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晌的時候,戲樓內如往日一般,三三兩兩的來了一些聽戲的客人,若是說這德平樓,自打打從放過三日的《精武門》後,一時間,可以說是名動北平,雖說現在電影放完了,當然小道消息說,《精武門》之所以停止放映,不是沒人看,而是……市長迫於日本人的壓力,被迫派警察查沒的膠片,反正在初停時,可以說是衆說紛雲,不過,無論如何,這戲樓卻是從中受益的,雖說這戲樓甚至蓋過了北平四大樓的名氣,這倒是讓孫開泰長舒了一口氣,這祖上傳來的產業,總算是沒虧在他手裡頭。
直半後晌時分,進出的客人才開始少了許多,終於,在這戲開始了,客人也坐個差不多的時候,孫開泰的瞧着旁邊的銀箱看了眼,然後便朝着的一旁的掌櫃吩咐一句。
“範掌櫃,盤帳吧!今天估計沒什麼生意了!”
話音方落,孫開泰便看到一位穿着白色襯衫的年青人走了進來,連忙挑開布簾走出櫃檯迎了過去。
“喲,管先生,您可算是來老哥哥這了,這幾日,我可是想死您了!”
一瞧見管明棠,孫開泰那張瘦削的臉盤頓時就笑開了花來,在他看來,管明棠無疑就是他的福星,若非是這福星,自己的這戲園子又豈會起死回生,有幾次吃飯,楊末臣一提及此事,那腸子可都悔青了。
“孫老闆,我說過您叫我明棠就行,什麼先生不先生的,可當不得!”
笑容滿面的管明棠和孫開泰熱和打着招呼,對於眼前這位五十開外的老頭,他心裡可是充滿了感激之情,雖說當時兩人是各取所需,可是若沒有他的那個“魄力”,誰又會把戲園子交給自己放電影?
可以說正是他給自己“打開”了一條路,若不是放了幾天的電影,不定自己早都餓死,而且自己同樣不會有今天。
“得,瞧我這客氣的,咱們兄弟兩,那客氣個什麼勁兒?來,明棠,裡請!”
鞠腰朝着櫃房做着請勢,孫開泰便把自己的“福星”請進了櫃房裡。兩人方一落坐,便有夥計給他們兩沏上茶,茶上桌,孫開泰方纔開口說道。
“明棠,請用茶。”
孫開泰的臉上帶着笑,在心下尋思着他的來意。
最近他在幹什麼?可是有陣子沒見着他了,喝口茶,管明棠擡臉對剛端起茶杯的孫開泰笑說道。
“孫老闆,你這園子,現在生意不錯啊——”
眉頭微微一跳,孫開泰心下嘀咕一聲!
這是什麼意思?
瞧着面上帶笑的管明棠,孫開泰旋即在心下一笑,便明白了對方的意思,難不成就只興自己關心他,他就不能關心一下自己嗎?
“明棠,說起來,這倒也是託你的福,若不是你啊……。”
感慨着,孫開泰便是和管明棠聊了起來。
“明棠,若不是當初你拉了我一把,沒準這戲園子早就開不下去了,這不,現在戲園子活了,我一直尋思着登門至謝來着,可卻找不着你落腳的地方,對,明棠,你現在在什麼地方落腳?”
隨意的嘆口氣,管明棠便打蛇順棍的說道開來。
“孫老闆,你也知道,我剛從國外回來沒幾天,在這北平城裡尚且連落腳之處都沒有,所以……”
在這個時代的北平,無論是置產或是租賃,都需有本地的體面人做保,體面人,先前沒有任何頭緒的管明棠,在無意中經過這戲樓的時候,立即想到這位待自己不錯的孫開泰。在這個時代,自己所認識的人中,除去那兩位軍官,恐怕也就只有眼前孫開泰,自己還算勉強認識,至於其它人……
“哦”
孫開泰聽着這話,思索片刻後,便開口問道。
“不知道明棠可有屬意的地點,若是明棠信得過我,我倒是願爲你做保,在本地置產購業!”
“明棠,怎會信不過孫先生的,若是先生的願意爲明棠做保,那可是再好不過了!”
一見對方竟然如此順道,管明棠心下頓時一喜,那裡還會有拒絕的意思,
“哎,總是麻煩孫先生了!”
“瞧您說的,這有什麼麻煩的。若是您在北平落了戶,那我老孫也多位朋友?”
哈哈一笑,管明棠便起身躬手說道。
“哈哈,既然孫先生說到這個份兒上了,明棠就謝過您了,回頭,我就出城轉轉,看看挑個地方,瞧瞧置下片產業,到時還要麻煩您的啊!”
說罷,便和孫開泰告辭,離開了當鋪,與先前來時的茫然不同,這會管明棠卻早就是心神大定。
午夜的庫區,靜寂無聲,整個庫區卻是顯得陰森森的,在庫區西側那處被厚實的防爆牆包圍的倉庫內,原本空蕩蕩的倉庫,這會卻是整齊的擺放着幾百個紙箱,而那些紙箱無一例外的都放置在叉車架上。
一輛電動叉車在則在倉庫內行駛着,駕駛着這輛花四萬大洋買來的二手叉車,管明棠小心翼翼的叉起一板貨,一個叉車架上放置着十箱,也就是一千雙解放鞋,在過去的幾個小時中,他已經將運過去幾百箱鞋。
而駕駛叉車的技術也從最初的生疏到現在的熟練,轉動方向盤調整方向後,看着倉庫中央的那個一直到達倉庫頂端的時空之間,管明棠的臉上露出笑容來,經過無數次的試驗,對於那個此時正平置於倉庫地上的時空鑰匙,已經瞭解頗多。
鑰匙似乎對時空另一端的空間有記憶功能,無論在時空的任何一端的任何地點開啓,在通過時空通道後,總會進入上一次進入的位置,而這意味着只要自己願意,完全可以在任何地區開啓這個時空通道,而這個特點卻恰好解決了一直以來自己最擔心的問題——保密問題。
“只用三個月,三個月後換倉庫!”
終於將最後一個貨板送入在另一個時空租用的倉庫,站在這個牆基爲磚石牆身卻是木板的倉庫中,在廖成克的幫助下,自己方纔租下了這座倉庫以及倉庫附近的一座宅院,而最讓人無法接受的卻是這座倉庫緊挨着居民點。
看着那近三百個叉車板,那是他花費近一百五十萬購買的物資,最大宗是軍靴,而除去軍靴之外,還有磁石電話、電話線,這些物資無不是那份採買單上的物資,當然只是採買單上的一部分,畢竟其中有些物資,在後世早就停產了,可雖是如此,這批貨物仍然價值不菲,只要把這批物資賣掉,那自己可就……
發達了!
在接過那一張高達五十萬元的交通銀行現金支票的瞬間,管明棠只覺得心臟不爭氣的狂跳着,他知道在這一瞬間,自己已經完成了從一個“吊絲”向“富翁”的銳變。黃花梨木、紫檀木、翡翠……
當管明棠在那想象着自己應該購買什麼貨物“洗錢”時,宋子亢卻仔細的看着那成箱的軍鞋,無論是鞋還是電話,亦或是電話線以及其它各種物資,他都逐項加以檢查,無一例外的這些貨物不僅工藝精良,甚至就是連那瓦楞紙箱的質量也頗爲不錯。
“這批貨,想來他着實廢了不少心思!”
在宋子亢看來,從他進入的兵工署之後,這或許是質量最爲上成的一次採購,而且與歷次採購不同的是——對方几乎就沒賺什麼錢,有一些商品,在他看來甚至可能都有可能低於成本價,完全是虧本。
“哲勤!”
“嗯?”
是喊我嗎?管明棠先是一愣,隨後才反應過來,的確是在喊自己,“哲勤”是自己起的“字”,這個時代的中國仍然保留着許多傳統的事物,“字”便是其中之一,至於“哲勤”這個字號,不過只是自己隨口起的罷了。
“你可知道以往通過洋行定購這些貨物,價格至少比你這高三成!甚至高出三四倍之多!像那手術器械包,你這一套不過兩千元,可洋行出價至少在四千元以上!”
雖說知政府採購歷來貓膩甚多,管明棠卻沒想到差距竟然會如此之大,自己買的那個手術器械包甚至都不到兩千元RMB,差距啊……雖說不過只有二十套,可也是幾萬大洋的損失啊!擱在後世,沒準就是損失幾千萬!
你丫的不瞭解行情,亂做生意啊!
心下暗罵着自己,管明棠差點沒把腸子悔青,可這會事已至此又能如何?只得強撐着面子,一本正經的說道。
“子欣,爲國家,如勤幕這樣諸位軍中的長官,臨沙場尚不惜性命,明棠虧點錢又算得了什麼!”
那裡是虧一點啊!
感嘆之餘,宋子亢卻是極認真的看着管明棠說道。
“哲勤,你可知道這次爲何南京派我等來平津採購軍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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