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入中秋,北平西山,秋風染紅了山上的楓葉,西山的樹葉在的秋風裡搖曳着,此時正是野味秋肥之時,在秋遊之時,總有許多人帶着獵槍於西山獵取野雞、野兔之類的野味,在這秋風中,隱隱的還能聽到些許槍聲以及獵犬的吠叫。
“不同於打仗啊!”
作爲國家運動聯盟的秘書長,李璜在道出這句話的時候,神情顯得極爲平靜,從十幾年前面對日本入侵,當時尚爲黨魁的他斷然放棄政見之爭,制定了“服從中央,一致對外”的綱領。
當時誰能想到,甘願爲在野黨的誓言,在今天依然如故,只不過現在,他們制定了更爲長遠的目標——兩屆後贏得大選。
“可與打仗也沒什麼兩樣!”
楊永泰笑了笑。
“無非就是正面強攻不於,改爲迂迴進攻!”
在聲音落下時,他手中的獵槍響了,一隻野雞落了下來。
“政府改組後40個委員會名額中,咱們和其它黨羣有13個,雖說表面上行使不了三分之一否決權,可別忘了……”
他的脣角一揚,吐出了一句話來。
“建設系還有一個委員的名額,所以,咱們實際上還掌握否決權!”
建設系是國民黨內的一大派系,由黨內元老張靜江一操創辦,原本其幾乎形近沒落,但在其與北方結成同盟後,在過去的十餘年間,通過一系列的建設投資,提出了其在黨內的地位,雖說遠無法同政學系或者改組派相比,但其內部卻不得不考慮建設系的位置,對於北方而言,目前建設系要員大都與北方,與公司有着千絲萬縷的聯繫,而其在政見上則遊走於政學、改組兩派之間。
“不僅僅只是建設系,還有改組派!”
一槍落空後,李璜朝獵槍中裝着子彈,眉宇間洋溢着些許興奮的神采,
“改組派也可以視爲咱們的助力!還有廣西和山西的的兩個委員,所以,這否決權,如果有必要的話,實施起來完全沒有問題!”
南方政府內部的派系林立,給了北方機會,也正是這個原因,使得他們沒有堅持14個委員的名額,看似放棄了行使否決權的權力,但實際上,卻又通過私下的利益交換,換取了對方陣營內部的支持。
而這恰恰是華北實施地方選舉積累的經驗,在地方政府內的各政團之間,總是存在着諸多的利益交換,互相的妥協更是早爲常態,許多看似無法解決的問題,就是在這種妥協間解決,而那種一味堅持着“對手贊同的就反對,對手反對就贊同”的理念,絕不適合現代政治,政治原本就是妥協的藝術。
“否決權只是一種權力,如果當初先生有心打內戰的話,一定會堅持14個委員席位,那樣的話,除了打仗,就別無他途!”
楊永泰的語氣有些感慨,或許,這正是他最佩服管明棠地方,他永遠都知道,什麼時候應該放棄什麼,同樣也知道,應該用什麼樣的妥協,換取對方的同意,就是建設系的委員席位,這是先生堅持的,換句話來說,他的妥協換取的是一個國民黨內的政治盟友,而那個政治盟友卻又不會在政府基本施政上加以反對,換句話來說,除非中央政府嚴重失職,否則這個政治盟友是不可能成爲北方的助力。
“爲了國家的利益作出讓步,這絕不是一種可恥的行爲!”
瞄準樹林中的野雞,扣動扳機後,待獵犬衝去咬回獵物時,李璜纔回頭看着楊永泰,用凝重的語氣說道。
“不是每一個人都能理解,但他們有一天會明白,對於國家而言,這是最好的局面……”
“是啊!最好的局面!”
感慨一聲,楊永泰看着遠外的楓林,他的神情中隱透着些許得意,從當初作爲蔣先生的軍師,到現在作爲中央委員會補選委員,他付出了太多,現在,他終於敲開了中央的大門!現在中央的大門已經向他們敞開了,不再是國民黨的一言堂了。
一個大門打開了,同樣也意味着一個時代的開啓!
當北平處於中秋之時,西伯利亞已進晚秋,雖未至寒冬,但樹葉卻一片片地枯黃了,在蕭瑟的秋風裡中飄落着。在伊爾庫茨克城內外落葉喬木露出了光禿禿的枝椏,經受着秋霜的侵襲,清晨時分已經顯出了些許冷意,這似乎是在提醒着人們,又一個冬天將臨了。
依如前幾日,在清晨抵達辦公室後,管明棠的第一件事就是翻看着剛剛送抵的“每日簡訊”,由調查局起草的“每日簡訊”甚至決定着他當天的工作。
“東京國際軍事法庭將於元月開庭。”
接下來是一個簡單的報告,看着這個報告,管明棠的眉頭微微一揚,對戰犯的大規模審理終於開始了,與另一個時空中東京特別軍事法庭僅審判上百人不同,在美英兩國的要求下和遞交的名單下,有超過2500個日本政軍以及學界、法律界等各行業的人被作爲戰犯起訴,他們之中既有直接策劃者也有支持者,同樣還有鼓動者。
另一個時空中,美國之所以無意大規模審判戰犯,是出於統治日本的需要,而在這個時空中,他們之所以堅持,是爲了……爲了給中國統治日本添置障礙,但是,在內心深處,管明棠卻恨不得把所有的日本人都加以起訴,都送上絞架,讓他們爲自己的罪行負責。
對於中國而言,最重要的任務就是徹底的從根本上解決日本的威脅,而通過九個月的努力,這一目標正在一步步的達成,首先是兩百萬日軍和日僑作爲戰俘在西伯利亞接受改造,數十萬曾對中國犯下罪行的軍人、平民被處決,但這只是一方面。
在另一方面刻意的、人爲的製造戰後饑荒雖說沒有餓死人,但卻導致數以十萬計的日本科研人員、學者甚至熟練技工迫於生計離開日本,現在,離開日本的人甚至還包括教師、醫生以及其它行業的精英,至少在某種程度上,這個國家的未來發展潛力正在一點點的被剝去。
對於中國而言,所得到不僅僅是一個威脅被清除的日本,更爲重要的這次智力引進對中國各行業的推動作用是極爲明顯的,而根據各方面的情報來看,那些日本人在國內的工作極爲努力,敬業心甚至超過不少國人,相比於歐美技術人員,或許,國人更容易接受這些日本人。
“嗯……”
突然,“每日簡報”上的一個報告讓管明棠一愣,報告上提到的是一個計劃,看着那個計劃,管明棠便拿起桌上的電話。
“喂,清泉,你過來一趟!”
電話是給曾澈那位調查局局長的,在北方軍事司令部內,他無疑是一個另類的存在,整個人完全生活在“影子”裡,幾乎不爲外界所知,即便是外界指責北方的“特務統治”,頂多是指責保安局,至於調查局,幾乎不爲外界知曉。
“潛水艇計劃?”
在曾澈進入辦公室後,管明棠看着曾澈詢問道。
“是的,先生,我想,現在是時候執行潛水艇計劃了!”
潛水艇計劃是早在9年前,由曾澈一手製定並開始實施的一個秘密計劃,最初是出於商業上的需要,而現在卻是基於國家的需要。
“先生,因人種的關係,我們的相貌與白人有着根本的區別,因此,在特工滲透方面,我們的人不可能滲透進入歐美政府內部,從而獲得準確的情報,所以,從十年前開始,我們便在流亡國內的白俄中挑選了一批青少年,對他們進行訓練,其中有一批人已經滲透進入歐美商界,並有極少數的幾人滲透進入政府以及軍隊之中……”
一邊講述着潛艇計劃的成功,曾澈一邊就進一步實施“潛艇計劃”加以解釋。
“……現在,我國正與德就日爾曼族裔俄人遣返問題進行談判,而早在民30年,在日本侵俄時,我們便在遠東各地收攏了上千名俄裔孤兒,其中一些優秀者,應該可以派出,我認爲應該利用當前這一時機,讓他們混雜在近百萬日爾曼裔俄人之中,從而滲透進入德國,成爲未來的潛伏對象……”
潛水艇計劃並非僅僅只針對德國,美國、英國以及目前在印度到處煽風點火的蘇俄,同樣也是計劃中的一部分,派出大量特工潛伏其中。
“他們怎麼滲透進去呢?”
先生的問題讓曾澈一笑,然後說道:
“我們應該謝謝斯大林的流放政策,在流放地有很多日爾曼裔俄人死去了,所以,有很多孤兒,出於人道主義原則,我們應該聯絡到他們的親友,把他們交給自己的親人,德國人對東方總督區的統治離不開這些德意志族人的幫助,而我們也需要建立一個潛伏在德國內部的情報網!。”
話說完後,管明棠點點頭,他深知這或許就是“間諜遊戲”的一個組成,他思索片刻後,看了一眼曾澈,最後點了點頭。
“好吧,對於這些你更瞭解,既然你認爲有必要,那麼就實施吧!”
話聲稍頓,管明棠坐直身體,視線望着窗外伊爾庫茨克,說道。
“不過,要注意確保他們的安全,明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