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宥寧一連幾天都在整理她和她媽媽的東西,她叫了安瑤和周岑來住幾天,周岑的實習倒是好說,因爲她就在齊愷睿下屬的部門裡,安瑤就慘了,她們現在輪流倒科室,哪裡都不輕鬆。
想來想去還是需要和陸珩說一下,下樓的時候就聽到喬安在和他說話。
“今晚的宴會也推了麼?”程宥寧以爲他們在談事情,轉身要回去,就聽喬安問,“真的不和太太說一下?”
程宥寧停了下來,側耳聽着。
“推了吧,婚禮前的一切活動都停止。”
“要怎麼解釋?媒體也一直在問。”喬安停了一下問道,“畢竟您和太太的婚禮很多人都關注的。”
“一切從簡,不希望被關注,”陸珩手指在膝蓋上敲了敲,“他們知道怎麼寫,別操心這個!”
“是!”喬安舒了口氣,看陸珩已經在文件上籤了字,接過文件,卻看到程宥寧在樓梯上站着。
“太,太太——”喬安結巴着叫了一句。
陸珩也擡眼看過去:“你先走吧!”他對喬安說,喬安點點頭趕緊走了。
程宥寧總有種感覺,這個婚禮和她是沒什麼關係的,陸珩把一切都處理好了,甚至結婚戒指也沒問問她,她只需要婚禮那天美美的出現一下就好了。
她是樂意這樣的,婚禮對她而言就是一個儀式,她也不知道爲什麼她就是沒那麼在乎這個儀式,她不需要見證,自己幸福就好了,這大概是她的想法,或者除了她僅有的幾個好友,她不需要再把這個消息分享給其他人了。
所以陸珩不說,她就假裝不知道,她不喜歡社交,活動啊,宴會啊,她都覺得煩,還有那些豪門太太的邀約,她都懶得看一眼邀請函,更別說參加了。
這點她是完完全全繼承了她母親!
可她是不合格的,這些她都應該做的。
“怎麼了?”陸珩見她站在樓梯上也不說話,拍了拍身側的沙發,問道。
程宥寧慢悠悠下了樓,也沒坐,站在他面前,捏了捏手指,問:“今天是什麼宴會?我可以……”
陸珩擺手打斷她,摟着她的腰讓她坐在他腿上:“不重要!”
“可是,”程宥寧皺眉,但被陸珩再一次打斷:“找我有事?”
“我叫了安瑤和周岑來,還沒問你。”她聲音低低的。
“問什麼?”陸珩蹙了下眉,“這是你的家,想讓誰來想讓誰走不需要徵求任何人的意見!”
她的家?她盯着陸珩,好像還沒完全消化這個概念。
陸珩捏了捏她的臉:“正好我這兩天有點忙,你們需要什麼和Peter說就可以,車和司機也在,想吃什麼和阿姨說。”
說起阿姨,別墅換了新的阿姨,原來的阿姨還在公寓,要不是沒被辭退,她都懷疑陸珩是因爲上次的事公報私仇。
“聽到了?”今天反應怎麼這麼遲鈍。
程宥寧點點頭。
陸珩捏住她的臉親了一下,站起身走了出去。
陸珩電話打來的時候,項子風還在飆車,等繞着跑道跑完一圈,纔看到手機,他摘下頭盔,撇了撇嘴,現在知道錯了,求他回去,他是這麼隨便的人麼?
項子風沒接,盯着手機等着。
前面有幾個染了頭髮的男生也摘下了頭盔,亮了亮車燈,衝着他喊到:“風哥,你幹嘛呢?再跑一圈,這次一定贏你!”
項子風擺擺手,夕陽的餘暉中他斜靠着摩托車,精瘦的身材、精緻的面容、狹長的鳳眼和他騎摩托車的那種狂熱和野性有些難以聯想到一起,他這樣站在那裡,更像是雜誌裡的模特,隨意的擺拍。
看的幾個小男生都有些呆愣,項子風見他們還不走,有些不高興地喊了一聲:“下次再玩兒,今天還有事!”他說完上了摩托車。
陸珩道歉也這麼沒誠意,怎麼還不打過來?!
他擡手撥了回去,還沒等他說話,陸珩冰冷低沉的聲音順着聽筒從他耳膜直達心臟:“你敢掛電話!”
“是你趕我走的,現在想請我回去怎麼也得三顧茅廬吧!”
真是不想活了!
陸珩直接把電話扔給了喬安。
“項,項總,陸董說讓你來鵬程國際一趟。”今天出門一定沒看黃曆,他不把艾倫換過來,也一定讓他回國,這真是太痛苦!
“不去!”項子風聽是喬安的聲音,更是火大,剛要摁手機,就聽他又說。
“新換的摩托還好開麼?”
項子風剛要點頭,突然想起來,這根本不是喬安問的,這是陸珩說的!
喬安看陸珩在桌面敲了兩下,繼續說道:“陸董說給你二十分鐘。”然後掛斷,把手機放到他手邊,等在一旁。
陸珩,算你狠!
項子風恨恨地盯着手機幾秒鐘,然後一腳油門踩下去。
二十分鐘?他能飛麼?項子風看了看周圍空曠的環境,別說他沒在野外,以A市的交通,現在正值下班高峰期,那交通狀況,他騎回去不等着被抓麼?!
項子風在近郊和市區的中間地帶停了一下,天有些黑了,兩旁路燈昏黃,最後心一橫,如果交管部門攔下他,反正有陸珩呢,他怕什麼!
想好,他重新帶上頭盔,準備衝刺一把。
一輛公交車從他身邊開過,可能是因爲在郊區車少人少站也遠,司機開的比較快,在公交車裡都能算飛馳了,項子風心裡吐槽了一下,擡頭看了一眼。
如果能再選擇一次,他一定不擡頭,甚至他都不會在這裡停留。
公交車最後排靠窗的位置,影影綽綽那個背影,讓項子風突然鈍痛了一下,他握着把手,有些不穩。
公交車已經向着下一個站點開去,項子風根本沒有動的跡象,頭盔擋風玻璃的一雙鳳眼微微眯起,他望着車越來越遠,最後消失在視野裡,那一刻,整顆心都是空的。
許久,他突然加速,疾馳向前,追着公交車的方向,沒一會兒就看到了,等他到近前,那個位置卻已經空無一人。
項子風自嘲地笑笑,不知道是該慶幸還是遺憾,他帶着手套的雙手狠狠拍了一下儀表盤,剛纔公交車停了幾站,可能是換乘了,也可能是他看花眼了,這是A市,不是美國!不可能的!
可是,那個身影,哪怕化成灰他也認得,怎麼可能會看錯?!
項子風漫無目的地在四周晃盪,應該可以找到的,他東闖西逛,連紅燈都不管不顧,彎道時,他直接衝過去。
對面的電動車車主看到橫衝直撞直奔而來的摩托車嚇得魂都飛了:“啊——”
漆黑的夜裡她的聲音簡直要驚醒全世界!
安瑤今天算是倒黴透頂了,程宥寧叫她去住兩天,她也覺得她要結婚了該多陪陪,於是去請假,結果護士長就是不給假,最後越吵越厲害,她乾脆撂挑子走人!
爺還不伺候了呢!
但是回來的路上就後悔了,衝動是魔鬼,回去她怎麼和老爸老媽交代?不行去老爸的小診所混個實習證明?她會不會被老媽打死?
越臨近回家的路就越忐忑,加上她有些心不在焉,等發覺一輛龐然大物直奔她而來的時候,她覺得不用解釋了,爸爸媽媽,再見了!
安瑤用力捏了剎車,閉上了眼睛。
“哐當”一聲,安瑤嚇得身體都跳了一下,可是想象中的疼痛並沒有來,電視裡被撞的直接飛出去還在空中旋轉幾圈的場景也並沒有出現,她有些詫異地把眼睛睜開一條縫,路上乾乾淨淨的,剛纔她是出現幻覺了吧?
她吐出一口氣才發現剛纔自己都忘了呼吸,剛要擡手揉揉眼睛,就發現旁邊有動靜,安瑤立刻瞪大了眼睛。
這才發現她前面一點旁邊的護欄已經撞爛,一輛非常,嗯,有型的摩托車安安穩穩地倒在一顆粗壯的白楊樹前,地上還躺着個人。
剛纔都是真的,聲音也是真的。
作爲專業的護理人員,她馬上冷靜下來,從後備箱裡拿出一個小的急救包,要上前去查看。
可她剛剛把急救包拿在手裡,就看到地上的人已經站了起來。
這個人,好高好瘦!
項子風把頭盔摘了下來,順着額頭摸了一把,粘糊糊的,他把黑色皮衣的拉鍊拉開脫了下來扔到地上,還是堵得慌,又把襯衫釦子解下來兩顆,褲子上沾滿塵土也沒再管,擡腳踉踉蹌蹌往前走。
“等等,”安瑤開口。項子風回頭睨了他一眼,他眼神冰冷沒有一絲光芒,和漆黑的夜色融爲一體。
安瑤突然就忘了要說什麼。
“有事?”他扶着額頭,聲音裡也不帶一點波瀾。
“你,你受傷了,”安瑤一邊說着一邊指着他的額頭,看他還是沒反應,又善意提醒道,“額頭在流血。”
那樣撞過去,還能站起來也是神,雖然現在只能看到臉上和額頭上的傷,但是看他走路的姿勢,估計腿也傷着了。
她蹲下身,打算把急救包打開給他包紮一下,手剛碰到拉鍊,立刻被人拽起來,還沒反應過來,卻落入一個溫暖的懷抱。
一擡頭就看到男人無比精緻的臉,這個人長得真好,離這麼近都看不到一點瑕疵,比她皮膚都好。
耳邊有什麼噪音好像也有點美妙。
他也低頭看她,安瑤像做錯事的孩子被發現一樣,立刻閉上了眼睛,下一秒她的屁股就和大地來了一個零距離的親吻。
“啊——”這一聲喊得好像有些晚了,她剛纔被人,還是一個陌生的男人,天吶,她一定是又犯花癡了,安瑤一邊起身一邊揉着屁股同時睜開眼睛。
呃,人呢?
“小姑娘,你的車幹嘛停在路中間啊?”旁邊有一個大爺埋怨的聲音響起。
安瑤順着聲音看過去,她的電動車倒在路上摔得那叫一個慘,車身上一輛農用車壓在上面。
安瑤顧不得疼狂奔過去,一邊跑一邊喊:“我的車!”還是報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