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重而別具風格的辦公桌佔據着辦公室寬度差不多三分之一的位置,寬大的辦公桌上放着幾部電話機以及沉重的青銅墨水池、吸墨器。而且桌子的正面裝飾板上鑲嵌着北方公司的徽章,房間裡剩餘的空間放着不顯眼但舒適的沙發、書櫃。但這間辦公室中,最主要傢俱還是那張辦公桌,既寬又長,使得辦公桌在這裡似乎透着一股威嚴的味道,顯然,這是刻意而爲的。
而在辦公桌的後方則端坐着一個年青人,這個年青人在中國的實業圈子裡可以說影響力很大,甚至在全國都聞其名的青年,在新區人們稱呼他爲“董事長”或者“先生”,而在某些特定的場合,人們又稱他爲“大資本家”。
總之,他有着太多的稱謂,但是對於他身邊的一些人來,用“先生”這個字眼沒有更合適的了。至少現在,對於高勝侖,這位新一軍的軍長來說,他便是用“先生”來稱呼管明棠。
此時,端坐在先生的面前,高勝侖看着在那裡翻看着文件的先生,已經過去多長時間了,十分鐘,或者半個鐘頭,也許更長時間,從高勝侖進入這間辦公室,先生便一直在處理着手頭的公務。
冷落,也許這就是刻意的冷落吧!
就在高勝侖的心底浮現出這個念頭的時候,他聽到了椅子移動的聲音,他看到先生從自己的那張寬大橡木辦公桌旁站起身,慢慢的穿過房間,走到南牆的花窗跟前,隨後先生兩眼看着窗外,凝視着樓下新區中央區街道上裡蠕動的人和車輛,管明棠的聲音略顯低沉。
“培侖,你知道這裡和很多地方,最大的不同之處是什麼地方?”
在差不多一年前,這片中央區和新區的其它地方一樣,不過只是一片耕地,在這裡只是散佈着一些小集鎮和小村落,和這個古老的國家一樣,這些集鎮和村落,數百年來,幾乎沒有任何變化,貧窮、落後、衰敗,正如這個國家的每一個角落一樣。
而現在,在一年之後,隨着一棟棟建築、一座座廠房、工廠的拔地而地,這裡正在成爲中國最現代的工業區,而這片中央區,則是自己的實業帝國的心臟,不管貶抑它的人如何說,在未來,這裡會成爲中國最發達的地區之一。
“這是一片夢想之地!”
聽着先生吐出的這一句話,高勝侖保持着沉默,他不知道,爲何先生今天請他過來,會和他談論這個問題。
“培侖,你們知道,什麼可以鑄就夢想的成功嗎?”沉思片刻,在高勝侖的口中吐出了三個詞,十二個詞。
“堅持到底、絕不放棄、努力拼搏!”
“登上山坡遙望青天,倘若一朵白雲正在閃耀,便會一心專注於它,沿着山坡不斷向上攀登!”
輕聲吐出曾幾何時對對自己影響極深的短詩,管明棠最後卻長嘆一聲。
“所以,無論如何,我都必須要保護這個地方,保護這片夢想之地,或許……”
沉默着靜靜的站在窗邊,管明棠推開窗戶,靜靜的仰望着那天空上的朵朵白雲,那白雲未嘗不是自己的夢想啊,通過自己和無數人的努力,讓這個國家,這個民族重新屹立於白雲之顛。
可想要實現這個目標,就必須要保護這裡的一切,可是,背後的那個人還可以信任嗎?
望着站在窗邊仰望天空的先生,高勝侖沉默着,在這一瞬間,他似乎明白了,老闆請他來的用意了,在這一瞬間,明白了許多事情的高勝侖的臉上甚至不由的浮現出了苦笑。
“先生,請您放心,只要新一軍在,絕不會容忍任何人威脅到這裡!”
儘管面帶苦笑,但依如過去一樣,高勝侖依然還是信誓旦旦道出他的諾言,他一直都覺得自己似乎沒有什麼改變的地方,正像他的敬稱一樣。
面對高勝侖對自己的敬稱,背對着他的管明棠在望着天空的雲彩時,只是默默的笑了笑,當真如此嗎?
“我知道,我知道,培侖,你是不會讓我失望的!”用言語道出自己的信任時,管明棠的內心卻是不由的閃現出一絲冷嘲。這次之所以請高勝侖過來,原因非常簡單就是因爲,自己對他很難再像過去那般信任了,也許,這是最後一次見他了。
在心下長嘆口氣,管明棠的神情變得越發堅毅起來,隨後他轉過身,盯視着高勝侖,用一種不容質疑的口吻說道。
“如果一個國家的國民有着倔強向上的攀登精神,那麼無論路途如何崎嶇困苦,只要堅持順着山坡慢慢攀爬,終會迎來撥雲見日的那一天。而在這個過程中,會充滿着種種誘惑,有些人會退縮,有些人會走向彎路……在這條道路上,我們是不是等待落後者的!培倫,今天,我希望你記住一句話,”
語聲微沉,管明棠的語氣亦變得嚴肅非常。
“一個民族需要有一些關注天空的人,這樣他們纔會有希望;一個民族倘只是關心腳下的事情,那麼它們是沒有未來的。”
一句簡單的話語,一句叮囑,卻讓高勝侖心頭一顫,迎着那雙清澈而沒有一絲慾望雜念的眼睛,他似乎明白了,也理解了。
高勝侖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樣離開的,從電梯上下至地下停車場,又到坐上汽車的時候,高勝侖的腦海中仍然不斷的迴響着先生的那句話。
“一個民族需要有一些關注天空的人,這樣他們纔會有希望;一個民族倘只是關心腳下的事情,那麼它們是沒有未來的。”
民族尚是如此,更何況是個人!
苦笑,高勝侖的臉上浮現出了濃濃的苦笑,他閉上眼睛,他清楚的知道,在過去的幾個月間,自己的改變,他正一點點的迷失於權力之中,甚至於在他看來,他完全可以擺脫管明棠對自己的影響,現在的他是一軍之長,而管明棠呢?只是一個商人,他甚至離不開自己的保護,如果沒有新一軍的存在,這個所謂的新區,就是一塊任人魚肉的板上之肉,自己……
但是……人需要有遠見!
這是先生的提醒,同樣也是善意的警告,想到這個警告,一時間,高勝侖的內心可謂是五味雜陣,閉上眼睛,他的腦海中浮現出自己與先生第一次見面時的那一幕,同樣也浮現也兩人過去的信任。
是誰背棄了那種信任?
是權力!
是權力讓自己迷失了,曾幾何時,自己和先生是何其的相似,滿懷着夢想,可是現在呢?
權力!
權力是何等的美妙啊!
當初先生對自己是何等的信任,在他離開的時候,把自己一手締造的軍隊完全交託給自己,而自己呢?卻一點點的梳離着,一點點的向南京靠近着。
“你他媽的就是一個王八蛋!”
在心底暗自罵了一句,高勝侖搖頭苦笑着,現在,自己還能再找回那份信任嗎?
凝視着車窗外這座越顯繁華的新區,高勝侖整個人顯得有些迷茫,自己該何去何從呢?
新一軍可以離開先生嗎?
“老闆,要動手嗎?”
站在老闆的身後,看着背對自己的老闆,曾澈此時就像是在提起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似的,在過去的一年之中,他已經在新一軍內安插了一些人手,不僅對新一軍瞭如指掌,同樣的也可以很輕易的完成某一件事情。
沉默,管明棠選擇了沉默,站在窗邊的他,選擇了沉默,是動手,還是……如果動手的話,完全沒有任何問題,有機化學研究所早已經提取成功的那種藥物,只需要克,就足以讓他悄然無聲的離開。
但是,閉上眼睛,管明棠的腦海中浮現出過去自己同高勝侖結交的一幕幕,作爲一名軍人,就那麼……會不會……“哎……”
一聲長嘆,管明棠仍然沒有回過身,而是靜靜的對曾澈
說道。
“清泉,如果我同意的話,你會不會覺得,我這個人特別殘酷而且無情!”
“老闆,我只是在我擅長的範圍內,提醒最快捷的解決方案!”
曾澈的回答讓管明棠搖了搖頭,最快捷的方案?
“死亡是解決問題最簡單的方法,”
在道出北方的那位鄰居家裡的“各民族之父”的名言後,管明棠又繼續說道。
“但是死亡從來都無法從根本上解決問題!”
“我們現在的問題在什麼地方?”
轉身看着曾澈,管明棠問了一聲,然後聲音中略帶着些許無奈。
“高勝侖向南京靠近,這是必然的選擇,因爲,現在,我們無法給予他們什麼,新一軍,從它擁有這個編制的時候,實際上,就意味着這支軍隊,在某種程度上,已經不再屬於我了,所以,即便是我們今天除掉一個高勝侖,明天也許還會有一個李勝侖、王勝侖出現……”
笑嘆了口氣,再次將視線投向窗外,望着從公司大廈駛出的那兩輛汽車,高勝侖就坐在其中的一輛之中吧!至少相比於李勝侖、王勝侖,高勝侖這裡多少還有一些香火之情。
“再看看吧,看看他會做出什麼樣的選擇!如果……”話聲略沉,管明棠收回了視線,轉身走到自己的辦公桌後,重新坐了下去,在打開桌面上的文件時,用極爲堅定的語氣說道。
“那就按計劃進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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