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倫大概本想躲開各種宴請,但因爲有任務在身,還是不得不與查克、羽輝等人周旋,納爾卡也跟着吃瓜落,陪她演完戲接着就被她冷眼,好在他對此也不甚在意。
這天羽輝又來相邀,等兩人到了才發現主座上坐着一位陌生男子。男子面容普通,身上氣息也是平平,但海倫和納爾卡見了都不由凝固了一下。
那男子已打招呼道:“想必就是阿瑞斯的得意弟子海倫了,果然玉潤冰清。我是阿倫。”
海倫略有些拘謹地行禮,納爾卡也行禮如儀。
阿倫又看了一眼納爾卡,微微沉吟一下道:“年紀雖輕但藏氣功夫倒是了得,不錯不錯。”
這番話語很是託大,但毫無疑問他有此資格。
在納爾卡識海里,這阿倫雖坐在原地,卻如飄忽不定一般,或許,若其清晰起來,只怕緊接着就是致命一擊。
阿倫和衆人打了照面,卻不怎麼言語,由着羽輝酒宴上縱橫捭闔舌燦蓮花,自己不過自斟自飲而已。
查克卻與他頗爲親近,雖然兩人宴會上也不怎麼言語,但觀其情狀,兩人之間相當默契。
宴會草草結束,納爾卡食不甘味,這一次尤甚。
回去時,海倫也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
蘇斯其當然有守護帝國的聖域強者,但此前兩人從未聽說過有這等聖域刺客。
當然,刺客和咒術師等一樣,都極其低調,兩人未曾聽聞也算正常,但也不至於相關情報中從未提及。而且,他這番公開露面,也實在耐人尋味。
再過一天,居然有人到行館給海倫正式送上鮮花和珠寶等貴重物品,附帶着還有一封給裝幀精美的信。
海倫讀完信,表情那是相當精彩,最後氣呼呼地拍在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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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斯其帝國的皇宮甚是簡樸,皇帝威爾遜此刻正和大臣魯斯商議什麼。
兩人聊了許久,要起身告辭時魯斯遲疑了一下,威爾遜有些意外:“魯斯兄還有什麼要說的嗎?”
“這個兄字陛下切莫再用了,會讓外人誤以爲我已有僭越之心。”魯斯苦笑。
“哈哈,這裡哪有什麼外人?”威爾遜笑起來。
魯斯猶豫一下,還是開口道:“可惜過不了多久,你我二人就沒法這麼相處了。”
“怎麼會呢,”威爾遜道,“我退位之後,你我在外人面前也可光明正大地以兄弟相稱,拋去俗物羈絆,自然其樂融融。”
魯斯沉默了一下,“我有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但說無妨。”威爾遜揮揮手,“我們之間還有什麼可見外的。”
魯斯卻琢磨了好久才終於開口:“陛下也是熟讀史書的人,應該知道,自古帝王哪有退位的。就算當時平平安安退下去,也是繼任者的眼中釘肉中刺,必欲除之而後快,所以,……終究難得善終。”
威爾遜眉頭一皺,還沒說什麼,就聽魯斯接着道:“我看那王儲查理,生性冷漠,心思淵深,雖未到成年之時,卻已在結交軍中要人,府上也頻有異人出入,顯然不是淡泊之輩,一旦他繼了大位……”
看威爾遜沉默的臉,他又道:“爲了自己的身家性命,也爲了這帝國萬千子民,陛下當早做決斷,不能再拖了。”
威爾遜默然許久,平靜道:“我既已許諾,哪可撤回,否則世人如何看我?再者,查理年齡尚小,性子未定,將來若登基爲帝,也未必不是帝國百姓之福。”
魯斯已接口道:“陛下不必爲難,我自當爲陛下分憂。近來我倒是結交了數位頗有異能的朋友,定能將事情做得神不知鬼不覺。”
威爾遜立即道:“絕對不可,我素以光明磊落爲期許,哪能負了我那亡兄,負了這天下悠悠衆人之口?這等話勿要再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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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年的春天,天瀾帝國巴伐利亞大公腓特烈突然宣佈,身爲領地上所有子民的保護者,領地上所有神職人員的世俗行爲也屬於他的保護範疇;如若不接受其保護,就必須離開他的領地。
“腓特烈終於發威了。”得到這一消息,很多人都不由這麼感嘆。
早年腓特烈鎮守帝國東南邊陲,殺人如麻,將一片膏腴之地牢牢控制在帝國手中。有人說他的鬍子都是鮮血染紅的,所以有綽號“紅鬍子”。
在神罰降臨後,腓特烈大公無所作爲,讓人感慨其已老朽,在教廷面前也只能隱忍退讓。
衆人都心知肚明,保護者一詞的含義相當明確,意味着腓特烈大公宣佈自己是領地上教會組織的唯一最高權威。雖然加了“世俗”二字,但若沒有世俗,教會又如何在民間存在?
教廷當天緊急召開會議,旋即宣佈:不承認腓特烈大公對其領地上神職人員保護者的地位,並警告腓特烈,若不收回上述說法,將採取一切手段予以懲罰,包括革除其教籍,撤走所有神職人員等等。
但緊跟着,腓特烈就宣佈,馬丁路德修士將成爲巴伐利亞大主教,是巴伐利亞教區的領導者,並宣稱,任何信仰虔誠、學理精妙的人,在取得當地世俗保護者的同意後都有資格傳播真神信仰,併爲他人解釋聖典。
連蘇斯其帝國也被這股風波驚動。據說威爾遜聽說了之後哈哈大笑,說“腓特烈那榆木疙瘩腦瓜子終於開竅了”。
摩爾斯爲此緊急返回了洛蘭,只留下海倫、納爾卡等“繼續和蘇斯其的年輕人交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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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天,腓特烈應召到了天瀾帝國皇宮中,與喬治對坐半晌,卻誰也沒有開口。
最後,還是腓特烈打破沉默,低低道:“雖然血脈重要,但帝國未來更不可輕忽。別忘了你我百年之後,都會在青史之中留下一筆。”
喬治沉默得宛如磐石,許久才道:“我卻聽有人言,誰掌握了過去,誰就掌握了未來;誰掌握了現在,誰就掌握了過去。如果把握不了現在,未來又有何意義?”
他又慢慢道:“既要身後名,又要眼前利,這世上哪有如此兩全其美的事?我意已決,你也不必再勸了。”
腓特烈陷入沉默,最後長嘆一聲。
喬治看着他,又看向遠方,說道:“你我相知數十載,這件事情也只能找你商量。過兩天,我就正式宣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