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巖廷微微眯眸,一手輕擡周倩蓉的下巴。
周倩蓉臉上汗毛炸了,眼珠子在眼皮下不自覺滾動,呼吸不自覺放輕。
他冷冷一笑,回頭吩咐司機開車,又對賀蘭君狀似擔憂地說:“媽,倩蓉一直這麼暈着怎麼行?你知道怎麼治暈倒麼?”
莫晚晚驚訝,墨巖廷會主動關心周倩蓉?該不會是有什麼壞主意吧?低眼時,看見周倩蓉的手抓着他的衣襬,她更相信自己的判斷。
——周倩蓉又惹毛墨巖廷了,明知道他厭惡她,她還朝他身邊一個勁湊,不是上趕着作麼?
“怎麼治?對,對,葡萄糖!”賀蘭君六神無主,在急救箱裡翻葡萄糖,卻沒找到。
墨巖廷開了手機,裝作隨便查詢的樣子,實際上給莫晚晚編輯了一條短信:等我給你報仇。
莫晚晚掏出手機一看,嘴角忍不住輕勾。
發完後,他合上手機:“我查到了,我來吧。”
才說完,冰冷的脣角細細一抿,瞅準周倩蓉的人中,狠狠掐了下去!
周倩蓉如不小心跳上岸的魚一樣,一咕嚕蹦起來,發出“嗷”的一聲尖叫。
“倩蓉,你醒了!”賀蘭君驚喜,連忙抓住她的手。
莫晚晚捂嘴偷笑,朝拿手絹擦手的墨巖廷眨眨眼,那手勁兒可狠,周倩蓉人中上一個清晰的紅色指甲印。
墨巖廷受用地一笑,漫不經心把擦過手的手絹扔進垃圾桶。
墨衛東看看墨巖廷,再看看周倩蓉,對兒子無可奈何,對周倩蓉這個女兒難以遏制地產生反感的情緒。
他相信莫晚晚,所以看周倩蓉又是裝失憶,又是裝暈,哪怕她滿臉血,他也憐惜不起來。
衆人的焦點重新回到周倩蓉身上。
莫晚晚無法剋制眼中的厭惡,斂起最後一絲笑意,冷冷地看着周倩蓉,墨巖廷握緊她的肩膀。
周倩蓉打量另外四個人,滿眼迷茫,終於,遲疑的目光黏在墨巖廷攬着莫晚晚肩膀的手上。
“倩蓉?倩蓉?”賀蘭君看她的樣子,心裡不禁咯噔一聲,頓時有了不好的預感。
果然,周倩蓉皺着眉搖搖頭,揉揉太陽穴,似纔回神,眼中迷茫漸漸消散,變得清明,糯糯的嗓音小心翼翼問:“爸爸,媽媽,大哥,你們……我……這位是誰?明天是我和大哥的婚禮,這位小姐是你們請來的伴娘麼?”
墨衛東蒼眉微蹙,眼底飛快掠過一道精光。
周倩蓉裝暈,醒來後失憶——無形中爲莫晚晚的話作證了
。
他不明白,爲什麼女兒會變成一個把家人玩弄在股掌中的人。
莫晚晚冷笑,別過臉,看多了這樣的戲碼,又發生今天的事,早就厭煩陪她演戲了。
哪知她這一聲冷笑,卻嚇得周倩蓉如受驚的兔子似的朝賀蘭君懷裡縮,誠惶誠恐。
賀蘭君完全懵圈了,心道,完了,完了,女兒這輩子恐怕失憶不能好了。
周倩蓉數次失憶,每次都回到與墨巖廷舉行婚禮的前一天,她深信不疑,這會兒哪還把莫晚晚在紅玫瑰餐廳的話放在心上,只知道女兒患上了類似慣性失憶這樣的病。
無論如何,是墨巖青害了周倩蓉,賀蘭君這個做母親的,後悔得恨不得把小兒子重新塞回孃胎裡去。
她抱着周倩蓉大哭,不斷說:“我可憐的女兒啊!蓉蓉,你以後怎麼辦啊?媽媽對不起你……”
莫晚晚後背涼涼的,睨着周倩蓉的眼神更加冰冷了。
墨巖廷這時候清清冷冷開口,無奈又悲哀:“媽,倩蓉是裝的。同樣是兒女,爲什麼你每次信倩蓉,不信我?難道在你心目中,我的人品還沒有倩蓉可信麼?”
他本來不想說這話的,顯得自己特別弱勢,但母親的言行不僅傷害了莫晚晚,也傷害了自己,他心疼莫晚晚被這麼個無所不用其極的女人委屈,也微微不滿母親沒完沒了的偏心。
周倩蓉渾身一僵,無辜茫然地問:“媽媽,大哥,你們在說什麼?發生了什麼事?是不是,大哥,你有新歡了,我們的婚禮……”
說着說着,她眼角滑下淚來,怔怔地盯着墨巖廷落淚,別提有多楚楚可憐。
墨巖廷噁心欲嘔,凌厲的眼風如刀子一樣刮過她的臉。
周倩蓉瞬間感覺自己掉進了數九隆冬的冰窟中,楚楚可憐的眼淚不知不覺憋了回去。
她知道大哥可怕,沒想到僅僅是一個眼神,就這麼可怕,那一瞬間,她有種墨巖廷用刀子割斷她脖子的錯覺,她甚至幻聽自己脖子上破個洞,咕咚咕咚流血——實際上,那是她艱難嚥口水的聲音。
墨巖廷忍無可忍,毒舌屬性爆發:“晚晚不是什麼新歡,周倩蓉,你搞清楚,我從來沒喜歡過你,你這種女人,不配我喜歡!看一眼,我都嫌髒。
哼,難怪巖青拋棄你,以前你耍心機,我看在你死去的親生父親的份兒上懶得計較,可你別以爲我眼瘸、心盲,由着你當傻子耍!”
周倩蓉渾身顫抖,彷彿風中的落葉,那神情完全懵了,不是裝出來的。
莫晚晚性子軟,最刻薄的話在紅玫瑰餐廳已經說完了,一看周倩蓉又來失憶這招,要把她徹底釘在墨家罪人的恥辱柱上,萬一周倩蓉成功了,她這輩子都別想和賀蘭君有和解的那天
。
因此,她憋了一肚子氣,偏偏自己的兒媳婦身份比較尷尬,不敢開口,墨巖廷這一開口,總算是把她胸口那團惡氣給出了。
她偷偷給自己老公點個贊,大呼大快人心。
墨巖廷繼續嘲諷道:“巖青是周瑜打黃蓋,你們一個願打,一個願挨,我沒攔着。
如今我真後悔,那時候就該攔着他,免得被你帶歪了心性,弄得他品性不端,鬧得我們整個墨家家宅不寧……”
周倩蓉搖搖欲墜,拼命搖頭,發出一聲尖叫。
“啪——”
賀蘭君擡手給了墨巖廷一巴掌,厲聲喝道:“你給我閉嘴!倩蓉才受了刺激,你還一口一個‘巖青’,你沒看見她很痛苦麼?你怕氣不死我,是不是?是不是我們娘倆死了,你才甘心!”
打完罵完,又抱着周倩蓉大哭,一邊哭,一邊胡亂安撫她:“蓉蓉,別怕,別怕,媽媽在這兒……我們就到醫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