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事兒以後再說,”他妥協,見賀蘭君要反駁,急忙又說,“巖廷已經結婚了,爲了倩蓉的名聲着想,咱們也不該命令巖廷來探望她,以後傳出去說不清,倩蓉這輩子可就毀了。快刀斬亂麻,當斷則斷。”
賀蘭君眼神微閃,猶豫之下點點頭。
墨衛東心一沉,看來老妻不是不明白這個道理,而是動過不該有的念頭——到底是有多討厭莫晚晚,纔會想要拆散大兒子的姻緣?
轉過身的賀蘭君心思浮動,她的確動過撮合周倩蓉和墨巖廷的念頭。
畢竟不管周倩蓉做了什麼,當初那個搶婚事件,出乎意料,卻也是在意料之中。
她認爲,她作爲母親,沒有及時阻止周倩蓉和墨巖青的荒唐,是她的失職。
周倩蓉一次又一次地失憶回到與墨巖廷舉行婚禮的前一天,她潛意識地產生一個念頭,如果真的回到那一天,制止墨巖青,墨家現在是不是依然是那個幸福快樂的墨家?
畢竟墨巖青敢跟他大哥搶女朋友,一定不敢搶老婆。
當然,她人還沒完全糊塗,知道周倩蓉和墨巖廷這輩子都沒有在一起的可能。
越是對現實無力,她越是對幻想有種執念,幻想裡多餘的人就是莫晚晚,加上這次莫晚晚對周倩蓉那麼狠心,她對莫晚晚就變成了完完全全的厭惡。
走神的賀蘭君胳膊猛地被拉住。
“你做什麼?”她回頭,眼神發虛。
墨衛東覺得再心軟縱容,不及時拉回老妻,賀蘭君很有可能一條道走到黑。
便語重心長地說:“蘭蘭,對的就是對的,錯的就是錯的,我沒有證據證明倩蓉假裝失憶,你也沒有證據證明晚晚用照片害得倩蓉舊病復發。不如,咱們對她們倆都保持懷疑態度。”
賀蘭君本來就心虛自己太過執拗,隱隱察覺到自己因爲周倩蓉太悽慘而變得有些蠻不講理,有種前路無望的預感,這會兒聽了墨衛東的話,借坡下驢。
“好,我不針對晚晚,不過,巖廷應該來探望倩蓉,倩蓉腦震盪,是病人,也是我們的家人,這是不爭的事實。”
如果可以,她也不想做個大家眼裡可惡的蠻不講理的老太婆。
墨衛東額角隱隱作痛,點頭答應下來。
賀蘭君鬆口氣,轉念一想,自己吃虧了,因爲墨衛東根本不是懷疑周倩蓉,而是認定周倩蓉是騙子!
她偷偷跺腳,話到嘴邊還是沒說什麼,墨家已經夠亂了,何必再添一樁爭執。
同一時間,醫院院長向墨巖廷彙報周倩蓉的病情
。
墨巖廷設置成聲音外放,莫晚晚險些把嘴裡的湯噴出來,最後湯沒噴出來,卻嗆在喉嚨裡。
周倩蓉也是蠻拼的,爲了裝出脈脈深情,連脖子都弄得嚴重落枕,治療兩天脖子才恢復轉動的功能。
墨巖廷匆匆與院長說了兩句,掛斷電話,輕拍莫晚晚的背,嘴角隱着一抹笑意:“老婆,別激動。”
又遞給她一張面紙。
莫晚晚捂住面紙,咳了半天,眼角上翹,掉了兩顆淚花,一邊擦眼淚一邊笑:“你說倩蓉心裡是不是在後悔?她折騰來折騰去,我們沒得到好,她自己也不知道吃了多少虧!”
周倩蓉是在以“損兵一千,傷敵八百”的速度折騰着,失去的比得到的多,莫晚晚實在不明白她到底想要什麼。
難道她的世界除了報復,什麼都看不見麼?
“她在巖青那兒吃了個大虧,這些小虧她就不在乎了。”墨巖廷搖搖頭,把莫晚晚愛吃的菜夾到她的碗裡。
自從周倩蓉回國,反覆進醫院,賀蘭君逐漸把重心轉移到她身上,很少煲湯送給他們了,倒是莫媽媽,逮着事情做,每天給女兒女婿和老公送飯,忙得不亦樂乎。
莫晚晚吃自己親媽做的飯很放心,隨便點,吃婆婆做的飯反而時時覺得欠婆婆人情,別說點菜,碰到不合自己口味的菜,也要千恩萬謝地說好吃。
墨巖廷這麼一說,莫晚晚吃飯的心情不太好了。
她深深明白,什麼大是,什麼大非,什麼證據,在親情面前,算個毛兒!
幫裡不幫親,絕對公平,只有聖人才做得到。
兩人才吃完飯,墨巖廷接到墨衛東的電話,英挺的眉峰逐漸蹙緊。
等他掛電話,莫晚晚收拾好了桌子,以眼神詢問他。
“爸和媽達成協議,沒有證據前,對你和倩蓉的話都持懷疑態度。他叫我去醫院看看倩蓉,畢竟倩蓉是我妹妹。”墨巖廷神色不虞地說。
莫晚晚臉上的笑容消失得乾乾淨淨。
“晚晚,放心,爸不是糊塗人。”墨巖廷攬住她的肩膀,眼眸微眯,驀地閃過一道精光,眼尾微微勾起,“我保證,這是我最後一次去醫院探望倩蓉,沒有下次。”
“嗯?你打什麼鬼主意?”莫晚晚從他的語氣中聽出一抹危險,微微瞪大眼。
墨巖廷沒回答,笑着在她臉上親了一口,如願看到那張白玉似的臉含羞泛紅。
他沒有特意選時間去探望周倩蓉,下班後送莫晚晚回家,親自下廚做晚飯,夫妻倆和和美美吃了晚飯,散步到小區門口,他才叫來司機去醫院
。
莫晚晚不知道怎麼,也跟着跳上車。
墨巖廷挑眉笑了:“你怕我被倩蓉吃了?”
她抱着他的胳膊,臉朝向另外一邊:“明天是週末,等你看完倩蓉,我們去馬場順便看看翠龍和綠耳,今晚上就睡那邊吧。”
“真的是順便?”他悶笑。
莫晚晚就沒聲了,輕輕在他胳膊上擰了一把。
到了醫院,莫晚晚遵守自己那天的話,坐在車裡等,沒有上樓。
墨巖廷獨自上去,在電梯裡碰到墨衛東和賀蘭君,老倆口手裡提着保溫桶。
他打了聲招呼,還是那副淡漠的樣子,不熱情,也沒絲毫不自在,就像以前每次下班回家一樣。
彷彿沒有發生過與母親冷戰這回事。
賀蘭君心理素質沒他好,有些尷尬,裝作冷淡地點頭,眼角餘光卻在偷偷打量兒子的臉。
光滑得沒有一點巴掌印子,丰神俊朗。
她提着的心瞬間就放了下來。
然後,她記起病房裡還有個人,剛放下去的心又變得忐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