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用雙眼忽地一亮,道:“環滁皆山,易守難攻,主公能說說理由麼?”
朱元璋聞言,身子一正,侃侃而談:“滁州雖然易守難攻,但守軍薄弱,這是其原因之一;原因之二,此地糧草物資豐厚,若是得到,對於我們壯大隊伍只有益處。這第三個原因,也是最爲重要的一個,那就是,此地乃是南下金陵的關鍵所在。”
馮用聞言,不由點頭微笑,道:“屬下來時,也是想向主公進言攻打滁州,沒想到我這一趟卻是多餘了!”
朱元璋笑道:“不然,有先生這句話,元璋心裡纔算真正踏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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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朱元璋有了馮用出謀劃策,風凌雲彷彿已經閒暇下來一般。只是風凌雲不知道,在朱元璋的心裡,不說二人兄弟之情,風凌雲的位置,實已比馮用這等謀臣要高了許多。朱元璋來到風凌雲住處,不用敲門,直接打開屋門,見風凌雲坐在桌子旁邊,單手託着下巴,正在想事。朱元璋笑道:“這幾日我怎麼感覺你越來越懶了!”
風凌雲伸了個懶腰,道:“我已經給你找了個再世諸葛,就不允許我閒一下麼?”
朱元璋聞言,白眼一翻,道:“你小子總是往好處想,可惜呀,你已經上了賊船!”
風凌雲笑道:“能上船便能下船,否則風凌雲便不是風凌雲了!”
朱元璋聽風凌雲這般說,嘆息一聲,道:“其實我早就知道你不是像我這般的名利客,你要的是閒雲野鶴的日子。我不知道你爲何選擇幫我爭天下,也不知道將來你要做什麼,我只知道你是我的兄弟!”
風凌雲聞言,心下甚是感動,也無比慚愧,差點就要與朱元璋坦白。但終究是沒有說明原因,沉浮宮就像是大山一般壓在他的心裡,他與商輕雨的關係更是說不清道不明。若是讓朱元璋知曉他與沉浮宮間的關係,對朱元璋無一利而害處無窮。風凌雲也嘆息一聲,道:“與其說是幫你,不如虛僞的說成是爲天下蒼生考慮,亦或是也是幫我自己吧!”
朱元璋心道:“我都如此表態,你還是不說,看來事情比我想象中的更加嚴峻,不過我欠你的終究是太多,將來得到天下,與你共享又如何?”朱元璋不知道的是,一個人處在高位,所考慮的又不同了。這也是在他得到天下之後,才發現原來自己也不是當初的自己,在那些十字路口,他終究是有自己的選擇。
風凌雲道:“你來找我,看來是這定遠城太小,裝不下你這顆天下心了!”
朱元璋哈哈一笑,道:“看來什麼都瞞不過你,依我看啊,你纔是再世孔明,不,孔明再厲害,也只是三分天下,我覺得你勝過孔明!”
風凌雲不禁搖頭失笑,道:“你這真是折煞我了,但都是好聽,我卻又不知道該如何反駁!”
朱元璋道:“你就且先受着,說真的,你既然知道我即將出徵,就不好奇我會先打哪裡麼?”
風凌雲對於天下地理,比朱元璋不知道熟了多少倍,只聽他道:“馮先生如隆中對一般給你分析了天下之勢,想必集慶你是志在必得的,若是如此,你的下一個目標除了號稱‘金陵陰鎖’滁州,想來不會有其他地方!”
“金陵陰鎖?”朱元璋心中甚是疑惑。風凌雲道:“這只是個風水傳說,傳說這滁州之處,乃是打開金陵王氣的關鍵,是以又稱金陵陰鎖!”
朱元璋道:“陰鎖陽鎖我倒是不管,不過要渡江南進集慶,這滁州至關重要!”
風凌雲點頭道:“你打算何時出兵?”
“應該就在這兩天!”朱元璋說話時,眼中帶有一種無言的自信。
次日,朱元璋以花云爲先鋒,徐達爲中軍主將領,費聚、秦把頭以及剛剛收服的繆大亨爲後應。領兩萬多人自定遠出發,南攻滁州。定遠距滁州來回不過不過兩日路程。是以,朱元璋決定只留下千餘人守住。
朱元璋纔剛出城,李府的人馬便回報李善長。李善長聽得朱元璋即將攻打滁州,雙目頓時燦若星辰,自語道:“滁州乃是渡江關鍵,看來他的真正目標是集慶。金陵千古帝王之都,這打滁州的意思,必是馮國用這人的主意了。不過這也這符合我的想法,既然已經走到滁州,看來時機差不多了!”
朱元璋將軍隊駐紮在離滁州約莫二十里外的一處隱蔽之處,第二日便派出探子前往滁州。這日傍晚,進城打探的探子回來了,城中兵力已經大體上探清,只在三千左右。滁州雖然是易守難攻,不過他手裡有馮用這般良臣,有智勇雙全的徐達等將領。最重要的是,他手裡握着兩萬多的人的力量,是以對於滁州,他比往時任何一戰都更有信心。
朱元璋並不打算立即攻打滁州,他又派人前去打探附近義軍和紅巾軍的形勢,才決定進攻計策。因是冬季,就算是正午時分,太陽不過中天,早已西斜。朱元璋走在陽光之下,見衆將士閒着時也在互相切磋武藝,心道:“有如良師,何愁天下不得?”不過這些將士,都是他的屬下,心中不由一正得意。正在這時,一個白衣書生向着軍營走來。
朱元璋心中警惕頓生,他駐軍在此,可謂是極爲隱蔽,這人是如何找到這裡的?他來這裡的目的又是什麼?帶着一肚子疑惑,朱元璋向着營寨大門走去。
那便白衣書生走到寨門處,便被守門的兵士給攔住,喝道:“來者何人?”
那書生答道:“在下姓李,是來投軍的!”
守門的兵士聽了,仔細的將這書生給瞧了一遍。這書生年紀約在四十左右,國字臉,身材中等,雖不是弱不禁風,但也不見多健壯。是以這守門衛士道:“看你就是一讀書的,拿筆桿子你能拿動,但是拿刀拿劍怕是不能了,你還是回去好好讀書,考個秀才,老老實實的去教書得了!”
此語雖然說得體面,但實際上卻是看不起這書生。這書生聞言,非但不惱怒,竟然還輕聲一笑,道:“多謝兄臺提醒,不過在下已經打定主意投軍,還請成全!”
那守門的衛士聞言,心中甚不耐煩,正要將書生趕走。卻在這時,朱元璋來到寨門前。那守門衛士見朱元璋到來急忙行禮,站在一旁不說話。朱元璋卻是看了書生一眼,這書生給他一種卓爾不羣之感。他道:“這位朋友真的要投軍?”
書生微笑點頭,那守門衛士喝道:“既然要投軍,見了鎮撫大人爲何還不行禮?”
書生向着朱元璋鞠了一躬,舉止甚是優雅。朱元璋道:“你是讀書人,便先爲我做些掌管文史書籍的活兒吧!”
書生聞言,雙目頓時一亮,道:“鎮撫平時在軍中也讀書麼?”朱元璋點頭,道:“以前家裡窮,讀不起書,如今有機會,自然是會讀上一些!”
書生點頭,跟着朱元璋走進營帳。朱元璋的住處,果然放着許多書籍。朱元璋道:“你先寫幾個字我看看,若是可以,以後文書之類的活,都由你做了!”
書生點頭,走到桌子邊上,磨墨、鋪紙、運筆一氣呵成,帶着一種韻律,令人賞心悅目。朱元璋虎目發光,叫道:“好字!”
書生聞言,只是微微一笑,道:“鎮撫大人過獎了!”
朱元璋擺手道:“你不知道,在這軍營中,沒一個人的字寫得有你的好,就是馮先生,也不如你!”
書生道:“鎮撫大人說的馮先生可是妙山的馮用?”
朱元璋目光一閃,這書生來時,他便生出警惕,如今他竟然連馮用都知道,可見不簡單,心道:“且將你留下,看看你要做什麼。”朱元璋點頭道:“正是此人,對了,你先將我這裡的書給整理好!”
朱元璋說完,便離開了。待走了一程,朱元璋一拍腦門,苦笑道:“我怎會如此糊塗,竟然連他姓甚名誰都沒問?”
朱元璋正要回去問那書生姓名,卻在這時,郭寧蓮自他身後走來,笑道:“怎麼,就這兩天,鎮撫大人就閒不住了麼?”
朱元璋驚道:“你怎麼會來這裡?”郭寧蓮道:“嫂子擔心你,便派我來看看了!”
朱元璋聞言,沉默不語。卻在這時,後面忽然又傳來一道聲音:“我看是你自己也想來瞧瞧朱大哥吧!”
這說話的不是別人,正是風凌雲。郭寧蓮聞言,俏臉漲得通紅,羞澀的低下頭去。朱元璋卻道:“你胡說什麼,我有什麼好看的!”
郭寧蓮芳心頓冷,道:“我確實來替嫂子看你的,再有,我要跟着你們一起打仗!”
“胡鬧!你一個女子來這軍營作甚?”朱元璋道。
郭寧蓮噘嘴道:“怎麼?看不起女人麼?歷史上的女將又不止一個,花木蘭、樊梨花這些女將,我看並不比你們男人差!”
朱元璋聞言,頓時不知該如何回答。風凌雲見朱元璋一臉無奈樣子,不由放聲一笑。朱元璋不由瞪了風凌雲一眼,恨恨回到營中。
“小凌子,姐姐這狼狽的樣子很好笑麼?”郭寧蓮看着風凌雲,似笑非笑的說道。
風凌雲笑聲戛然而止,臉色僵硬,像是吃了死耗子一般。郭寧蓮比今日一反常態,竟然也同紅蕊一般來戲弄他。叫他“小凌子”。想到紅蕊,他不由牙齒要緊,適才看來這郭寧蓮是跟着紅蕊學的無疑。當下他不想再逗留片刻,直接大步邁出,只是片刻,便不見了身影。
郭寧蓮這時笑道:“看來還是紅蕊姐姐這招管用,以後看你還敢欺負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