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客廳座鐘的鐘擺來回擺動,如敲在人心上,無意中加重了凝重而緊張的氣氛。
墨銳似乎不知道那位用他電腦的黑客,是在破譯他犯罪的證據。
不大一會兒,他僵硬的小身板鬆懈下來,軟軟地靠在賀蘭君腿上,懶懶地打個呵欠,合上眼。
莫晚晚雙手握緊,墨銳胸有成竹,這兩名黑客能成功麼?
墨巖廷乾燥溫暖的手,握住她的手,眸光溫軟。
莫晚晚放鬆下來,勉強朝他笑了笑。
兩個小時後,那兩名黑客同時停止敲擊鍵盤,互相交換個眼神。
所有人屏住呼吸,等待結果,墨銳坐直身體,揉揉眼睛。
池承業與他們討論了會兒,瞥了下眼神迷茫的墨銳,對墨家人說:“郵箱地址恢復,密碼破譯,郵件內容與趙霖的供詞相同。
另外,他們還追蹤到銳……電腦使用人的期貨交易和賬戶轉賬記錄。”
墨銳猛地一震,稚氣的小臉上滿是錯愕。
墨家其他人也驚愕了,難以置信地看向墨銳。
他們怎麼都想不到墨銳已經會玩期貨了。
那還有什麼是他幹不出來的?
池承業把墨銳的電腦拿過去,電腦上滿屏的代碼,他手指快速敲擊鍵盤,代碼全部轉換成文字。
賬戶持卡人名字是丁小玲,期貨買進時只有三萬的起始金額,到最終賣出時卻累計到三百萬,翻了整整一百倍!
交易期間共買過八個產品,而時間僅僅只有三個月!
兩次轉賬,一共轉走一百萬,轉入一個叫做孫強的賬戶中。
丁小玲是墨銳住校時,照顧他的保姆。只要知道她的身份證,拿到她的手機,就能註冊一個網上賬戶。
墨巖廷眸色深沉,查看轉賬時間,第一次與李盈盈收到紙條的時間對得上,第二次與這次綁架的時間對得上。
再看墨銳的郵件,最後一封郵件是墨銳詳細告訴趙霖綁架計劃,不,不應該說是綁架,應該說是謀殺!
因爲墨銳建議趙霖,莫晚晚送給他食物時,立刻殺了她逃走!
最後是墨銳黑進墨家監控系統的痕跡。
賀蘭君眼裡最後一絲光亮湮滅,化作冰凍三尺的寒氣。
她抱墨銳的手臂抖抖索索,接着她整個人渾身發抖,幾乎暈過去。
墨巖廷沉默地揮手示意,池承業把兩張支票推到黑客面前,送他們去機場。
外面的保鏢也跟着撤了。
但望着窗外的莫晚晚,依舊覺得墨宅陌生,好像與她生活過的那個溫暖的家不是一個宅子。
墨巖廷摟了下她的肩膀,她回過神來,目光即將從墨銳的電腦上收回時,忽然發現電腦桌面上有一個視頻,視頻的名稱是“曇花一現”。
她猛地扭頭看向墨銳,那個小孩子震驚過後,倔強地抿着脣角,稚嫩的小臉少了些屬於兒童的天真,多了些高深莫測。
不知怎麼的,莫晚晚的心落了地,沒有了看到那些觸目驚心的文字時的恐懼。
“墨銳,第一筆錢,你讓孫強給李盈盈遞紙條,誣陷晚晚,第二筆錢,你讓孫強做了一把曾先生的車鑰匙給趙霖。”墨巖廷篤定地說道。
墨銳小臉繃得緊緊的,烏溜溜的眼珠子轉了一圈,一一掃過面無表情的莫晚晚、陰沉的墨巖廷、漠然的墨衛東,落在不停顫抖的賀蘭君身上。
賀蘭君像自己殺了人那樣,眼底有愧疚,還有憤怒和失望。
愧疚是對莫晚晚,憤怒和失望則是對他的。
“銳銳,你告訴爺爺奶奶、爸爸媽媽,是誰指使你害媽媽的?”賀蘭君見他看自己,如抓住最後一根稻草,急切地催促他。
莫晚晚豎起耳朵,她也想知道是誰這麼恨她。
墨銳幽幽地看着她,那粉嫩的小嘴開合:“那個生鏽的釘子是我褲子上的,我絆倒了你,扔出那個釘子,想讓你患上破傷風,但爸爸立刻帶你去醫務室,失敗了。
我讓人遞紙條,是希望李盈盈說漏嘴,說出你,但她太沒用,只好我親自出手指導趙霖,也失敗了。
我故意把滾燙的咖啡潑到樑叔叔的眼睛上,是想你爲避責誣陷他非禮,他爲此憎恨你,但事實卻是,你老老實實承認錯誤,樑叔叔不肯原諒我這個‘兒童’,更沒有想法設法報復你。
就連我自以爲無法可破解的代碼,也被爸爸找人破解了。
唉,你看,在你面前我是個失敗者,我還自以爲自己是個天才呢。”
他聳聳小肩膀,語氣輕鬆淡定,蘊含淡淡的自嘲。
墨家人驚呆了,這還是個孩子麼?是個妖孽吧!
莫晚晚的腦子不夠用了,舌頭也不會說話了。
“銳銳!”賀蘭君痛心疾首,“你說實話!你告訴我們主謀,我們不怪你,是那個主謀的錯,好不好?”
“主謀?”墨銳轉眸瞥向墨巖廷,冷淡道,“我就是主謀。”
“墨銳,你不說實話,那我們就當你是主謀了。像你這個年紀指使別人殺人,要進少兒勞教所,也就是坐牢!”墨巖廷疾言厲色,聲音擲地有聲,極具威懾力。
莫晚晚還是第一次見他這麼生氣,不由得嚇了一跳。
墨銳挑眉:“墨先生,你開玩笑呢吧,你不是知道我IQ190麼?怎麼會以爲我會上你的當!我這個年紀,哪怕親手殺人,也不會判刑,你們做父母的賠些錢就了事了。”
墨巖廷的謊言被戳破,威嚴被挑戰,額頭青筋直蹦,更氣的是墨銳的油鹽不進。
他眼前浮現墨銳發現監控時,看了他自己的手錶。他幾乎百分百確定,那個手錶裡一定藏有反監控的設備。
這個東西絕大部分可能不是墨銳自己買的。
賀蘭君急紅了臉,恨不得捂上墨銳這張火上澆油的嘴!
“銳銳,你說實話,別跟你爸爸頂嘴!你不會坐牢,可你會留個案底,這輩子就完了,你快說實話啊!”
“我說的就是實話,”墨銳站起身,小小的身板絲毫不畏懼墨巖廷和墨衛東的威壓,“你們不喜歡我,那我回孤兒院。要告我,就告我吧,我不管未來,只管現在痛快。”
說罷,他起身朝外走,筆直的小背影格外孤單。
“銳銳,你回來!”賀蘭君哭着追上他,把他拉了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