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晚晚驀地捏緊杯子。
她知道,自從她和墨巖廷在運動會上亮相,這些天不是沒人在背後看她笑話,但那些人敬畏墨巖廷,只敢背地裡偷偷議論,不像錢香香,當着她的面說,讓她下不來臺。
也不知道錢香香給誰當了槍使。
反正不管是她自己來的,還是別人慫恿她來的,錢香香都是個不討喜的女孩子。
莫晚晚再不會認爲錢香香只是個沒長大的孩子,而容忍她。
錢香香看她兩眼,見她還沒跳腳,於是再接再厲:“我說呢,巖廷叔叔怎麼看得上你個土包子,原來是娶你給那個私生子當後媽的!也只有你這樣窮人家的女人會甘願給私生子當媽。”
這話一說出來,周圍一瞬間變得寂靜,夫人小姐們不敢交談,偷偷瞟着莫晚晚的臉色。
那些刺眼的目光,讓莫晚晚極爲難堪和難過。
這是她自己的選擇。
她閉了閉眼,本來不想理會錢香香的,但如果自己今天示弱,以後不僅自己被人看不起,墨銳的私生子帽子也坐實了。
錢香香這麼明目張膽地諷刺她和墨銳,是什麼意思?
呵,難道她想讓那些名門淑女,或者……她自己,把她和墨銳都拉下來,然後她們這些盯着墨大少奶奶位置的人,好有機會上位麼?
畢竟墨銳只是個私生子!哪有名正言順生下來的孩子金貴。
而她呢,“不能生”“爲了金錢地位才甘願給墨家充門面、做後媽”,當然是不夠格做墨家媳婦的。
如果錢香香真這麼想,那未必太天真了。
心思轉過這麼多,其實不過一瞬間。
莫晚晚忍了忍怒火,淡淡一笑:“長得像可不就一定是私生子。我還見過跟你長得像的女明星呢,那時候我乍一看,還以爲是你姐姐或者妹妹。”
“你胡說什麼?”錢香香瞪眼。
名門淑女被拿來和明星比,和古代把千金小姐和戲子比差不多。
錢香香一聽就炸毛了。
“不信?我還記得,那位女明星叫做樑白雪。”
說完,莫晚晚低頭喝果汁,嘴角勾着諷刺的笑。
周圍傳來嗡嗡議論聲。
“樑白雪!她跟江哲璽來過宴會,我見過一次!”
“你一說,我也想起來了,那女人蔘加過三次宴會,畫很濃的妝。我說看着眼熟來着,原來是跟錢小姐長得像啊!”
“那個三流小明星,呵呵呵,拍那種片子的,導演選角兒,她一進門,當滿屋子男人的面,就把衣服全給脫了。”
“錢萬軍上回在‘皇家騎士’打了她一巴掌,後來再沒見過她出現。原來是因爲與他孫女模樣一樣,嘖嘖……”
“你們說,她是不是錢萬軍的私生女或者私生孫女啊?不然,怎麼可能跟錢香香長那麼像?”
衆人像發現了新大陸一樣,話題從莫晚晚身上轉移到錢香香身上。
錢香香手握成拳,忍了又忍,手一揚。
莫晚晚擡頭,微微顰眉,眼角卻流露出譏諷,一副“你敢打麼”的表情。
錢香香更氣,那巴掌眼看就要落下來了。
“錢香香!”
墨巖廷突然抓住她的手腕,狠狠甩開。
“巖廷叔叔,她罵我……”錢香香委屈,淚光閃爍。
莫晚晚驚訝地問:“我罵你?錢小姐,是我幻聽,還是你幻聽,我罵過你?請你指出來,我哪句話是罵你了。”
“你罵我,罵我……”錢香香語塞。
莫晚晚的確沒罵她,只不過說她與樑白雪長得像而已。
後面那些話,是那些夫人小姐們說的。
莫晚晚嘴角淡淡含諷,明明是別的夫人小姐嘲諷她更厲害,她卻抓着自己不放,爲什麼?還不是因爲她孃家沒權勢,拿她當軟柿子捏唄。
莫晚晚越想越氣,她孃家是不能與錢家在權勢上對抗,可她當她老公是擺設?她今天偏要藉藉老公的“勢”!
她也不反駁錢香香的話,從侍者端着的托盤裡取了一張溼毛巾,抓起墨巖廷的手,慢慢擦拭,還嬌瞪他一眼:“我不喜歡雛菊的香水味!”
那隻手,就是抓錢香香的那隻手,而錢香香今天灑的就是雛菊味的香水。
墨巖廷脣角一勾:“下次我讓保鏢抓。”
莫晚晚噗嗤一笑,夫妻倆旁若無人地秀恩愛。
夫人小姐們看錢香香,就像在看一個小丑。
墨家的事,沒人不背後議論,可明眼人都看得出來,每次宴會,墨巖廷絕不離開老婆二十步遠,連莫晚晚去化妝室,他也跟着她。
這麼護着,誰還敢嘲諷莫晚晚?偏偏錢香香沒眼色,活該她丟臉,正好給大家演一場好戲看。
錢香香氣得渾身哆嗦。
本來想扇莫晚晚一巴掌,沒想到自己卻被回扇一個更響亮的耳光。
那些刺眼的目光,比墨巖廷打她一巴掌,更讓她難受。
這時,錢萬軍過來了,威嚴的臉面沉如水:“香香,你又闖禍了?”
“爺爺,我沒有,是……”錢香香張口就要告狀。
墨巖廷眼風輕掃。
錢香香上下嘴脣哆哆嗦嗦,硬是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她告誰的狀?莫晚晚?那些嘲諷她的夫人小姐?都告下來,豈不是讓爺爺把所有人都得罪了!
“錢叔叔,我看香香是不是生病了?哆嗦得這麼厲害,別是感冒了吧?”莫晚晚插嘴。
有人低笑,嘀咕說:“她可不是‘有病’麼?自己一身騷,還敢往釘子上撞!”
錢萬軍臉黑如墨,本來要發作,聽見有人諷刺他孫女,心知錯誤肯定在自己孫女這邊,這會兒說破了,反而讓自家更丟臉。
“她早上還打噴嚏,我不讓來,她小孩子貪玩非來。香香,你先回家休息吧,吃幾顆感冒藥。”錢萬軍最終憋出內傷,認下孫女有病,推着錢香香出了舞會廳。
舞會廳這才又熱鬧起來。
“晚晚,你沒事吧?”墨巖廷低聲說,給她拿了一杯熱飲。
莫晚晚剛纔喝了半杯果汁,喝了一口熱飲就放下了。
“一個小女孩,還不至於氣到我。正好今天我狐假虎威,借你的勢震懾她一回。”
大手在她肩頭輕輕摩挲,帶着安撫的味道。
“讓你承受這些,是我虧欠你。”墨巖廷清冷的嗓音蘊含一抹歉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