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既白,一縷柔和的朝陽瀉入林間,風凌雲睜開眼睛,此時商輕雨還在睡夢之中,俏臉之上,帶着溫柔笑意,似乎正在做什麼美夢。風凌雲不忍將他叫醒,心裡想到:“若是拋棄一切,歸隱林間,做一個平凡人,並沒有什麼不好!”只是他又微微搖頭,風浩天的死,終究是是他心中一道難過的坎,若不查清緣由,替父報仇,他也怎能安心歸隱,退出江湖?
在他思緒間,商輕雨在這也睜開了眼睛。
林間鳥雀嘰嘰喳喳,爲這清冷的早晨平添幾分生氣。商輕雨站起身來,伸了個懶腰,道:“不知道那大和尚是不是一宿未眠呀!”
風凌雲的傷勢雖然好了不少,可是臉色依舊慘白,聽到商輕雨這麼說,他不由笑道:“這個就要去問他了!”
商輕雨聽風凌雲的話,便知道他們馬上要回城了,此時她心裡面極爲不捨,道:“要不我們在這裡住個幾天再回去,我不信那大和尚能等個三五天!”
風凌雲道:“怎麼,你害怕打不過伽璘?”
商輕雨心中道:“就算是伽璘再厲害,我也不怕,我只是喜歡同你在一起,你這個呆子,還不明白麼?”
風凌雲心中也道:“以你身份,一夜未回城,秋末楓等人絕不會無所行動,伽璘武功之高,就算是我不受傷。全盛之時,合我二人之力,也不見得能勝得一招半式。這纔是我要在這裡住上一夜的真正原因,我不能看到你有事!”
可是這時,風凌雲心中卻是又出現另一道聲音:“她是沉浮宮中的嫡傳弟子,伽璘自然不會殺她,可你一個路人,伽璘自然不會留手,再者,你不就是想利用她接近沉浮宮麼?風凌雲呀風凌雲,你實在是太虛僞了!”
風凌雲強壓下心中諸般想法,商輕雨這時道:“怕什麼,大和尚雖然厲害,我們也不弱,走,我們去會會他!”商輕雨也知道秋末楓等人會出城找她,是以她並不怎樣懼怕伽璘,她心中再想到:“傻瓜,你這麼想回城,那我便幫幫你,現在小梅她們應該已經出城了吧?”
商輕雨拉着風凌雲的手,向着濠州城的方向走去。昨晚上二人沒命似的奔跑,早已處在深林之中,二人心中各有想法,步伐很慢,待到中午,才走出山林。
“二位,貧僧已經在此等候多時了!”伽璘自邊上自前面的一塊大石頭後面走出,他一身大紅袈裟隨風飄動,身子挺得筆直,給人一種奇異之感。
“大和尚等在這裡,是吃草還是吃肉?”商輕雨面帶笑容,無半點懼怕之色。
伽璘神色如常,淡淡道:“女施主真是牙尖嘴利!”
“大師乃是當世有數的絕世高手,當真要同我等小輩較真麼?”風凌雲一路走來,不見沉浮宮一人,他想是他估計錯了。到了此時,他已經別無他法,只得希望着伽璘顧忌自己的身份,他們纔有微不足道的點點機會。
伽璘雙手合十,唱了一聲佛號,道:“若要說身份的話,伽璘首先是大元國師,其次纔是伽璘,責任與名聲相比的話,伽璘選擇不顧名聲!”
風凌雲聞言,心中一稟:“這和尚着實厲害,爲了朝廷,他可以不顧名聲,不擇手段,此人當時天下羣豪的勁敵!”
“大師乃是前輩高手,小子不才,欲與大師一決高下!”風凌雲面色雖然慘白,但他就那麼一戰,卻有一股不可戰勝的氣勢。
伽璘神色略微詫異,同時也很是疑惑。風凌雲接着道:“怎麼?大師不敢麼?這樣子好了,我讓大師三招如何?”
“你要做什麼?”商輕雨本以爲風凌雲是說笑的,可風凌雲此時已經暗聚玄功,伺機而動。只是風凌雲重傷在身,別說是他讓伽璘三招,他能否在伽璘手上走過三招都不好說。
伽璘見風凌雲氣勢逼人,淡淡道:“你的目的貧僧很清楚,但貧僧能看得出,這女施主乃是重情義的人,她是不會走的,你又何必呢?”
商輕雨這時明白了,風凌雲如此做,只是在爲自己爭取離開的可能。她這時站到風風凌雲邊上,不再去理會沉浮宮的人會不會來,柔聲道:“生,一起生!”
風凌雲心神不由一顫,還從未有任何女子對他說過這樣的話,此時他心間已無其他,精氣神均是集中到極致,虎目中神光凝聚,身上自然而發出一股傲氣。他身材頎長,本就儒雅風流,此時卻彷彿是一把利劍,直衝霄漢。只聽他道:“輕雨,今日便讓我兩個小輩請大師多多指教!”
商輕雨美目放光,她與風凌雲一左一右,玄功自轉,若有若無的氣勢仿若山川大海,渾然之中威勢滔天。
伽璘終於動容了,此時他感覺到似有一座大山向他壓來一般,令得他難以喘息。
“阿彌陀佛!”伽璘佛門功法運轉,仿若一尊金佛,立在風雨之中,任憑風吹雨打,不動如山。
商輕雨同風凌雲相視一眼,二人身子同時而動,分左右夾攻。風凌雲雙掌聚勢而動,正攻伽璘。商輕雨身子輕靈飄動,變幻無端。二人仿若戰場用兵,一正一奇,奇正相和,加上他兩人心意相通,每一招的變化、每一招的銜接,均是到了沒有瑕疵,隨圓就方的地步。
伽璘雖然是當世絕頂高手,此時在二人的合璧之下,竟然也只得見招拆招,以防爲主。最讓他驚駭的是,這二人無論是身法、或是攻擊的招式,均是帶有一種莫名的威勢,似乎他們就是這天地,而他伽璘,竟是再與天地作戰。
商輕雨前日得悟天命真理,初次用於作戰,其威力之強,着實令她吃驚。
空氣中不是傳出響聲,三人以快打快,只看得四下人影飛動,難以分清誰是誰。商輕雨羅袖翻滾,兼有諸般武器之強,須剛時便如金剛鐵劍,須柔時有若繩索軟絲,剛柔相濟,威力自然不可小覷。風凌雲的路子這時卻是走大開大合,每一拳、每一掌的攻出,均是凌然霸絕。但最爲詭異的是,這兩人合擊一處時便隨柔就剛,隨剛就柔,分而攻擊時卻又各據自家威勢。伽璘平身大戰無數,被人圍攻也不下數十次,但從未如今天這般縛手縛腳過。
砰!商輕雨的羅袖與伽璘的袈裟碰撞在一起,二人身子均是一頓,風凌雲繞到伽璘後面,身子凌空,雙腿橫旋掃出,直取伽璘風府穴。
伽璘身子向前傾倒,待觸及地面時,雙掌猛然用力拍打地面,身子彈起,於空中一個方翻旋,右腳掃出,向着風凌雲的小腿踹去。此時風凌雲依舊騰在空中,玄功運轉,身子再拔高半丈有餘,躲過伽璘攻擊。在降落時,雙掌揮動,使一招“推窗望月”。此招乃是棋之道中象棋中的一道殘局所化,對於棋道,伽璘只是粗通皮毛,或許連皮毛都算不上,是以此招對於伽璘來說,當真變化無端,詭異至極。
商輕雨化掉伽璘的勁力,身子飄動,凌空而起,與天地相和。此時她的招式凌厲非常,有君臨天下,掌萬物生死之氣勢,與風凌雲的“推窗望月”的詭異之道相和,一前一後,渾圓一體。伽璘頓時手慌腳亂,倉促之間,左肩被商輕雨的右掌拍中,一股熱辣的疼痛傳至心間,也幸得他功力深厚,若是一般人中掌,一條胳膊早就折了。但商輕雨的“天命”真氣還是侵入了他的體內,他急忙運轉玄功,化掉商輕雨的“天命”真力。眼中殺機肆意,雙手一動,念珠飛旋而出,直逼商輕雨而去。
風凌雲卻是抓住機會,畢生功力聚於雙掌,正是他的絕學“陽關三疊”。
商輕雨不敢硬接伽璘念珠,身子左右飄動,退去數步,左腳一跺,身子似飛箭一般激射而出,於空中一個翻旋,與風凌雲並肩而立,聚力雙掌,與風凌雲一同向伽璘拍去。
伽璘雙手忽然合十,一聲佛號出口,佛門真氣自周身流轉,此時的他,彷彿一座金佛,帶着凌厲殺意,四下頓時形成一道氣壁。風凌雲與商輕雨的掌力,均是擊在那道氣壁之上,二人仿若遭受電擊,身子如斷線的風箏一般向後彈出。風凌雲臉色一白,頓覺神志模糊,一口鮮血噴出,灑了他一身。商輕雨倒是沒事,她見風凌雲吐血,再顧不得其他,玄功再轉,繞到風凌雲後面,將他扶住。
伽璘此此時也不好過,只見他臉色通紅,豆大的汗珠不斷掉落。
商輕雨叫道:“你沒事吧!”
風凌雲見她着急,硬是將一口鮮血給吞了下去,慘白的臉上浮現一絲笑容,溫和道:“沒事!”
“我爲你療傷!”商輕雨顧不得大敵在旁。風凌雲阻止她道:“我還撐得住!”此時此刻,風凌雲那顧得及療傷?一切注意力,均都放到了伽璘身上。
站在一旁的伽璘渾身有如蒸籠,白霧騰騰。此時他心中震駭至極,這些年來,他只敗於風浩天之手。但華山絕頂一戰,二人平手,算是雪了前恥。這些年來,他的修爲更加精進,從未受過半點傷,如今卻是兩次在風凌雲的手上受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