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是聽出了李魚的弦外之音,玉笛使者道:“那是自然,宗主聰穎天睿,智慧世上少有。只是你不知道,箜篌姐姐在宗主心目中的地位,有時甚或超過少宗主。宗主常說,十二樂使中,唯有箜篌最知她心意。”
玉笛使者繼續道:“何況你乃是宗主與少宗主親自定下的佳婿,大喜之日,你卻殺害了宗主最得力的心腹。你的存在,顯得宗主有眼無珠,你覺得宗主能立刻冷靜下來嗎?你縱然有千言萬語,卻抵不過宗主那一剎那的怒火。”
見李魚目中仍有一絲疑惑,玉笛使者猛地跺了跺腳:“李公子,我冒着宗主震怒的後果,將你帶出仙音宗。難道你還疑惑我會害你嗎?我只是不想你冤屈而死,卻讓真正的兇手逍遙法外!眼下十大門派都聚集在仙音宗,一會兒都知道了箜篌姐姐遇害的事情。你若還是呆在仙音宗,只會成爲獻祭仙音宗臉面的祭品。唯有暫且忍耐,待宗主冷靜下來,一切疑團終有水落石出的那一刻。”
李魚思索玉笛使者所言,確實也頗有幾分道理,於是道:“尊使甘犯逆鱗救我性命,李魚無以爲報,只有感恩銘心。”
玉笛使者將那一大堆仙音宗療傷聖藥都塞到李魚手上:“你先找個地方躲藏起來,等過個幾天,估計宗主就能冷靜下來。那時你再來仙音宗陳說冤情。”
“尊使,先前那大聲喊叫的女弟子甚爲可疑。如果你真心想爲箜篌尊使報仇,也許那個女弟子便是重要的線索。”
“我記下了,李公子你快離開吧。遲則生變,只怕等一會宗主就會派人前來捉拿你。”
待玉笛使者走後,李魚急往山間躥縮:“疏影閣是回不去了,不如先回秋鳴山,待個一兩天再做區處。”
疾行數千裡,李魚卻總是心神不寧,隱隱覺得不安。忽然一道閃電劃過李魚腦海,駭得他立時呆在雲頭,作聲不得。
“箜篌使者修爲高深,想要殺她,絕非易事。仙音宗守備森嚴,又兼十大門派雲集仙音宗,若兇手是不識根底的外人,怎敢選擇今夜執行陰謀?看來那兇手與箜篌使者本就極爲熟稔,所以動手之際,箜篌使者全然措手不及……”
“難道陰謀者竟是玉笛使者?身爲十二樂使,玉笛使者那時應該在大廳陪侍唐佳慧左右。但那女弟子才叫喊了幾聲,玉笛使者就立刻出現在沉香廳,而其他使者卻並未到場,足見他甚爲可疑!”
想到此處,李魚真是懊悔不已:“只怪我智慧不足,見事遲鈍,當時竟未察覺到玉笛使者的諸多疑點。他出現在沉香廳,既阻止了我抓住那名女弟子,又蓄意鼓動我出逃,坐實了我的罪名。而他則可以在唐佳慧面前編造謊言,羅織我的罪名,更以我的逃跑佐證他的說辭。一旦唐佳慧先入爲主,就算她英明天睿,也將半信半疑,輕易無法還我清白了!”
李魚越想越是有理,越想越是悔恨,當即調轉身形,全力御氣,向着仙音宗折返而去:“不管如何,我須得即刻到唐佳慧面前陳說事實,絕不能背上畏罪潛逃之名!”
“玉笛使者故意贈送我療傷丹藥,乃是攻心之計,表示他對我並無加害之心,讓我放鬆了警惕。而他真正的殺招卻並不只是要我的命,而是要我李魚身敗名裂,永無翻身之日。想不到他竟是這般深沉的心機。”
行了百里之後,李魚腦中又閃過了一些念頭:“如若玉笛使者真是陰謀者,他爲何要害我呢?照剛纔所見,他與箜篌使者的情誼不似作僞。難道只爲了要害我,他便狠心殺害了箜篌使者嗎?我與他何曾有這般深仇大恨?”
“難道只因爲擂臺上輸給我,玉笛使者就恨我入骨嗎?對了,他先前斬釘截鐵說我對唐柔雨沒有癡迷之意,他爲什麼如此篤定?只有一種可能,玉笛使者對唐柔雨癡迷無比,所以才知道我不癡迷。”
“難道這便是玉笛使者害我的動機嗎?他本來躊躇滿志上了擂臺,卻被我冒失打亂計劃?他惱恨我即將成爲唐柔雨的夫婿,所以要讓我身敗名裂,無法繼續與唐柔雨成親?”
李魚雖有諸般猜測,卻也只是一種猜測。這些猜測並不足以說明玉笛使者是否真是陰謀者,亦無法讓他人信服。
只要玉笛使者矢口否認,在衆人眼中,這一切猜測都只會變成李魚拒不不認罪的瘋狂撕咬。
李魚亦明白,這一趟回頭,只怕也是明珠暗投,無力迴天:“耽擱了這許久,若玉笛使者真是陰謀者,只怕他已將那名女弟子滅口了。唯一的線索若是斷了,即便與玉笛使者當面對質,我也是百口莫辯,無法自證清白。但無論如何,我絕不能不讓陰謀者再給我扣上臨陣脫逃的罪名!”
就在李魚心急火燎趕往仙音宗之時,忽感前路雲氣翻騰,雲層中傳來一聲震天怒吼:“好賊徒,爲我箜篌妹妹納命來!”
話聲中,一隻紅色巨鼓威勢狂襲,霸道直衝,如同黃河之水天上來,滾滾皆是仇恨與怒意,要將李魚葬身於洪波之中。
李魚眼見攻勢兇猛,若不謹慎應對,怕是立刻粉身碎骨,連忙身形後移,同時手中桃花扇使用一招“流水桃花西塞隱”,真氣幻化出一道桃花水流,稍微遲緩了巨鼓攻勢。
“哪裡跑!萬鼓齊撾!”
便見那一隻巨鼓發出奇異紅光,隨即一化百,百化萬,竟是變出整整一萬隻巨鼓,密密麻麻,頓時將天地八荒全部遮擋:“咚咚咚咚!”
此時雲端中更有一道焦急喝止的女子聲音傳來:“大鼓使者,不可傷害李魚性命,快撤回你的吼天鼓!”
大鼓使者滿面怒火,暴跳如雷,只對李魚的求和語咬牙切齒,卻對女子的喝止聲充耳不聞。他瘋狂催動“控樂訣”,發誓要將李魚化爲齏粉,爲箜篌使者報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