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日停戰了!”
終於,在李璜的這句話中,一直處於對未來擔憂中的管明棠,突然意識到,自己被什麼給束縛了,自己是被歷史所束縛。(首發)
在另一個時空中,之所以認爲石原莞爾是唯一的戰略家,是因爲中國當時極爲貧弱,根本不可能在那個世界浪潮中得到任何利益,一但石原的計劃成功的話,損失最大的就是中國,即便是在對中國最有利的情況下,中國也極有可能失去東三省,甚至亡國。
但是,現在的局勢卻與歷史上的局勢截然不同,在另一個時空中,39年正是抗戰的進入相峙階段,正是抗戰最艱苦的歲月,而現在,中日早已停戰,而且中國正在進行大規模的工業建設。
國力的根本性變化,完全改變了一切,在中國國力激增的同時,石原莞爾的計劃,甚至可能會變成對中國崛起的助力——一個全新的未來向中國敞開了,而開啓這扇大門的,不是中國,而是石原莞爾。
“幼椿、幼椿!”
激動的站起身來,管明棠來回的走了兩步,他走到牆邊,盯視着牆上的地圖,然後看着李璜說道。
“沒錯,就是這樣,就是這樣!”
“所以,主任,我纔會說,天佑中華,讓石原掌權了!”
見主任明白了自己的意思,李璜有些激動的說道。
“自日本明治維新後,對於日本政府以及民間而言,其長久以來的擔心,即作爲一個工業化國家,它必須受制於其資源供應國家。亦正因如此,才導致了日本的侵華,依靠武力佔領中國,一舉實現資源供應的自給自足。但日本對中國的侵略卻觸犯了幾乎所有列強的利益,所以遭到了列強集體抵抗。但初期受因於我國?軍事上的衰弱以及各列強的自顧不暇,因此,對於日本的抵抗只停留於口頭上,而最終,我軍在山東的反攻,卻促成了列強的介入,而此時的日本地位不穩,儘管它佔領了我國許多國土,但仍未能控制其自然資源,身陷中國的戰爭泥潭,軍事上、政治上、外交上加之經濟上的困頓,迫使日本只得接受各國調停,從而中日達成停戰。但即使其能夠從中國順利抽身,也無助於解決資源問題。而且身後的蘇聯仍然是一個現實威脅。”
在李璜又一次提及日本的資源問題時,管明棠只是略點下頭。
“而對此,認識最爲清楚的就是石原莞爾,與其它燥動而不知戰略爲何的日本陸軍高層相比,石原莞爾應是少有的具有戰略思想的日軍高級將領,所以,他能夠看到蘇俄兩個五年計劃後,其國力的日益增強,而亦正因如此,才使得石原意識到“日本與蘇俄的遠東軍備對比中,日本與其存在巨大差距”,因此其主張從中國撤兵,進一步增加強關東軍的力量並加快軍備建設,同時全力實施所謂的“滿洲經營”,以加強“北進”的實力,並進而奠定“最終決戰”的戰略基礎,因此,這也就有了石原莞爾主持起草的一系列對蘇備戰計劃和經濟建設指導方針,但在此之前,石原的方針只是起指導作用,作爲整個方針的起草與制定者,他既無法左右關東軍的軍備,又無法主掌僞滿的工業建設,儘管他積極參與並指導僞滿的建設,但實際上影響並不大,而現在石原莞爾主持關東軍的直接結果就是……”
“就是他能夠主持僞滿的全部工業經營,並按其需要有針對性的加快僞滿的工業建設,比如實現其計劃中的在……嗯,應該是民國30年僞滿的工業體制達到最小限度的戰時生產能力,也就是鋼鐵1000萬噸,汽車三萬輛、特別是飛機和戰國的年產量均達到3000架、3000輛的生產水平……”
在楊永泰複述着“僞滿第二個五年產業計劃”時,楊傑卻皺眉說道。
“如果說這個建設計劃成功的話,日本的肌肉自然也就結實了,這無疑會增強未來我軍反攻的難度!”
作爲軍人,他必須從軍事上考慮問題,如果石原莞爾的計劃得已實現的話,未來華北集團軍羣將不得不與一與用戰車、飛機武裝起來的關東軍進行作戰。
“這是不利的一面,同樣還有有利的一面!”
將視線投向主任,李璜沒有繼續說下去。“有利的一面方,應該是在石原看來,在對華戰略上,日本應該力主“日華親善”政策,儘可能的修復對華關係,而另一方在,在所有的工業建設計劃完成之前,日本絕對不可能進行戰爭,所以,在未來的幾年內,應該說……嗯,北線無戰事吧!”
北線確實無戰事,但是無論是中國還是日本都不可能有放棄對戰爭的準備,或者說,一場前所未有的軍備競賽,實際上從停戰那天開始就已經註定了,邯彰軍看似進行了裁軍,但是部隊的戰鬥力反而因重火力提升進一步增強了。
而這場軍備競賽絕不會僅僅止步於此,按照參謀部的計劃,在未來的幾年中,華北集團軍羣將會成爲一支完全機械化的、實施大縱深作戰的機械化兵團,而這正是爲了應對日本的軍備建設。
想到中國與日本的軍備競賽,管明棠的心底略嘆口氣,看似的良機,在走了一圈之後,又繞了回來。
“主任,在我們盯着日本人的時候,日本人也在盯着我們,我們進行軍備建設的時候,日本也要進行軍備建設,所以,我認爲,既然石原出任了關東軍參謀長,僞滿的第二個五年產業建設,不可能像第一個那樣,除去煤鐵基本達標外,其它皆未達成計劃,因此,僞滿作爲戰爭大本營的完成,是極有可能的,而隨着備戰計劃的完成或者接近完成,這時,日本會把視線投向何處?我想這纔是我們需要認真的考慮的問題……”
提及日本未來的視線,李璜的刻意朝管明棠看了一眼,不過只是短短的幾個小時,在他的心裡一個壓抑很長時間的計劃,已經慢慢的形成了,當然所有的一切都是以“國家的名義”。
“北進、南進,在日本內部早就形成了兩大集團,無論是北進也好、南進也罷,或者南北並進,中國都是一個繞不開的問題!”
繞不開啊!
感嘆之餘,管明棠的神情已經不像初時那般激動了。
“無論是南是北,對於日本而言,中國都是心腹之患,隨着中國實力的增強,日本又豈會安心北進或南進?”
這纔是問題的根本,按照現在的形勢發展,在未來的二戰中,中國絕不可能僅只是參戰國那麼簡單,中國很有可能從中獲得前所未有的利益,但這一切都有一個前提——日本一腳踢開那扇大門!
“如果日本沒有踢開或南或北的兩扇大門,而是轉向我們,我們又豈能……”“所以,我們纔要千方百計的促成日本把目標從中國轉向他處!”
“如何調整日本人的視線?”
李璜的建議,讓楊傑的眉頭微微一揚。
“必須不惜一切加強自身實力,只有我們足夠強大,日本纔不敢再次將入侵我國!”
“說了等於沒說!”
哼一聲,對李璜出盡了風頭有些感冒的楊永泰說道。
“我們加強實力,就有可能導致日軍對我們進一步警惕,從而專注於我國,而不敢北進或南進,如果不加強實力,我們又會再次成爲其眼中的肥肉。”
“投機!”
吐出兩個字,低頭端着茶杯的管明棠略加思索後,才繼續說道。
“如果所料不錯的話,幼椿,你是想利用日本人骨子裡的投機與冒險心理!更準確的來說,是賭徒心理!”
日本的賭徒心理,這是後世人們對日本戰略方針的總結,日本的民族特性使得他們長於細節,而短於整體,即便是偶爾出現一兩個戰略“天才”,但其民族性中的賭徒心理,卻又構成了戰略的核心,而這恰恰又是各國戰略政策中所需要避免。但日本的民族性,卻使得賭性成爲了戰略的根本。
“沒錯!”
見自己的想法被主任猜到之後,李璜笑着說道。
“一但歐洲爆發大戰,那麼歐洲各國必將爲歐戰所吸引,而這時,整個南洋都將呈現力量真空,就等於把一盤肥肉擺到了日本面前,以日本的投機冒險之心,其豈會錯過這一奪取南洋石油、橡膠、稀有礦產資源的天賜良機?”
“上一次大戰,日本爲什麼沒有抓住機會?”
“實力!上一次大戰時,日本自感實力過於弱小,且日本的資源壓力並未像現在這麼緊張的,亦正因如此,日本纔不可能錯過這一天賜良機,但是……”
放下手中的茶杯,在回答楊永泰的問題時,管明棠盯視着李璜,慢吞吞的說道。
“只要日本控制東北一天,中日就必然爆發戰爭,所以,在沒有解決中國的問題前,日本就不可能南下!”
在另一個時空中,日本的南下正是因爲深陷對華戰爭的泥潭,空前的資源壓力、美國的禁運,這一系列的因素導致了日本的南下,但在這個時空中呢?
這些壓力卻消失了,在這種情況下,日本還有可能南下嗎?
“所以……”
迎着主任投來的視線,李璜的聲音變得堅毅起來。
“我們纔要給他們創造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