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民謠說:“若想生活似神仙,帝國飯店住幾天。”東京帝國飯店設備先進,環境幽靜,空氣新鮮,仕女如雲,酒巴、夜總會、有按摩女郎爲之擦身的男女混浴澡堂於一體。
如今,作爲東京奢侈象徵的帝國飯店卻成了日本人望而生畏、高官富商和花花公子望之卻步的地方。原因則是因爲駐日本佔領軍最高總司令部設在這裡。
駐日佔領軍總司令的辦公室、會客室、臥室、書房、文娛室和衛生間設在第十樓。房間裡的陳設物件,是兩天前從澀谷、銀座、池袋三家飯店的貴賓室挑選出來的,顯得十分豪華。辦公室的牆壁上,除了一個巨大的書櫃外,只有一幅民國締造者的孫中山半身畫像,沒有別的懸掛物,這是典型的軍人辦公室。
作爲駐日佔領軍總司令,除了午餐和兩小時午睡,高勝侖就一直坐在辦公桌旁的轉輪皮墊圍椅上思考問題。一支小巧的仿自ppk的23式手槍,總是別在腰間,對於軍人而言,軍人總離不開武器,即便是作爲高級將軍的他,雖說幾乎很難用到武器,不過,作爲軍人,他還是喜歡隨身攜帶武器。
在這個新年的清晨,即便是高勝侖並不願意客套,又一次,裕仁天皇在兩名衛士的護送下,乘車來到了佔領軍司令部,向佔領軍司令“請安”或者說拜年,這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早在高勝侖來到東京的當天,就已經同幕僚們制定了一條條,如何破除日本人心目中“天皇神聖”的傳統概念,而天皇親自己求見佔領軍司令,則是把中國政府給予高勝侖的“天皇和日本政府的統治權從屬於你”的指令,以形象的方式傳達給每個日本人。
如果說作爲駐日佔領軍司令,高勝侖一直在做什麼,恐怕就是千方百計的利用一切方辦法去“破壞”着日本的“傳統”,從而實現對日本的佔領與統治,而現在,這一切正在初見成效。
就像今天裕仁親自登門拜年一下,明天,照片就會刊載在日本的每一個張報紙上,每一個日本人都會知道,今天他們的天皇親自登門拜年,這對於打擊天皇神聖會有一定的推動作用,想到先前裕仁那謙卑的神態,高勝侖的脣角微揚,面上露出一副“太上皇式”的得意之色,不過這種得意並沒有持續多長時間,在他坐在椅上,再次拿起文件的時候,臉上的笑容便迅速消失了,眉頭再一次緊鎖,自從來到日本後,他還真沒有怎麼笑過。
作爲駐日佔領軍總司令,高勝侖不僅需要擔負起駐日由中、美、英三國組成的多達46萬軍隊領導之責,同樣還擔負着日本,這樣一個曾經敵國的治理,可以說他肩負的任務十分繁重。
要在短時期內,用新的政治模式,把人們視天皇爲神,視日本爲神國,具有二千多年封建天皇制歷史的日本改造過來,談何容易!從一個月前裕仁天皇發佈投降詔書,當天晚上他在瀋陽接到管明棠的電話,從東北方面軍司令一職上卸任,兩天後奉命指揮四十六萬中、美、英聯軍着手進駐日本起,就沒有睡過一晚安穩覺。
曾經留學日本陸軍士官學校的關係,在日本的留學經歷使得他比其它人更瞭解日本,不過他還是花了十天時間閱讀日本歷史書籍,但是不讀還好,反倒是越讀越糊塗,最後索性就再也沒有讀了。
作爲一名軍人,高勝侖相信憑藉堅信自己的意志,憑藉日本人對權威的服從以及數百名“日本通”,他能夠把日本改造得使日本人能夠接受,使南京和北平都會感到滿意。至於裕仁接受不接受,則完全不在高勝侖的考慮之中,反正,對每一個日本軍屆政屆要員的生殺予奪之權,牢牢控制在自己手裡。
每每想到這裡,他的腦海中總是會浮現出二十五年前離開大連時,乘船前往日本留學時的自己,那時自己至多也只是想到,有朝一日把關東州收復,就已經心滿意足了,十三年前,當日軍一夜之間佔領東三省的時候,他們是否能想到,十三年後,日本會舉國而降?日本人沒想到,當年甚至有些心灰意冷的他,同樣也沒有想到。
感嘆着世事的變化,高勝侖就感到這十幾年間所付出的種種艱辛,以及軍人以及國民作出的犧牲是值得的。而現在,三百萬軍民鮮血與犧牲鑄就的勝利,是否能夠演變成爲果實,就要看他能否完成自己的任務,想到這裡,即便是再疲憊,高勝侖也會感覺精力頓時充沛起來。
等到把日本改造過來,就在國內設立“高培侖紀念圖書館”。紀念館設在哪裡由你來定。想到離開北平前往日本時,哲勤的許諾,高勝侖的心底便是一陣激動,在中國,這是前所未有的榮譽,如果放之大洋彼岸的美國,這則是歷任總統才享有這分榮譽以外。
在中國只有他能夠享受這一榮耀了,人生幾何?這可是光前裕後的大事!於是,高勝侖的又多了一分心思。想來想去,他的紀念館決定設在自己的家鄉,這也算是給家鄉的回報吧!
現在,點燃一根香菸,高勝侖看着桌上的文件,那些“日本通”終於找到了解決問題的綱和目,決定先抓住修改日本憲法這根綱繩。由誰來修改?國內方面有的是人,招之則來,國內的那些法律專家早就躍躍欲試的試圖通過對日本憲法的制定,爲將開制定中國憲法鋪平道路了,換句話來說,日本是一個試驗品,是中國共和憲法的試驗場。
但在另一方面,必須有日本人蔘加。日本方面誰適合?他認爲理想的人選,都可能是被逮捕的戰犯,諸如曾出任過日本首相的廣田弘毅、近衛文麿、平沼騏一郎,都是日本的文人政客,但無一例外的,這些政客又對侵華負有直接責任,甚至,他們中的許多人,現在都在憲兵的看管下,儘管沒遭到逮捕,但是自由已經受到限制。
讓這些人蔘與制定日本戰後憲法,顯然是不合適的,更何況,這也與北平的態度相違,在北平,準確的來說,是在管長官的構想中,未來的日本必須在各個方面,都是中國的“僕從”,這意味對日本舊官僚體系的排斥,但在另一方在,想要治理這個國家,卻又不得不借用日本舊官僚的力量,甚至還有天皇的力量。
想到天皇的力量,他的腦海中不禁浮現出,在來日本之前,在北平管長官曾經講過一個笑話:給日本士兵發幾片藥,告訴他們日服3次,他們一有機會就把藥扔掉。但如果在盒子上寫明“天皇要求他們每天服用3次”,那麼他們便會老老實實地按照指示服藥。
這就是日本人,在日本人的諸多特性中,對天皇的極端崇拜以及軍國主義的影響,是對未來中國對日本“佔領”的最大阻力。就像現在日本人將他高勝侖視爲新的“幕府將軍”一般,日本式的思維仍然在左右着日本人
此時,在思考着關於日本的問題時,高勝侖的思想像一匹無繮的野馬,由日本的憲法制定,又到未來的政府結構,同樣也想到了即將設立的國際軍事法庭。哪些國家參加?多幾個國家參加好?還是少幾個國家參加好?
進而又想到昨天晚上,實施的那場大規模逮捕,涉及人數多達十六萬餘人,在未來還有可能增加至少數十萬人,特別軍事法庭將會就他們在華期間的行爲進行調查,一但發現其涉及到在華暴行,等待他們的將會是一根絞繩,或者一發子彈!
這場逮捕會不會在日本激起什麼強烈的反應?
在心底尋思着諸多問題,高勝侖沉沉地吐出一口煙霧,伸手抓起擺在辦公桌上的電話機話筒,電話打給了他的參謀長範漢傑,範漢傑是黃埔一期,可以說是南京的嫡系,這恰恰也說明了現在駐日本佔領軍的一些問題,四十六萬佔領軍中,四十一萬爲華軍,而北平與南京各佔一半,表面上範漢傑參謀長,實際上,他卻又是二十萬中央軍的指揮官。
“是總參謀長嗎?我是高勝侖。有一件事情我想徵求一下你的意見,請你的秘書下個通知,因爲我的兩個秘書都外出了。請馬上通知住在英國的潘西凡將軍和美國的巴克納將軍,於今晚七點三十分來最高總司令部開會。至於會議怎麼開,等會兒你來我這裡一下,我們好好研究研究。再見!”
掛上了電話,高勝侖又拿起了另一份報告,報告是關於日本目前的饑荒問題,先前裕仁求見時,亦曾懇求過援助,以緩解目前的饑荒,但是……誰會給他們援助呢?
美國人?美國人顯然無意維持中國在日本統治的穩定,至於國內,向日本提供幾億元的援助,顯然也不太現實,可如果日本人都在捱餓的話,那麼……現在的統治又能維持多長時間?心思沉着,突然,他的腦海中浮現出了另一股力量。
“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