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蘇斯其略顯簡樸的皇宮中,查理正襟危坐,面無表情地聽着羽輝的解釋。
“實在攔不住,那就算了。”查理聽完後淡淡道,“正好我也另有重任,就由你出使一趟天瀾帝國。”
羽輝連忙應了,心下卻不由暗生驚懼之意。此次千里奔波,無功而返,一見面更發現查理威嚴日重,已經再難親近。
原來所謂親如兄弟的關係,在權勢面前竟是如此脆弱。
天瀾帝國最近亂象紛呈。因爲腓特烈與教廷之爭,巴伐利亞大公領上許多教民開始往別的地方遷徙,不可避免給沿途許多地方帶去麻煩。
此後沒多久,喬治又宣佈廢后,新立一名叫博琳的女子爲皇后。
據說博琳此時已懷有身孕,喬治延請的名醫說是男孩,讓喬治大喜過望。
光明聖教的聖典中鼓勵教民“多多生養”,其先知大多也有數位妻子,但悠悠千載過去,早已風俗改易,女子在家庭中取得了越來越重要的地位,即使喬治貴爲皇帝,要納後宮,也得皇后點頭同意才行。
可約瑟芬怎會同意。蘇斯其人得到的消息說,她在得知喬治“偷腥”的消息後大發雷霆,就率人要去把“那來路不明的妖精”痛扁一頓。喬治聞訊忙趕過去阻攔,一番大鬧之後,喬治不得不把她幽閉起來。
喬治宣佈廢后,舉國震動,反對的意見雪花般呈上來,但喬治堅持己見,寸步不讓。
羽輝此次出使,不僅要對此表示支持,還負有爲查理求婚的重任。按照查理的說法,“必須是位公主,但隨便哪位公主都可以。”
片刻後,又有一名大臣小心翼翼地向查理彙報,“陛下,天瀾人已經數次問到何時解除邊境管制,還問到,使團留守的副使海倫郡主和其隨從到底身在何處?”
“告訴克拉斯,今天就解除管制,”查理淡淡道,“至於天瀾人,讓他們等候消息就是了,要不就自己去找。”
蘇斯其帝國皇帝威爾遜暴病身亡,皇儲查理雖未年滿十八,但也正式登基,並以克拉斯爲攝政王,待到明年再親政。
但克拉斯哪有攝政的意味,居然事事都彙報,底下大臣也有樣學樣,對這位過於年輕的帝國皇帝不敢有絲毫不恭謹之處。
“陛下,阿伯拉爾先生說他身體有恙,只怕不能……”查理正走在路上,又有大臣彙報。
“既然阿伯拉爾先生患病,還不爲他延請名醫?另外,告訴他,請他安心養病,我的宮廷永遠向他開放。”查理並不停步直接回道。
他輕輕推開一間房門,又慢慢合上。
房間裡,一名中年男子正高高端坐翻着手中的書,聞得動靜,略轉了一下頭,又回神過去了,並不理會。
查理就立着靜靜等着。
等了好久,見中年男子停下手中書,查理這纔開口了:“老師,我心中有些疑惑。”
男子哦了一聲,卻沒有絲毫其他反應。
查理接着道:“這幾天,我很感孤獨,遠甚於昔日;也有些忐忑,事務太多,責任太重,有時真擔心自己能否承擔得起……”
中年男子慢慢睜開眼睛,“所謂爲統治者之道,不可當獨裁者,若以己心代天下人之心,勢必危殆;但你更要記住,從始至終要保持獨裁者的形象,若非如此,必被人輕,難以長久。”
查理思索良久,慢慢點頭道:“我懂了。”
“很好。”中年男子不再言語,又翻起了自己的書。
查理站起身,輕輕退出門去,又把門輕輕關上。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昔年龐大的帝國分裂後,特蘭斯帝國雄視東方,又有通商之利,算得上國富兵強。
但孰料此後圖爾蓋帝國崛起,兵鋒西指,特蘭斯帝國首當其衝,好在有相鄰同根同種的兩大帝國爲後盾,倒不至於有覆亡的危機。經歷百年拉鋸之戰,與圖爾蓋帝國之間才逐漸平和起來。
“所謂天下大勢,分久必合,合久必分。當前三大帝國分治了數百年,也到了一統的時候了。”小城路邊酒館裡,一中年男子搖頭晃腦道。納爾卡聽得失笑,這世上,到哪裡都少不了心繫天下大勢的政論家。
就聽這中年男子接着道,“我聽說,這回野蠻人擁兵數十萬,戰則屠城,兵鋒所向無人倖免,咱們文明世界的三大帝國必須齊心協力——最好是統一起來,否則哪能抵擋得了這虎狼之師。”
“說得輕鬆,三大帝國都有自己的皇室,享國數百年了,肯向別人俯首稱臣?肯定得自己先打上一仗。”有明眼人立即反駁。
“要我說也不是不可能,”有人接口,“那邊喬治陛下後繼無人,這邊查理還沒成年,也就咱們哈良陛下正值盛年,又英明神武,藉着抵抗野蠻人的機會倒真是可以取得領導權,然後一步一步……”
納爾卡不再關心這幫“帝師”的高談闊論,快步離開。
他身邊,海倫打量着四周,又看看他,也不知在想什麼。
本以爲到了特蘭斯兩人就分道揚鑣,但是談到他今後萬里行路的盤纏問題,海倫揭穿納爾卡所謂的自由辦法就是做傭兵賺錢,納爾卡坦然承認了。
兩人逃離蘇斯其過於匆忙,納爾卡有儲物袋在身,隨身倒是帶了些日常用品,可金錢還真沒多少,畢竟身家不豐,更沒想到出趟公差到後來還得自己掏錢行萬里路。海倫更是別無長物,此刻卻還打算將金幣還給納爾卡。
想到她素來尊貴,哪有這種窮困時候,納爾卡忙拒絕了。
最後,海倫想出辦法是,兩人共同去完成某項傭兵任務,拿到佣金後再各走各的,畢竟兩人一起,完成某任務自然要容易許多。
納爾卡也沒有別的辦法,想想就同意了。
行走間,納爾卡心中一動,從虛空中摘出一支紙鶴,慢慢打開。
照舊是某位魔法師問他在哪兒。
“到特蘭斯了。突然很想去一趟趙國。”納爾卡放飛紙鶴,又輕輕嘆了口氣。
一直以來和他這般魚雁往來的會是茉菲爾嗎?納爾卡無法確定,但總覺得不可能如此湊巧。
最後他不再思索這個問題,打聽了當地傭兵工會的位置,就和海倫直接走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