛的方向,聞言也只是笑了一下。
在娛樂圈,說你瘦就是再誇你,電視因爲比例問題會把人拉寬一點,只有夠瘦上鏡才能好看。
“好啦,”場務拉了拉威亞,感覺吊好了,見樂煙兒長得漂亮,又加了一句,“加油。”
樂煙兒友好地笑了一下,低頭看了看下面的人,隔着三米的距離,人羣看起來烏壓壓的一片,她誰的臉也看不清,覺得心裡面對夜廷琛的緊張也消退了一些。
他敢看,難道她還不敢演嗎?
樂煙兒心一橫,擡腿就輕盈地跳了下去。
然後她的腰狠狠地緊了一下。
樂煙兒靜愕地回頭看着威亞,她纔剛跳出半米,威亞就收緊了,把她吊在半空中。
場務慌了神,使勁地轉動輪軸,可是有一個齒輪好像卡住了,一動不動。
爲了便於後期處理,威亞其實是非常細的,全身的重量都壓在腰上那細細的一線上,樂煙兒覺得自己腰痛得像要斷開了。
因爲失力,胳膊一軟,手裡拿着的未開刃的道具劍就掉了下去,砸在地上,發出哐噹一聲脆響。
在所有人都看呆了的時候,夜廷琛已經站了起來。
只是卡了一秒鐘,齒輪忽然又轉動起來,剛纔場務的動作放了很多鋼絲,這下輪軸瘋狂地轉動,樂煙兒腰間的力量一輕,然後以極快的速度向地面栽去!
因爲試鏡的高臺只有三米,所以地上沒有設置防護措施,她面對的,就是僵硬的水泥地!
爲了給試鏡留出足夠的空間,所有人都站得很遠,留出中間一大塊空地,在這一秒鐘內,根本就來不及救她。
雖然距離不高,但是樂煙兒剛纔被吊在空中,現在是頭朝下摔下去的,不受傷是不可能的。
樂煙兒心裡瞬間閃過很多念頭,她只抓住了最後一個,那就是:不要傷到臉!
這是她唯一能做的了。
她雙手護住臉,認命地閉上眼睛,隨着重力摔下去。
樂煙兒咬緊牙關——
隨着重力快速下墜,可是預料中的疼痛並沒有傳來。
她跌進了一個堅硬卻溫熱的懷抱裡。
旁邊看傻了的圍觀人員沒有一個人看清楚夜廷琛是怎麼衝過去的。
只看見一個黑影撲了過去,然後把樂煙兒的衝擊撞力全部納入懷中,緊緊抱着她,脊揹着地地摔在地上!
巨大沖力和突如其來的疼痛讓夜廷琛微微皺了眉,抱着她的手卻一點也沒鬆。
樂煙兒被清淡的古龍水香氣包圍了,怔了一下才想起來,這是夜廷琛身上的味道。
臉貼着他的胸口,可以聽到胸膛下有力的心跳聲,此時因爲擔心而有些急躁。
而她的手放在她胸前,透過薄薄的襯衣,幾乎可以感受到下面緊實的肌肉。
夜廷琛低頭看到懷中樂煙兒嚇白了的臉,以爲她受傷了,眸光沉沉,問道:“你沒事吧?”
樂煙兒愣愣地看着他,像是不明白髮生了什麼。
她……被夜廷琛接住了?
近在咫尺的那張臉還是那麼好看,精緻得看不到一絲毛孔,可是一貫冰涼的鳳眸卻鋪滿了緊張。
溫熱的氣息撲在她的額頭,她卻覺得腳下踩着棉花一樣,整個人都有種不真實感。
剛纔呆住的周圍的人連忙圍了上來。
“夜少,夜少您沒事吧?”
“您的脊椎還好嗎?要不要叫救護車?”
七嘴八舌的詢問夜廷琛一個都沒理,眼睛牢牢地鎖着她的臉。
樂煙兒慢慢回過神,搖頭:“我沒事。”
她的腦子還是一片混亂,夜廷琛救了她?他爲什麼要救她?他們倆明明是假結婚啊,不是應該裝作不認識嗎?
想到他剛纔的眼神,她心中竟然隱隱有些慌亂。
樂煙兒安慰自己,夜廷琛是gay啊,他不喜歡女人的!
千萬不要自作多情!
這樣想着,又有種隱晦的失落感,被她深深地藏在心底。
副導演撥開人羣,急匆匆地走過來,急得一張胖臉上都冒汗了,連聲問:“夜少,夜少您還好嗎?剛纔那麼響的一聲,會不會摔傷脊椎啊?場務呢!場務!快叫120!”
他是真的快急死了,如果夜少在他的試鏡場地受傷,他以後在這行別想混了。
夜廷琛不耐地掃了副導演一眼,口氣冰涼:“沒事,不用叫救護車。”
然後扶着樂煙兒站起來,樂煙兒腳還有點軟,他便半摟着她,讓她靠在自己懷裡。
夜廷琛的高級手工西裝上沾了些許灰塵,卻絲毫無損他高貴的氣質,旁邊沒有一個人敢擅自伸手扶他。
樂煙兒擡頭,看到一片或探究或嫉妒或打量的目光,腦子清醒了一點,將夜廷琛推開一定的距離。
葉曉茹這時也擠了進來,看到這個情景嚇壞了,伸手來攙樂煙兒,忙不迭問:“煙兒,你沒事吧?”
樂煙兒便順勢脫離了夜廷琛的懷抱,靠進葉曉茹的懷裡,低着頭對夜廷琛說:“謝謝夜少。”
夜廷琛目光微涼。
她居然還敢裝不認識他。
忽然覺得一大早趕飛機回來的辛苦都化爲了怒火。
可是看到她瘦削的肩膀和頸項還在微微顫抖,還沒從剛纔的驚嚇中緩過來的樣子,又不想朝她發火。
頭一轉,冰冷的眼睛染上了些許戾氣,視線落在副導演身上:“這就是影山傳媒的安全保障?”
那聲音簡直像是一把刮骨的冰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