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凌雲的心神已經開始亂了,從他悟出萬法善變至今,他的武功均是以變爲宗旨,就算是嶽發這等高手,也稱讚他招式不留痕跡,變化多端。如今這女子的招式,其變化堪稱當世無雙,變到極致。他從未想過,這天下竟還有如此武功,令得他父親傳給他的“八道真解”中,也無法找到一招半式可破這一招。
“不是的,父親乃是五大高手之一,其武學造詣已經參透造化,這一招雖然變化無端,無跡可尋,但卻不如父親血書上所載。”風凌雲思緒急速翻轉,突地,他的眼睛猛然一亮,他心中想到:“父親曾說過,大道至簡,若是修爲到了,舉手擡足便蘊含莫大威力,是以血書所記載的武學,皆是隻取武學要義,不拘泥於招式變化。因爲得到萬法善變,這些日子以來,自己認爲已經窺得武學堂奧。這只不過是自己自大的一些想法罷了,自己離真正的武學之道,實則差之甚遠,所以不能真正領略血書上的武學要義。其實天下武功,變化雖然是其中的要旨,但是隻有靜動相宜,如天地萬物,陰陽相抱,平衡運轉,生生不息,纔是真正的變化。一味去追求動,既是變化,卻是忽略了靜,才使得他產生了自己所學不如這女子。”
想透其中關鍵,這女子的招式在他的眼中不再是那麼恐怖。他甚至能清晰的看到這招式變化中許多處破綻,皆能破去此招。只是以他如今的武學修爲,卻是不能從那些破綻破招。不過既然他能窺破其中關鍵,便能想到破招之法。所以此時他雖然是在退,但每退去的一步,皆是有其目的,突地,他眼睛再次一亮:“這招式雖然變化無端,但卻是繁雜極致,父親曾說大道至簡······”
“大道至簡,以簡破繁!”風凌雲心神猛地一顫,似有一股清流流至心間,他平生所學,化作一掌,正面迎了上去。女子這時猛然一驚,這一招“百花齊放”乃是她平生武學結晶,但此時這小子看似簡單的一掌,卻是破盡她的所有招式變化。本來若是以內力加持,就算是這小子再練十年,也不見得能真正破開自己的招式。只是先前這小子使出了窮乞丐嶽發的“名人拳”,而他又出現在這竹林裡,她得到消息,嶽發早一日到達竹林,可見他與嶽發有關係,說不定就是他的弟子。可見這小子不是敵人,還是自己的小輩,所以她下不了殺心,只得退了開去。
只是她雖然這般想,可是同她來的那男子卻不這樣想了。這中年男子可是看得很清楚,那女子的武功已經被風凌雲給破了。以風凌雲的武學修爲,自然不能對他所心愛的女子造成任何傷害,但若是這小子將其破招之謎傳給一個武功與他相當的敵人,那就危險了。雖然這女子對他從未有過半點愛意,可是她卻是自己一生所愛之人,就算是拼掉性命,也不能讓他受到傷害的。想到這裡,這男子便動了殺心,只見他隔空一掌派出,直指風凌雲的背心。
風凌雲只覺得一股排山倒海之力自後方襲來,像是萬丈巨山一般,要將自己給碾碎,他不由暗叫一聲:“吾命休矣!”卻在這時,那女子身如閃電,雙掌齊出,因爲倉促,卻是難以抵住這男子的滔天掌力。於是風凌雲與那女子皆是如一張被風吹落的殘葉一般,向竹林中砸去。
“四妹!”那男子臉色猛然一變,他沒有想到這女子會不顧一切的阻止他。幸得他武功已經到了收放自如的境界,不然這女子倉促接招,不死也要殘廢。不過饒是如此,這女子也受了傷,風凌雲倒是無礙。
那女子站起身來,道:“你瘋了!”
男子聞言,臉色變幻幾次,道:“你才瘋了,他如今雖然不能對你造成威脅,但將來呢?”
那女子冷笑一聲,道:“他會不會對我造成威脅,這與你有何干系?”
男子聞言,臉上頓時露出痛苦之色,哈哈一笑,道:“是啊,這與我有何干系?”他說話間,步子有些踉蹌,像是喝醉酒了一般。女子見到男子癡狂之色,不免暗暗後悔自己的話是不是有些重了。突地,那男子眼中再次閃過可怕殺機,他身子如大鵬一般盤旋而出,再次向風凌雲攻去,他自語道:“就算是你再如何傷我,我也見不得你受半點傷害!絕不容下任何對你威脅的人和物。”
“不要!”女子一聲大叫,此時她已經來不及阻止男子,眼看風凌雲就要死在這男子掌下,林間突地閃過一道黑影,出現在風凌雲與那男子只見,兩人同時出掌,四掌相對,空中頓時炸響,猶如一道悶雷憑空而響,恐怖的勁氣四下亂串,周圍一丈距離之內的竹子均是化作齏粉。
這擋在風凌雲面前的人不是別人,正是嶽發。嶽發與那男子均是向後退去幾步才站定,嶽發冷哼一聲,道:“好你個賣炭的,竟然對一個孩子下死手,當真是出息啊!”
原來這男子同那女子也是八大奇人中四大俗人中的高手。那女子正是鄱陽湖上的漁家女馮素秋,而這男子自然就是賣炭翁照玄了。他兩人同嶽發和竹川都是守山人,這次回來自然是爲了名傳江湖的八陣圖。
照玄臉皮不由發熱,他冷哼一聲,道:“看來他是你這叫花子的徒弟不假了!”
嶽發聞言,卻是嘆息一聲,道:“他不是我的弟子,他是······唉”
“你們一來,便毀了這麼多竹子,該不會就這麼算了吧!”
竹川同劉基一同走來。
照玄道:“那你想怎麼樣?老篾匠?”
竹川道:“很簡單,給我把這些竹子給重新種回來!”
嶽發嘿嘿一笑,道:“這炭頭就會燒炭賣炭,卻是不會種竹子!”
竹川看了嶽發一眼,道:“既然你會種,那就你來種吧!”
照玄哈哈一笑,道:“怎麼樣,老叫花子,還敢充能人麼?”
“你······”嶽發氣得七竅生煙。
竹川又看向照玄,道:“這泥土已經被你們二人給毀了,種不出什麼好竹子,既然你不會種竹子,那便去找些好的泥土,運過來總可以吧?”
“什麼?”照玄止住笑聲,臉色頓時垮了下來。劉基只是搖動羽扇,搖頭失笑。
風凌雲這時半躺在地上,這幾人就像是把他當空氣一般,一場誤會,又差點要了他的小命,他心裡極是不爽。馮素秋這時走了過來,將風凌雲給扶了起來,歉意道:“適才對不住啊,沒想到你小小年紀,竟然這般了得!”
風凌雲沒想到這剛纔兇巴巴的女子,這時卻是這般溫柔如水,他一下子倒是不知道該如何是好了。卻在這時,嶽發走了過來,二話不說便是向風凌雲揮拳過來,叫道:“臭小子,一天就知道到處亂跑,若是今天老子再晚來半刻,你只能被這賣炭的拿回去燒炭了!”
風凌雲知道嶽發是在關心他,他心裡是暖的,但他平時與嶽發嬉鬧慣了。當嶽發的拳頭打來的那一瞬間,他猶如一個醉漢,步子歪歪斜斜,與嶽發錯身而過。馮素秋見到風凌雲使出這一身法,面色一變,叫道:“你怎麼會天旋地轉?這······這是他的‘醉酒道’”說話時,她的臉上表情可謂是複雜至極,有思念、怨恨、高興,諸般情緒,一齊涌上心頭。照玄見狀,心間就像是被刺了無數劍一般,痛到他無法呼吸。
劉基無奈的搖搖頭,竹川神色依然淡漠。風凌雲同嶽發一追一套,已朝着竹林中去。
“走吧,我們先回竹屋!”劉基開口道。馮素秋同幾人一起走着,但卻像是失去了魂魄一般。
傍晚時分,衆人開始生火做飯,風凌雲覺得自己幫不上什麼忙,便也不去湊熱鬧。獨自一人,再次走出竹屋。走了一會兒,卻見有幾隻老鼠在林間覓食。此時天色雖然已暗,但卻還未入夜,這老鼠爲了填飽肚子,已然出動。風凌雲不免想到人類也是早出晚歸,爲的也是溫飽,可見芸芸衆生,皆是在爲一日三餐而奔波,也許佛家所說的衆生平等,在這裡或許便已經體現出來了吧。
想到這裡,風凌雲不禁微微搖頭,清風吹來,將他髮絲撩起,他那清明的雙眸之中,已然有了他這個年齡階段不該有的滄桑之色。卻在這時,一陣窸窸窣窣的腳步聲傳來,風凌雲回過頭去,但見照玄正朝着他走來。
風凌雲不由暗暗皺眉,他能從照玄身上感覺到一道若隱若現的敵意。先前時風凌雲險些死在照玄的手上,但卻是沒有這種感覺。思緒翻轉之間,風凌雲心中竟是疑惑。
“風浩天在哪裡?”照玄聲音中帶有一股無語形容的寒意,但有透着無限敬意,他像是恨極了風浩天,但卻由又非常尊重風浩天。
風凌雲早就已經覺察到,這名震江湖的四大俗人,與他父親關係非同尋常,但卻是不知道是何關係。特別是這照玄,他不知道是敵是友,自然就不能跟他說真話了。風凌雲搖頭道:“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