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君!”徐達臉上滿是怒色,朱重八想到自家人全部餓死,而掌權者卻是整天尋歡作樂,他雙手不由捏緊,不過瞬間他又想到,若是自己坐上那個位置,他又會做什麼呢?
想到這裡,他自己都是一驚,他不過是一個普通農家的孩子,當真能坐上那個位置麼?
“風兄弟知道這哈麻可會武功?”湯和問道。
風凌雲暗暗點頭,在這堆人中,若論果敢決斷,無人能及朱重八,若論謹慎機警,這湯和又更勝一籌,他道:“這個就不知道了!”
湯和神色變得無邊嚴肅,道:“單獨一個禿魯,就夠我們應付,最可怕的是,我們對於正主竟然是一無所知!”
風凌雲聞言,不由沉默下來,朱重八道:“他也是雙手雙腳,莫非是三頭六臂呢?”
“就是三頭六臂,我也不怕,這個鳥官在咱們這裡搜刮的民脂民膏,要他全部都吐出來!”徐達黝黑的臉上,帶有一種難以言喻的剛毅。
風凌雲同湯和相視一眼,他們知道,朱重八心中憤恨難平,說再多也是無用,如今對他們而言,不要說刺殺哈麻,能不能接近哈麻都還是另一回事。
這一夜終究是一個不眠夜,朱重八站在廟門邊上,風吹雨滴斜落,打在他的臉上,冰涼的感覺傳至心間,他不由輕聲道:“原來活着就是能知溫知暖,父親母親,還有大哥,地下這般寒涼,你們是否能夠習慣?”
風凌雲也來到廟門邊上,他此時覺得,這漆黑的夜,也不如朱重八那一雙眼睛深邃,他不禁有問:“仇恨真的能矇蔽一個人的心智麼?他認識的朱重八雖然膽大,但卻不至於這般!”
不,不是的,真正矇蔽朱重八心智的,是他眼睜睜的看着親人一個個離去,而自己卻是什麼都做不了。風凌雲嘆息一聲,道:“朱大哥在想些什麼?”
朱重八微微搖頭,道:“你也認爲我們沒有成功的可能麼?”
風凌雲用沉默來表達自己的意見,朱重八接着道:“你認爲昨日若是我們不逃跑,與黑熊一戰,我們有多少勝算?”
風凌雲頓時一驚,那黑熊雖然兇猛,可是卻不如前些日子他與李祺遇到的那頭野豬。若是他們不跑,合力與之一戰,就算是他們赤手空拳,勝負也是未定。
“當時若我們不是心理害怕,昨天晚上或許就有肉吃了!”朱重八接着道。
風凌雲聞言,頓時想到:“是啊,這哈麻不就是昨日那頭黑熊麼?有些事情,不去做又怎麼知道做不到呢?”想到這裡,他心中頓時豁然開朗,對朱重八真的是心悅誠服,他道:“朱大哥,明日我們就開始着手佈置,拿下哈麻這頭黑熊!”
朱重八哈哈一笑,道:“他可不是黑熊,他只是一直癩蛤蟆!”
“不錯!”湯和這時也走了過來,面帶笑容。
淮河兩岸連着下了將近兩月的大雨,這一日終於放晴,這一天也是哈麻啓程回京的一天。哈麻很不捨得離開濠州這個地方,在這裡不僅有錢撈,日子比京城還要舒服。可是他卻是不得不離去了,因爲他知道元順帝的脾氣,若是再不回去,恐怕他這個欽差是做到頭了。
濠州城外,哈麻再次望了濠州城一眼,若是再有一次天災,他還是想來濠州賑災。州官跟在後面,衆多百姓相送,有的還哭了。哈麻見狀,很是高興,他沒想到自己在老百姓心中竟然有如此位置,這些濠州百姓竟然捨不得他走。
其實他是會意錯了,濠州的百姓千盼萬盼,終於送走了這個瘟神,他們是喜極而泣啊!
“各位父老鄉親,多謝你們對本官的擡愛,若是有機會,本官還會來濠州的!”哈麻說出這話時,眼睛也紅了,因爲他是真的捨不得離開濠州。
這些老百姓一聽,皆是色變,其中一人喊道:“欽差大人,您還是別來了!”
哈麻一聽,臉色頓時變了,那州官也是臉色劇變,之後笑嘻嘻的道:“這位鄉親的意思是,大人您才德兼備,不能只造福濠州,應該福澤天下!”
哈麻一聽,果然在理,點頭道:“不錯,這位鄉親是老實人,來人,賞金十兩!”
那老百姓本來是忍受不住哈麻的虛僞,不由自主的就說出了自己心裡想說的話。說出來時他就已經後悔了,可是沒想到陰差陽錯,竟然得了十兩賞金,他這一輩子都只見過碎銀,哪見過黃金?心裡頓時激動無比,就連呼吸都急促到極致,以致於一口氣沒提上來,竟然暈倒了。
那州官也是一愣,而後便又笑道:“大人,這老鄉親的賞錢,本官就先替他收下吧!”
“也行!”哈麻點了點頭,然後就上路了。
濠州城外十里是一片樹林,是城中富貴人家打獵的地方,天已經放晴,此時正值六月,頗是炎熱,哈麻一行人走了不到十里,皆是已氣喘吁吁。
走進樹林,一股涼意撲面而來,衆人皆是隻覺一陣舒爽。因爲連日大雨的緣故,路上滿是泥濘,雖然有樹林遮陰,但是卻沒有一塊能坐下來休息的地方,衆人這時只能希望這片樹林沒有盡頭。
哈麻雖然貴爲欽差,但他是北方的馬上漢子,不喜坐轎,喜歡騎馬。他走在衆人的最前面,他的馬是黑色的,光亮的毛沒有一根雜色,顯然是一匹好馬。
禿魯的馬離哈麻很近,以他的身手,在這個距離之內,能保證哈麻的安全。哈麻身材肥胖,這六月天是他最難過的日子,他用衣袖擦掉額頭汗珠,說道:“我寧願這老天爺天天下雨!”
禿魯道:“我們已經耽擱了三日行程,若是趕得快一些,必能按時到達京城,陛下定會龍顏大悅!”
哈麻點頭道:“爲了陛下,我們這些做臣子的辛苦一些又算得了什麼?”
“大人日夜操勞,陛下都看在眼裡的!”禿魯道。
哈麻這時轉過頭來,看了自己這個妹婿一眼,道:“聽說前些日子,陛下又給了很多賞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