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然看了他一眼，按下接聽鍵，淡淡地“喂”了一聲。
墨修塵頎長身軀靠進座椅裡，雙手隨意搭在腿上，修長的手指微微彎曲，眉宇間，一副慵懶之色。
不想被他聽見電話，溫然特意用左手拿着手機，放在左邊耳朵上，她話音落，電話裡，程佳的質問聲傳來：“溫然，你是不是和修塵在一起？”
溫然在按下接聽鍵的時候，就猜到，程佳打這個電話是爲了墨修塵。
果然，如她所想。
她輕輕抿脣，聲音平靜淡然：“程佳，你是不是太無聊了，我在上班，沒時間跟你廢話。”
“溫然，你騙不了我的，修塵回國了，卻沒回家，甚至不在G市，你說，他是不是跟你在一起。你們去了哪裡？”
“我懶得理你。”
溫然說完，就要掛電話，但程佳那句威脅的話又隔着電波飄進了耳裡，聲音詛咒般的尖銳：“溫然，你別忘了，你發過毒誓，你若是違背誓言，他會不得好死。”
最後兩個字，她語氣特別的重。
那句話聽在溫然耳裡，字字如鋼針紮在心尖處，她身子一僵，捏着手機的力度驟然收緊。
白皙精緻的臉蛋，也泛起一絲不正常的蒼白之色，身旁，墨修塵好看的眉峰輕蹙，如潭的深眸裡掠過一抹擔憂，薄脣抿得緊了一分。
他不知道程佳對溫然說了什麼，可從她的表情看，定然不是什麼好話。
念及此，墨修塵眸底凝起一絲冷意，心中暗自猜測，程佳會對溫然說些什麼話？
如果沒猜錯，怕是和他有關，雖然溫然只在接起電話的時候看了他一眼，就坐正了身子，眸光直直看着前方。
可他感覺到了她忽然變得哀傷的氣息，他的心，不受控制地微微一緊。
墨修塵坐在旁邊，有許多話，溫然不能說。
她緊緊地抿了抿脣，強自壓下心頭翻涌的情緒，一字一句，冷冷地說：“我做什麼不用你提醒，程佳，你要是有本事，就別打電話給我。”
說完，她不再給程佳叫囂的機會，立即掛了電話。
封閉的車廂裡，有片刻的安靜。
溫然緊捏着手機的手，力度不減絲毫，清麗精緻的臉蛋上，泛着一層令人不正常的蒼白，籠罩在眉眼間的哀傷雖淡，卻看得身旁的人心頭一陣發緊。
“然然，程佳跟你說了什麼？”
副駕座裡，墨修塵凝視她半晌，打破沉默。
他靠在座椅裡的身子稍稍前傾，眸光溫和而關切，可是，他不知道，他越是這樣，溫然心裡就越難過。
她控制不住自己的心，明知不該和他再糾纏在一起，卻又情不自禁地被他吸引。
她不知道別人發誓之後，會不會遵守。但她發過好樣的毒誓，以所有她在乎的親人啓誓，她承受不起這麼重的代價。
深深地吸口氣，她轉頭看向墨修塵時，眉眼間的哀傷散了去，如水的眸子裡一片沉靜淡然，只是，她的聲音不像之前那般溫和輕軟，而是帶着一絲疏離：“我還有事，今天不能陪你熟悉C市了。車子，你可以繼續用，什麼時候離開，再還給我，祝你在C市過得愉快。”
“然然！”
溫然轉身拉開車門欲下車時，右臂，被墨修塵一把扣住。
夏季的天氣，她衣着單薄，他掌心溫度透過她薄薄的布料滲進肌膚，她心頭驀地一窒。
身子，也在那一剎那僵滯。
她不敢轉頭去看他的眼睛，只是倔強地抿着脣，如水的眸子看着前方，無焦距的不知停在何處。
身旁，墨修塵上身前傾，如潭的深眸緊緊地凝着她，薄脣輕啓，聲音低沉而富有磁性地響起：“然然，能告訴我，程佳跟你說了什麼嗎？”
溫然搖頭，視線看向鏡片裡。
“是和我有關的吧。”
墨修塵見她不願意說，他自己替她回答。
溫然依舊不說話，心裡的難過卻蔓延進了四肢百骸，鑽入了渾身每一個細胞裡。
她怎麼能告訴他，當初程佳用他的生命做威脅，要她放棄他，還要她發誓……
“然然，我知道，你有許多事瞞着我，你手機上屏保的相片，是我們的合影，這一點，便代表着，我們過去的關係很親密。然然……”
“你別再說了。”
溫然忽然打斷墨修塵的話，她轉過頭來，看着他的眸子裡泛着晶瑩，她在極力控制自己的情緒，但聲音，依然無法保持平靜。
見墨修塵臉色微微一變，她心口又是狠狠一痛，重重地吸了吸鼻子，放緩了語氣說：“修塵，你別問我過去，也別再來找我了。”
“爲什麼？”
墨修塵臉色變了變，目光緊緊地盯着她。
“沒有爲什麼，就算我們曾經有過什麼，那也是曾經了，現在，我們沒有半點關係。修塵，對不起。”
溫然丟下這句話，甩開他的手，拉開車門鑽出車，跑進了公寓。
墨修塵沒有追下去。
他被她眼裡的淚意刺痛了眼，說不清爲什麼，看見她傷心難過的樣子，他的心，就一陣泛疼。
她那聲‘修塵’，帶着濃濃地哀傷，似乎她還深深地愛着他，卻這一輩子都沒有了在一起的可能，那種痛，竟然讓他也跟着心痛了起來。
可是，他依然想不起過去。
看着溫然的背影消失在視線裡，墨修塵薄脣緊緊地抿成一條直線，猶豫了下，也跟着下車。
鎖了車門，他拿着鑰匙進了公寓，上樓，按響門鈴。
半天沒有人開門，他臉色變了變，又掏出手機撥出溫然的號碼，幾秒鐘後，她的聲音從屋內傳來，帶着哽咽：“喂。”
“然然，打開門，我不會對你怎樣，只是把車鑰匙還給你。”
墨修塵眉峰輕蹙了下，語氣溫和地說。
他知道，溫然是不會告訴他原因的，他要回G市去找程佳。
原本，他不是那麼着急的想從別人嘴裡知道自己的過去，他想憑着自己的感覺，跟着自己的心走。
然，剛纔看見溫然的難過，看見她的眼淚，他忽然不想等了。
他想盡快知道過去都發生了些什麼事，爲什麼他明明有感覺的人是門內的溫然，那些日子守在他身邊的人，卻是程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