築基之事,只有洞府終幾人知曉。
陳淮生暫時還不想讓這個消息擴散。
倒不是要有意瞞着誰,而是剛築基,他還需要穩一穩,調適一下狀態。
每個人的築基狀態都不一樣,對自己來說,現在鼎爐搗碎重修,還是一個全新的感覺。
他需要細細品悟,好好把握。
築基一成,雷法自生。
陳淮生最關注的也就是法術,毫無疑問,築基這一步踏出,雷法十三重一躍而過,直入雷法新境界——極海驚雷。
從掌心聞雷到極海驚雷,這一步陳淮生都沒想到如此順當。
因爲他一直覺得雷法十三重這個門檻還不好跨越,但現在看來,靈境之本就體現出來了。
築基就是築基,絕非練氣這個層級能比的,差距之大,恐怕在方方面面都會凸顯出來。
不過雷法的迅猛提升也帶來一些問題,那就是極海驚雷打擊面更大更重,但對靈力消耗更大,特別是對靈力也有所側重了。
自己是中性靈根,那麼照理說五行靈力皆具,優勢是均衡,沒有弱項,但劣勢就是沒有突出項。
想要提升雷法,要讓雷法有足夠靈力支撐,可能就會在水火木三性上有針對性補充了。
也許熊壯和自己提到的雷孤峰玄雷神木可以考慮一下了。
洞中溫泉池裡,陳淮生將自己靜靜地漂浮在泉中。
這就是獨有洞府的好處,也是自己花費心思選址得來的優勢。
隨着重華派實力擴張,築基數量迅速擴大,都在山中紛紛選建洞府了。
靈山福地有限,先到者先得,但沒道理你一個煉氣高段還能霸着一個好去處,卻讓人家築基的在外徘徊找不到合適修真地。
就算你是掌門親傳,但沒有足夠底蘊,一樣會覺得氣短心虛。
陳淮生其實早就意識到了。
隨着丁家和凌雲宗的進入,整個宗門築基真人數量一下子暴漲了一倍有多,而且還都是處於青壯年大有發展前途的築基真人。
連王垚和徐天峰這種已經築基的青年才俊,現在都感覺到地位岌岌可危。
自己和趙嗣天的地位更是明顯下滑,如果再沒有足夠表現,不說被邊緣化,但肯定會漸受冷落。
好在現在自己終於築基了,昔日賭約雖然只是嬉戲玩笑,但是現在壓力卻都給到了王垚、徐天峰、趙嗣天他們那邊了。
至於袁文博,陳淮生本來也不認爲他還能趕得上自己,當然如果三年內突破煉氣七重,也可喜可賀。
築基了,自己就該考慮下一步該如何走了。
洞府這邊胡德祿他們看樣子還得要安安心心苦修一兩年了,就算是自己着力扶持,但是估計仍然不容樂觀。
倒是寶旒、青鬱和無垢,乃至雲蕾,還別說,提升的空間很大。
陳淮生也有些鬱悶,怎麼自己身畔都是女人稟賦上佳,但男人卻都差點兒意思呢?
在溫泉池中,陳淮生一泡就是三日。
這三日裡,陳淮生除了沉睡就是冥思,偶爾吃一些靈食。
他要用冥想來滌除練氣階段積鬱下來的種種負面意境情緒,同時要用在溫泉中沉睡消除這幾年來自己沉澱下來的應力。
只有這樣,自己才能以一種全新的姿態境界踏入築基。
當方寶旒伺候着他重新着衣時,穿衣銅鏡中的這個人似乎都有些截然不同了。
甚至陳淮生自己和一旁的方寶旒與閔青鬱都覺察到了。
彷彿消瘦了一些,又好像更勻稱了一些,眉目間的昂揚收斂了不少,多了幾分衝謙,宛如一柄藏鋒於匣的名器。
閔青鬱小心翼翼地替陳淮生紮好頭髮,再用一柄木簪穿過挽住發頭,一個英挺俊朗的青年出現在銅鏡中。
方寶旒和閔青鬱都同時在心中嘆了一口氣,如此佳婿,只是卻是恁地花心了一些。
不過轉念一想,以陳淮生當下的發展態勢,才二十五已然築基,四十歲之前入紫府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這樣的狀態,他多幾個道侶,日後演變成一個修道家族也是很有可能,而這就需要建立在有足夠子嗣的情況下。
哪怕是宗門之中,一樣有着這樣具有實力的家族存在。
有的人從祖輩就在宗門中,如果開枝散葉子嗣衆多,那麼從機率上來說,優秀者也會更多。 當然,每個宗門都有興衰起伏,那麼新進入宗門的優秀者也會一樣和這些生於宗門中的家族子弟競爭,這中間的勝負也很難一概而論。
但不管怎麼說,總會有這樣的宗族存在。
只不過重華派一來本身宗門較小,二來原來是嚴格限制宗族勢力的擴張,所以重華派在這方面並不突出,但像大趙其他幾個大宗門,這種趨勢就越來越明顯了。
比如像歐慶春和歐慶德,以及歐家,在重華派就有些影響力,只不過後來歐慶春去了九蓮宗,歐家後續無力,就衰落下來了。
方寶旒和閔青鬱都不確定自己身畔這個男人未來會走到哪一步,但是她們確信這個男人前程不可限量,跟隨他,陪伴他一路前行,將會是一片光明,無論是對她們自身,還是所謂的子孫後代,都會福澤無窮。
“怎麼,認不得我了?”陳淮生看着二女有些怔忡的神色,笑着問道。
“不是,感覺不一樣。”方寶旒老老實實地說:“淮生,樣貌你雖然沒變,但是氣勢卻截然不同,嗯,就像是脫胎換骨,完全是兩個人了。”
“從煉氣到築基,也許這就算是一個脫胎換骨吧,我還有更長遠的路要走,從新人變成舊人,再成新人,修行就是這樣不斷自我更新的過程。”
陳淮生能感受到自己道身靈體內鼎爐徹底被摧毀之後變成玉漿之後依託玉丸的重塑,這一個過程有如開天闢地,因爲他指明瞭另外一條路徑。
玉丸生,鼎爐新。
築基就不會再像煉氣階段那樣,如何從中找到屬於自己的修行路徑,這也就是修行的一部分。
踏出道院,陳淮生深吸了一口氣。
大雪初晴,好兆頭。
回首看了一眼道院的門楣。
白鹿顧瑞草,驪龍蟠玉泉。
雲蒸霞蔚,日照金山。
端端是一副好氣象。
這雲中山不愧是洞玄宗當初遺留下來的寶地,藏於羣峰衆嶺中,卻被自己拔了頭籌。
輕輕一躍,攀升到空中,御風而行,直朝着山門而去。
拖了幾天,終歸還是要向宗門報備的。
築基這等大事,即便是宗門現在有十幾個築基修士了,但是新增一個,尤其是原來老重華弟子,還是掌門親傳,意義也非比尋常。
前幾日陳淮生已經嘗試過馭風,施法,明咒等修行之術,大概熟悉了這一句鼎爐新生之後的道身靈體,知曉這築基之後,與煉氣,哪怕是煉氣巔峰的截然不同。
無論是對周圍的細微感知,還是視野、力量等諸多方面,築基都讓陳淮生有了一種點滴方寸皆握於心中的感覺。
一個最具體最真實的感覺就是,昔日連氣巔峰的時候,方圓十丈之內,只要靈力催發,蟲鳴如雷,但現在三十丈之內,無須刻意,盡皆收攬於心。
而御風而行,無須靈符,其速度也已經超過了使用神行符的速度,而且靈力消耗幾乎不會對道體靈力造成多少影響了,除非是數百里的急速奔波。
按照慣例,築基就需要向掌門、首座和掌院三尊報備,同時還需要告知傳功院。
作爲掌門親傳弟子,陳淮生自然是先到太清殿,也就是掌門尋常駐休所在拜會。
“咦?!”
哪怕還有百丈之遙,太清殿內就已經感受到了來人。
商九齡頗爲驚訝,原本端坐在石臺上冥想的他目綻精光。
新鮮蓬勃的氣息,顯示出這應該是一個剛剛築基的弟子,是誰?
王馳已經築基了,還能是誰?
他也知道原來凌雲宗中有好幾個煉氣巔峰的弟子都在拼力奮進,希冀搶在決定道會人員名單之前築基。
像曾國麟、滕定遠、鞠傳真、蕭柯,就連丁家的丁立人也已經晉階煉氣巔峰,看樣子也是對築基躍躍欲試了。
想到這裡,商九齡也有些頹然。
之前這二十年自己忙於尋覓秘境悟道飛昇,對宗門過問少了,而李煜還是略過保守了,在新生代弟子的培養上步伐慢了,遠不及白石門,甚至連凌雲宗都比不上。
現在重華派兼併了凌雲宗,看似大獲全勝,但是凌雲宗這一幫新生代弟子的茁壯成長,卻成了自己這個掌門心中隱憂。
作爲掌門,商九齡還不至於狹隘到對已經歸入重華的凌雲弟子就心生忌憚或者別眼相看,但他同樣清楚,如果凌雲弟子表現太過出色,必然會讓擠壓老重華弟子的影響力,再加上河北三年新進弟子的優秀者層出不窮,老重華弟子們心態就必然會受到衝擊。
他不願意見到好不容易壯大起來的重華派,卻因爲內部難以平衡而出現裂痕甚至崩裂。
他希望看到一個更爲穩定平衡的局面,而這又需要老重華弟子來爲其撐起場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