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淮生當然沒有權力替重華派做主,但是重華派來河北落足,稱得上是臥薪嚐膽,必然要求一個發展,以便於日後重返大趙。
要發展壯大,必然涉及到諸般資源。
財法侶地,法不用說,地已經有了,就剩財和侶。
靈材礦脈,靈田靈地,交易渠道,這都是財,不能讓人,也是日後重華髮展壯大的根基所在。
侶,就涉及到人才資源,理所當然,滏陽道的人才就首先要由重華派來選擇。
在極有可能失去了大趙那邊大部分人才供應通道的情況下,河北人才輸送就是關鍵了。
尤其是重華派前年纔剛做出了要擴大優秀人才選拔進入宗門的決策,就遭遇這種北遷的當頭一棒,就更需要夯實加強這方面的基礎。
當然這也符合這些中小家族的利益,誰不願意自家子弟能進入重華派這樣的大宗門中修行?
一旦雙方結爲利益共同體綁定,地方與重華派休慼相關,再有妖獸出沒,重華派就義不容辭了。
眼見得這唐姓老者目光日益黯淡,陳淮生也知道此人就是等到自己的承諾,纔好嚥下最後一口氣。
“唐老先生,滏陽道的情況你也清楚,白塔城丁家也好,八角寨的杜家也好,一來距離這邊甚遠,二來他們也從來不是我們重華派的對手,重華派既然選擇了臥龍嶺立足,就肯定要承擔起對整個滏陽道的責任來,這一點你儘可放心,即便是真正的三階妖獸,對於我們重華派來也無足掛齒,若是做不到這一點,重華派也不配立足於此,……”
陳淮生知道這個時候必須要狂言無忌。
遭遇了這條變異晉階的冰鱗血蟒襲擊之後,整個史唐莊上下正處於極度恐懼之下,一個強有力的表態和底氣,才能慰藉他們內心的惶恐不安。
唐姓老者的已經有些撐不住了,全靠着兩邊人扶持着,虛弱地靠在自己子侄身上,目光裡也充滿了對人世間的留戀。
旁邊子侄孫輩都已經開始哀哀哭泣起來,顯然都知道他的生命即將消逝。
“好,老朽就信了小哥這一回,只要小哥所言屬實,史唐莊自然唯重華派馬首是瞻,只可惜重華派沒能早來兩年,……”
老者命在須臾,陳淮生卻有些糾結。
唐姓老者年齡也已經過百二,但不過煉氣七重,遭遇冰鱗血蟒襲擊之後,幾近油盡燈枯,現在更是迴光返照,但這等情形之下,卻並非沒有拯救之法。
自己懷中就還有一枚重元丹,這是一行人北來之前,掌門親授丹藥。
整個一行九人中,只有許暮陽、王垚和自己得授,足見此丹的珍貴,也足見宗門對自己的重視。
而且陳淮生也知道,即便是層級比自己更高的黎昆陽,也沒有得授此丹。
可以說這重元丹便是保命至寶,用在這樣一個沒有什麼潛力和價值年已過百的煉氣七重身上,的確有些可惜了。
而且以這個老者現在的狀態來看,即便是用了重元丹,也很難讓其恢復到他受傷之前的情形,能達到一個煉氣中段的狀態,已經相當難得了,日後也不太可能再有恢復的可能。
不過陳淮生也知道這個人的價值不能單單以他修行層級和是否能恢復來論。
這等時候自己如果能將其性命救回來,對於這幫人來說,自己,以及重華派,就無異於神仙天人了。
這種消息能夠傳遞出去,對於重華派在滏陽道打開局面的破冰作用,不言而喻。
諸般權衡,也不過就是在陳淮生腦中一閃而過,陳淮生微笑着道:“我看唐老先生還有時間看到我們重華派在滏陽道的證明,……”
話一出口,全場皆驚。
在座基本都是修行者,自然能看得出來現在老者的狀況,就是隻差一口氣落下去而已。
即便是陳鬆也清楚老者命在旦夕,而且就算是派中的大道至聖散也不可能救得了這種丹元已損的情形,這可不是虛言誑騙的時候,立即就要見分曉的。
連唐姓老者都忍不住眼睛一亮,一口氣就差點兒沒接上來,卻把陳淮生嚇了一跳,可別自己剛吹個牛,這就落了氣,那就真的成了大笑話了。
他可是一直觀察着,這唐姓老者體內靈元再怎麼也還能堅持一盞茶時間的。
也不多說,陳淮生貌似很隨意地從懷中拿出密封蠟丸,用手指捏開外面的蠟封,一枚渾圓中帶着金絲花紋的彈丸呈現在衆人面前。
徑直上前,將丹丸捏碎成粉,塞入唐姓老者嘴中,這才讓人取了水囊幫助其服下。
唐姓老者震驚之下也是驚喜得全身發抖,難道自己真的還能活下去?
他是最清楚自己身體狀況的,真的是到了油盡燈枯境地,靈元幾近耗盡,根本不可能再生,這對於一個靈命交修的修士來說,就是壽命的終結。 可對方如此篤定,明顯不可能戲耍自己,而且這等情形下,史唐莊已經表明願意服從重華派的態度,他又何必多此一舉?
但隨着丹藥入腹,一股子清涼中夾雜幾分暖意藥力重入自己丹海,他立即就感覺到了原本一片死寂的丹海似乎被重新激發了生機。
雖然還達不到自己未受傷之前的狀況,但是毫無疑問自己正在恢復生機。
看到對方立即入定行功,陳淮生才確定自己判斷沒錯。
這傢伙雖然丹元被冰鱗血蟒陰寒之氣所侵蝕,但並未根絕生機,只是無力重修,只能眼睜睜看着生機斷絕,壽終正寢。
重元丹便是重修靈元之藥,只要靈元尚存一息,便能激發重生,這也是爲何這重元丹如此貴重之處。
究竟是首席長老朱鳳璧還是掌門商九齡煉製而成的,陳淮生不得而知,但是他知道這派中能享有這重元丹的,大概不會超過十個人。
眼睜睜看着唐姓老者竟然從必死無疑的狀態下居然恢復回來,在場所有人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油盡燈枯居然都可以起死回生,重華派真的有如此翻天覆地的威能?!
在場的人不是一竅不通之輩,都紛紛圍在唐姓老者身旁觀察偵測,覺察到唐姓老者真的是丹元重修,靈命重歸的時候,都難以自已。
這就是活生生撿回一條命的重生啊。
望向陳淮生和陳鬆二人的目光都充滿了狂熱的尊崇,尤其是唐姓老者的子侄孫輩,更是五體投地。
看到恢復過來的唐姓老者走過來就是一個匍匐跪拜,倒是把陳淮生嚇了一大跳。
雖說是救命之恩,但是這般大禮他還是吃不消。
倒是其他他的子侄孫輩也跟着跪拜,扶起唐姓老者之後,也就心安理得地受了。
只是現在那冰鱗血蟒還在莊子中游蕩覓食,衆人便再是振奮,也還得要考慮威脅。
好在有專門的遊靈鵲可以放出去偵測冰鱗血蟒的動向,只要保持着足夠的距離,倒也不必太過擔心冰鱗血蟒的突襲。
史唐莊是吃夠了被妖獸襲擊和散修拿捏之苦,對於重華派這樣一個強大的勢力突然出現在周邊是持熱烈歡迎態度的,相信持這種態度的應該是這些中小家族村莊聚落的一致意見。
本身無力對抗妖獸襲擾,還得要求爹爹告奶奶地去邀請散修來幫襯庇護,而且自家子弟也沒法入門得以提升等級,這是大土圍子這一帶村寨最大之痛。
散修吃拿索要,甚至一些無理要求一樣不會少,大家都可以忍受。
但唯獨一點卻是讓大家最難以釋懷的,那就是散修來無影去無蹤,你要求他的時候他未必在,伱不求他的時候,他卻要提諸般需求。
更爲痛苦的是這些散修都不肯招收各家弟子入門指點修行,所選弟子都是他們自家在外物色選取的,基本不會在本地選弟子。
這幾乎成了河北之地散修們一個心照不宣的默契。
既可以杜絕自己弟子與地方家族關係太過密切,甚至坐大擺脫自己控制,又可以肆無忌憚地向地方宗族伸手,毫無顧忌。
可以說在這些地方宗族心目中,散修甚至比異修更爲可惡,起碼大部分異修心思還沒有那麼歹毒。
只不過道種又不可能去拜異修爲師,異修修行都還要從人類修行這邊尋找機緣。
史唐莊是由三個小聚落合起來成爲史唐莊,三個小聚落,相互之間距離大概在七八里地左右。
當陳淮生等人到了另一處聚落坐定之後,遊靈鵲傳回來的消息,冰鱗血蟒應該是離開莊子,往山中去了。
看着衆人心有餘悸但是卻又咬牙切齒的模樣,陳淮生也能理解這些人的感受。
隨時面臨着這種來去自如的妖獸襲擊,稍有疏忽大意就是闔家團滅的可能。
尤其是夜間,一個村莊,一家人睡個覺都都得要睜着一隻眼,長期下來,精神難道不崩潰?
誰受得了這種無休止的折磨?
也不知道這些人是怎麼活過來的?
換了是自己,只怕無論如何也要想辦法,哪怕付出再大代價,也得去把這孽畜給斬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