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光跳起一尺餘高,將空曠大洞照得通亮。二人目光四下掃過,只見到在這這些銅鍋圍着的中間位置,有四個石臺,離他們最近的那個,上面是一盤棋。
風凌雲笑道:“這裡是棋,想必其他三個便是書畫琴了!”
商輕雨將四個臺子看了一遍,笑道:“你說錯了,準確來說,這裡有一副殘缺的畫,一副殘缺的字,還有一曲沒有完成的曲譜!”
風凌雲道:“這四道皆是讀書人津津樂道的雅道,今日出現在這裡,恐怕就是文路的考題了!”
商輕雨道:“沉浮宮要的是能經天緯地的人才,非是那些只會紙上談兵的,這裡出現琴棋書畫四道,應該還有它其他的道理!”
風凌雲點頭道:“能夠治理好一個國家的能臣,不見得能精通這四道,看來是我想多了!”
商輕雨道:“這裡除了這些架子銅鍋,就是這四個臺子,想來不會像那刻有武功的巷子需要動什麼心思,只要將這盤棋下完,在將其他三處補全,估計就可以過關了!”
風凌雲道:“那你認爲做完這些,這裡會有什麼驚喜?”
商輕雨擺手道:“不求有驚喜,不要是驚嚇就可以了!”
風凌雲笑道:“不管是是驚喜還是驚嚇,咱們就從這盤棋開始。”
商輕雨抓起一顆棋子,道:“這黑棋已定,佔據大片江山,白棋能走動的位置不多,看來要破這個棋局,並不簡單。”
風凌雲道:“不對,若是一開始註定是輸,那這盤棋就沒了意思,咱們再仔細看看!”
商輕雨聞言,又將棋盤上的棋子佈局給仔細看了一眼,依舊沒看出能贏的機會。風凌雲卻是在沉思:“弈棋一道,重在佈局,落子時一不小心,便入萬劫不復之地,這就好比戰場上行軍佈陣一樣。”
“八道真解”,本就是風浩天自琴、棋、書、畫、詩、酒、花、茶八道所悟得來,風凌雲繼承了風浩天的武功,對於這八道自是有過深刻研究。然弈棋一道,確實進境緩慢,只是待其他幾道進步,再觸類旁通。如今面對這棋局,頓時令得他不知道該如何解開。
商輕雨只是看了一會,便沒了興趣,但她見風凌雲正在思考,站在一旁安靜的等着。
風凌雲思慮一會,又看一會棋盤,心中想到:“若是將這天下比作一盤棋,芸芸衆生都在這棋盤之上,各自佔據位置,欲要得江山,就必須考慮周全,考慮到每個位置的作用。”風凌雲想到這裡,看了一眼棋盤,心中忽地一震:“如今黑棋雖然佔據優勢,但白子尚未落子,若是白子企圖殺死黑角,那就要收緊全部外氣!這是一個‘萬年劫’的棋局,關鍵就在白子,若是白子落子錯誤,必當滿盤皆輸,若是走對,這一棋局,最後的結局,就是一個不了之局!”
“有了!”風凌雲舉起白子,向着一個毫不起眼的位置落下。這一子落下,整個棋局上的白子的外氣收緊,形成了一個真正的完美的“萬年劫”棋局。
風凌雲心中暢快至極,不由哈哈一笑。商輕雨見狀,驚疑的看向棋盤,在這時,她震驚道:“凌雲,這棋盤上的棋子在動!”
“嗯?”風凌雲聞言,也彎下身去看,果然,那白子落下之後,黑白子竟然開始移動,最後成了一個陰陽魚圖案,而在魚眼之處,一顆黑子處在衆多白子的中間,一顆白子處在衆多黑子之間。這寓意着的就是陰中有陽,陽中有陰。風凌雲星目射出兩道神光,伸手觸摸向那兩顆黑白棋子,在這時,他心下頓時一驚,敢情這兩顆棋子,竟然是固定在棋盤上不動的。
“不對!”風凌雲雙手用力一齊按上了黑白子,忽地一聲巨響闖出,大地似乎都在震動。在那以北的牆壁處,只見得牆壁如兩道關閉的大門,似乎正在向着兩個方向移開。由於距離有十幾丈遠,銅鍋中燃燒的濃酒亮度本來就不高,難以看清兩道牆壁移開之後,那中間的黑暗處到底有什麼。
“這是怎麼回事?”商輕雨驚道。
風凌雲道:“再看看!”
轟隆隆!
又是一聲巨響,兩堵牆移開約莫半丈的距離之後,忽地停下。風凌雲與商輕雨驚駭之際,舉着火把走向那牆壁移開的空位。火光跳動,只見得兩堵牆壁的後面,露出兩道大門。這兩道大門均已青銅鑄成,古沉厚重,透出一股滄桑之感。它似乎已經習慣藏在那兩堵牆的後面,默默的在昏暗中沉睡,而一旦有人勘破此中關鍵,它便從沉睡中甦醒過來。
商輕雨試着推了幾下,銅門依舊矗立,紋絲不動 。
風凌雲笑道:“這恐怕就算是能力舉千斤的壯士在此,也不可能推得開的!”
商輕雨氣呼呼道:“出現這兩道奇怪的銅門,打又打不開,這設置試煉路的人,是存心與咱們過不去嗎?”
風凌雲笑道:“這銅門要用力氣打開,當然是不可能的,不過用腦袋的話,應該還是可以的!”
“你什麼意思?是罵我笨嗎?”商輕雨“降魔爪”探出,往風凌雲腰間抓去,猛然一用力,風凌雲頓時痛得眼睛鼻子都擠在一起,直呼饒命。
商輕雨道:“還不快去幹活,本姑娘在這裡待得心煩了!”
風凌雲苦笑一聲:“怎麼以前沒發現你這麼暴力呀!”
“這就暴力啦?”商輕雨眼神這時都能殺人了,風凌雲被她那眼神給盯着,簡直渾身刺的感覺,急忙說道:“哪裡,輕雨姑娘溫柔賢淑,美麗端莊!”
商輕雨被他逗得一笑,道:“快去幹活!”
“謹遵夫人命令!”風凌雲故作一本正經,可惜卻是正經不起來。二人攜手走到第二個石臺哪裡,曬臺上刻着的卻是一副字,其中缺了三個字的一個筆畫,既是天字、地字、還有一個“人”字的各一筆。
商輕雨道:“這個簡單,讓我來!”
風凌雲聞言,卻是微笑不語,商輕雨又道:“可是這石壁堅硬,若是在上面刻字的話,那後來的試煉者不就沒得玩了?不對,這裡應該不是要在上面刻字!”
風凌雲笑道:“若是隻在上面刻字補齊這般簡單,那這試煉路走得也太容易了!”
商輕雨道:“這種需要胡思亂想的、胡亂猜測的你最擅長,還是你來吧!”
風凌雲道:“你仔細看看這上面所刻的文章出自哪裡?”
商輕雨道:“這還要仔細看,不就是屈原的《天問》嗎?”
風凌雲點頭:“《天問》首問天地之形成,次問人事之興衰,最後都歸結道楚國的政治現實上,整個篇章透着一股壓抑不住的激情,而今缺失的天、地、人三字乃是‘九天之際’中‘天’,‘地方九則’中‘地’,‘長人何守’中的‘人’。這三個字在篇章中是毫無關聯的,然而你將它們單獨拿出來,天地人三個字的意味就不同了!”
商輕雨道:“咱們走的是武路,武有獨善其身之武,有家國天下之武。獨善其身之武,不過是指個人武力,家國天下之武,那就是涉及整個蒼生。而你說了,先武后文,是亂世的治國方略,需要以武力統一天下,以武力統一天下,那就要打仗。那麼這天、地、人”三字,指的就是天時、地利、人和了,不知道本姑娘說得可對?”
風凌雲點頭:“不錯,而一幅字,最爲講究氣勢神韻,而今我們補下去的這三筆,不僅是要將這三個字補全,還要使得整篇《天問》一氣呵成,另外最爲重要的一點,那就是天、地、人這三個字的另一種含義也要表現出來,也就是天時、地利、人和須得相得益彰!”
商輕雨拍了拍額頭,道:“你這說得頭頭是道的,就看管不管用了,還有這三筆如何寫上去?莫非真要刻在上面?”
風凌雲笑道:“你忘了這裡是武路嗎?”
商輕雨驚道:“你說這一關是考內力的?”
風凌雲笑道:“這裡沒有筆墨紙硯,更無刻字用的工具,能以內力在這麼堅硬的石頭上刻下字的,恐怕古往今來都沒有這等奇人,唯一的可能,那就是以內力寫成的字,只需要能與這些字渾然一體,其字能不能留在石盤上,倒是無關緊要了!因爲這裡,同第一盤棋一眼,同樣只是一個機關而已,而這三筆,就是啓動這個機關的鑰匙!”
“還是我來吧,你如今內力也所剩無幾了!”商輕雨道。
風凌雲搖頭:“此關不僅僅是內力,還要真正懂得書法,還是讓我來吧!”
商輕雨嘟嘴道:“又是說我不學無術!”
風凌雲卻是無奈一笑,玄功運轉,以指代筆。猛然划動,天、地、人三個字所缺失的一筆活靈活現的出現在空中,而後映在三筆所缺失的位置。就在三筆歸爲瞬間,刻有《天問》的棋盤陡然旋動,一整幅字都發出金色光芒,形成一股渾然之勢,而那天、地、人三個字卻是遙相呼應,光芒強盛到極致,像是刻意要將其突出一般。在這時,那兩道銅門忽地傳來一聲巨響,只是依舊沒有打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