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男寵風波

番外·男寵風波

雍正二年秀女大選時,帝王除了指給宗室大臣之外,自己後宮便不曾再入新人。

在那以後,也不見多個一嬪半妃的。

於是京城裡漸漸多了幾分揣測和流言。

有說皇后那拉氏善妒的,有說貴妃年氏專寵的,甚至還有說,因爲帝王喜愛男色,連帶着對女色失去了興趣。

那些達官貴人,誰家裡頭沒豢養着一兩個小倌伶人,簡親王雅爾江阿就是其中最出名的一位。

他有個愛若珍寶的外室,模樣堪稱絕色,卻是個男的,這在京城無人不知無人不曉,更因他位高權重,性情深沉,儘管衆人都在背後嘀咕,卻也真沒哪個人敢當着他的面說半點不是,更何況皇上並不過問。

話又說回來,帝王喜歡女色也罷,喜歡男色也好,可每日除了上朝,幾乎就待在養心殿,批閱奏摺直至深夜,也麼見着他真對哪個人上心了。

除了和碩廉親王胤禩。

胤禛對這個弟弟,可謂上足了十二分的心思。

什麼時候冷了,什麼時候熱了,廉親王府裡的賞賜從來未曾斷過,縱然胤禩並未因此恃寵生嬌,可那份聖眷,也着實令人側目。

旁人都說,這雍正朝有三寵,一是遠屯西北的怡親王胤祥,二是撫遠大將軍年羹堯,三者,就是這和碩廉親王了。

胤祥畢竟長年不在京裡,而年羹堯因驕縱跋扈,早在雍正二年就已被賜投繯自盡。

餘下的,只有胤禩了。

只是帝王對廉親王的寵愛,在兄弟之情外,似乎又多了點說不清道不明的情份。

這也難怪,兄弟倆自小一塊兒長大,廉親王又有從龍保駕之功,自始至終,堅定不移地支持他,怪不得皇帝登基之後投桃報李,對廉親王是獨一份的好。

直至那影影綽綽的謠言流傳出來,說是帝王與廉親王有曖昧之情。

謠言是太子命人流傳出來的,與這謠言一起的,還有諸如當今皇帝篡位弒母,苛待兄弟之類的話,對比其他內容,帝王與廉親王的關係顯得微不足道,但有心之人,依舊會不自覺地留意幾分。

比如皇帝對廉親王說話時,神情語氣明顯要柔和許多。

比如廉親王時常被皇帝留膳,又總宿在宮裡,直到天亮纔回府。

又比如皇帝雖對其他人不假辭色,卻從來沒朝廉親王發過火,甚至連一句冷言冷語也不曾。

但除此之外,旁人也看不出什麼端倪,胤禩容貌俊秀儒雅,卻絕對與小倌男伶之流搭不上邊,莫說他身份尊貴,若真與帝王牽扯不清,豈不成了兄弟**,實在難以想象。

又過了幾日,漸漸傳出點新的東西,說的是先帝廢太子早年在宮闈中的□,包括他豢養男寵,通姦先帝嬪妃,其內情之香豔污穢,令人瞠目結舌。

對於衆人來說,這等謠言的爆炸力,無疑比皇帝那點捕風捉影的曖昧陰私大上許多,所有人的注意力馬上被轉移,先帝廢太子被廢乃至無緣帝位的原因重新被挖出來,爲坊間茶餘飯後所津津樂道。

“人也死了,皇上這麼做……”

廉親王府的後院花園內,某人輕咳一聲,對帝王的任性舉動不置可否。

“只要他不惹事,本來也可以放他一馬,左右連十四我也沒下手,對這個二哥還真沒什麼深仇大恨,只可惜他不該將火燒到我們身上來。”

二人獨處的時候,胤禛總是習慣自稱我,而非朕。

對付謠言的辦法,就是用新的謠言蓋過聲勢,雖然這麼做,連帶先帝的名聲,也會受損,但總好過謠言愈演愈烈,終至不可收拾的地步。

胤禩本身並非良善之人,這些年修身養性,不輕易動怒,卻不表示他會任人欺侮,就算胤禛不出手,他也自然有法子教訓允礽,如今這番舉動,恰到好處,也無須他親自動手了。

此時正值春夏之交,園中好景處處,枝葉繁茂,繁華綽約,煞是動人,胤禛瞧着他噙笑的模樣,忍不住伸出手去,拉過對方,低頭吻了下去。

嘴脣溫熱柔軟,鼻息淺淡綿長,這一吻下去,往往不能自制,忍不住想要更多。

胤禩雖是被動接受,但漸漸地也不再抗拒,手扶住他的肩頭,兩人的氣息都有些紊亂,連帶着風裡都似乎帶上一絲曖昧。

胤禛正吻得忘情失控,差點就要伸手去解開對方的衣襟,那人卻一把按住他的手,拉開彼此的距離。

“這裡是花園……”低啞的聲音染上**,聽得胤禛心頭一熱。

“也快天黑了,我去與蘇培盛說一聲,今晚宿在你這裡。”胤禛咬着他的耳朵低聲道。

胤禩微微皺眉。“這樣不妥吧,皇上畢竟……”

“這些時日一直忙着國庫賑銀的事,已有將近三個月沒有親近你了,那後宮裡頭的女子,我可是一個手指頭都沒碰過,難道你就忍得住?”

某人不滿質問,手一路往下,按住他兩腿之間的柔軟部位,輕輕揉弄。

胤禩驚喘一聲,身體往後縮去,卻被對方扯住,廝纏之間,縱然再如何剋制,那部位畢竟禁不住逗弄,不一會兒便顫巍巍地半挺起來。

胤禛微覺得意,正想趁熱打鐵,冷不防遠遠傳來一聲稟報。

“主子!”

是陸九的聲音。

胤禩清醒了大半,**也立時疲軟下來,他推開對方,整整衣裳。

“過來說話。”

胤禛咬牙切齒地將手從他身上撤離,心裡頭早就將陸九問候了幾百遍。

陸九一溜小跑過來,只覺得帝王看着自己的眼神似要吃了他一般,禁不住打了個寒顫,卻是一頭霧水,只得硬着頭皮道:“主子,外頭有人遞帖子拜見,說是山西布政使的堂弟恩綽。”

胤禩略感詫異,仍道:“去把請人進來,我這就去。”

山西布政使那哈克,娶了已故八福晉廷姝的妹妹,算起來還是胤禩的連襟。胤禩與廷姝感情深厚,即便在她逝世之後,與岳丈家也沒斷了聯繫,跟那哈克也算熟稔。

因着這關係,他曾見過恩綽兩次,當時只覺得其人甚是平庸,並沒有留下什麼深刻的印象。

胤禩幾句說明了自己跟恩綽的關係,胤禛只對好事被打斷表達了極大的不滿,連帶着對這素未謀面的恩綽也沒什麼好感。

“臣弟出去招呼客人,皇上……”回去罷?

胤禛捏住他的手緊了緊,咬牙道:“我就在屏風後坐着,不出去嚇人,不行嗎?”

胤禩虛咳一聲,掩下層層笑意。

來的不是恩綽一個,他後邊還帶了一個人,垂着頭羞澀的模樣。

胤禩掃了那人一眼,文弱秀美,舉手投足有種說不出的味道,像極了那些被精心□過的揚州瘦馬。

只不過這是個男的。

恩綽先是給胤禩打千見禮,滿臉笑容。“許久不見王爺,越發龍馬精神了!”

“你堂兄如何了,可是山西那邊有什麼事?”胤禩微微一笑,無論對方身份高低,他總能恰到好處地表現出誠意,讓人只覺得熨帖,卻看不透他的深淺,這便是廉親王的手段。

“沒有沒有,堂兄還命奴才向王爺問一聲好來着,如今山西風調雨順,堂兄仕途平坦,虧得王爺打點,堂兄特地囑咐奴才給王爺送上一點薄禮,聊表謝意。”說罷將手中的錦盒放在旁邊桌上。

胤禩瞧了一眼,笑道:“那哈克是個性子古板的,怎麼突然想起要送禮賄賂了……你旁邊這人,是新收的小廝?”

眼見他提及正題,恩綽精神一振,忙道:“王爺見笑了,這人,是奴才從山西來京的路上買的,看到這伶人容貌還算細緻,便送來給王爺把玩一二。”

胤禩端起茶盅,不置可否:“有心了,不過本王府裡沒處安置,你還是帶回去吧。”

恩綽曖昧一笑,帶了點隱秘的詭譎,壓低了聲音道:“奴才早就在外頭聽說王爺素愛男色,故而……”

言下之意,您就別裝了,大家都知道您愛這調調的。

涌進喉嚨的茶水差點沒流入氣管,胤禩捂住嘴巴咳嗽了好幾聲才停下來,那頭已經有人從屏風後方大步流星走了出來,陰冷的語氣足以媲美臘月寒風。

“恩綽,你是活膩了,還是想去寧古塔放羊?”

對方一見皇帝居然藏匿在屏風後面,早已嚇得呆了,二話不說跪倒在地,瑟瑟發抖。

胤禛猶不解氣,將人狠狠申飭一頓,又撤了他的官職,遠遠地發配到西北軍前,給怡親王效力,這才作罷。

只苦了胤禩,莫名其妙被安上喜歡男色的帽子,莫名其妙被送來一個男寵,又莫名其妙被妒火中燒的某人壓在牀上,整整一天下不了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