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風與白靈雖是馬中極品,因路上行人太多,展不開步子。是以到了濠州城時,已是傍晚時分。
濠州城從來都不是大城,佔地也不是很廣。平日街上雖然是人來人往,比起杭州等大城,卻是相差甚遠。但這幾日卻是甚是熱鬧,街道上行人摩肩擦踵,熱鬧至極,尋常客棧,早已住滿。只是那些少有人能住得起的高級客棧,纔有客房。
風凌雲走在街道上,不由想起了當年初到濠州的情景。那時候他就是一個孩童。但偏偏他的經歷,卻是許多人一輩子都走不完的。因此他的心境,別人也難以理解。他的作爲,也與那個年齡階段不相符。
此時此刻,萬般思緒涌上心頭,一道嬌俏的容顏自腦海中浮現,令得他不由微微失神。稍過片刻,便又輕輕搖頭。原來,他已經有許多年沒有見過李晚晴了。
李晚晴是他下華山之後遇到的最難忘記的一個人,在他心中,李晚晴的位置模糊難言,是他的姐姐?亦或是當年懵懂無知情動而思念的女子?
他越是去想,越是越是覺得無法言語。不知覺間,另一道身影又出現在他腦海中。她有絕世容顏,看似高不可攀,但卻是極爲平易近人。或許,她的高不可攀,不可一世,都是裝出來的,但是當年淮河之上的那一幕,卻依然無法忘懷。心底處深深的思念着那人,但卻又在牴觸,想見面,卻又怕見。
“沒想到連一個住處也這般難找,唉,你說這些江湖人聚集在這裡到底是爲什麼?”李祺問道。
風凌雲怔怔失神,哪能聽到李祺說話。李祺見狀,不由拍了風凌雲的肩膀一下,道:“你在發什麼呆?我們今晚要露宿街頭了!”
風凌雲回過神來,嘆息一聲,道:“去觀魚臺!”
“觀魚臺?那裡會有住的地方麼?最重要的是能有個吃東西的地方,你我可是奔波了一天,米粒未進啊!”李祺話語中帶着些怨氣。
風凌雲道:“我不知還有沒有沒有住處,不過若是晴姐進濠州,應該會住在那裡!”
“那還等什麼,我們快些過去!”李祺聞言,步子不由快了一些,黑風與白靈跟着二人,街上有人見到這兩匹馬時,均是眼睛一亮,這等駿馬,難以得見,而風凌雲二人是馬的主人,因此都在琢磨二人的身份。
到了觀魚臺,尋常客棧已經住滿,但二人去的不是尋常客棧,而是濠州城中最有名的玉樹客棧。這客棧取芝蘭玉樹之名,建在觀魚臺處,本就是供那些來觀魚臺辯魚的,自命風流文士的富家公子哥住的。價錢自然是天價,尋常人等望而卻步。
李祺這次出門,沒帶什麼銀兩,幸好風凌雲行走江湖,身邊不缺細軟。只是拿出兩片金葉子,已是令得客棧的掌櫃兩眼發光,樂開了花,好酒好菜的給吩咐廚房去做了。兩人也是運氣好,這客棧雖然貴,但卻剛好剩下兩間房,是以便住下了。
李祺本以爲在這裡會遇到李晚晴,只是向掌櫃的打聽一番,李晚晴沒有來過,心中頗顯失落。
二人的位置是在角落裡,因一天沒有吃過東西,肚子早就在抗議。好酒好菜上到桌上,兩人便開始吃喝起來。這些年來,風凌雲餓肚子是常事,所以此時他舉止還算得上是優雅的,李祺就不同了,一番風捲殘雲,不一會便杯盤狼藉了。風凌雲見狀,不由微笑搖頭。恰在這時,有人走進客棧,客棧的掌櫃忙笑臉相迎:“二位公子回來了!”
風凌雲不由擡頭望去,只見兩個男子並肩走進客棧,一人白衣,一人淡藍色衣衫。風凌雲微微一驚,心中叫道:“是他們!”
那兩人覺察到風凌雲的目光,也向風凌雲這邊往來,六目交擊,頓時迸發出絢爛火花。風凌雲心神一稟,多年過去,秋末楓的“浮生若夢”更加恐怖了,一個眼神,便有懾人心神之威。
秋末楓卻是微微詫異,而後神色恢復。卓寒離心中道:“此人身上有些熟悉之感,似曾在什麼地方見過!”
風凌雲低下頭去繼續吃飯,秋末楓、卓寒離走上樓去,他們的房間剛好在風凌雲二人的對面。
李祺平拍了拍肚子道:“這玉樹客棧的飯菜還不錯,這是出門以來吃過的最好的一頓了!”
風凌雲笑道:“兩片金葉子啊,就吃一頓,住幾個晚上。就只換了你一句還不錯!”
李祺聞言,不由略顯尷尬,風凌雲也吃好了,道:“今日我們就早些休息,明日再出去打探打探,看看這些江湖人聚集在這裡的原因!”
李祺道:“他們來這裡做什麼我沒興趣!”
風凌雲道:“出去說不定能得到晴姐她的消息呢!”
李晚晴是道教南宗掌門上陽子的徒孫,其名聲在年輕一輩中頗爲顯著,要打探她的消息,應該不會很苦難。李祺想通此中關鍵,便同風鈴玉一齊上樓休息去了。
風凌雲住的的是天字號一號房,處在客棧最邊上。走進屋中,擺放着的各式傢俱釋放出古沉幽香之味,令人心神寧靜。
風凌雲脫掉鞋子,盤坐在船上,一顆奔波勞累的心慢慢放鬆下來。真氣自大椎穴滋生,遊經奇經八脈,自“橋樑”過度到十二正脈,於氣海之中匯合,然後又分出去,如此多次,每一次的匯合,他的真氣便渾厚幾分。九次運轉之後,再無增進,風凌雲才睜開眼睛。
這些年來,他的武功已經擠入一流之境,處在瓶頸之處,很難突破,最近幾日,瓶頸鬆動,於今日破頸,再進一步。
他下了牀,坐在桌子邊開始沉思起來,此地到底有什麼東西,令得各路江湖人聚集於此,就連沉浮宮中春夏秋冬中四大命史中的卓寒離和秋末楓都在此。
想了許久,風凌雲微微搖頭:“既然都說明日出去打探消息,何必又在此苦思?看來是最近經歷的太多了,連腦子也不靈光了!”
風凌雲吹滅油燈,屋子中暗了下來。他的牀在窗子側邊,雖是仲秋時節,但天氣還異常燥熱,因此風凌雲並沒有將窗戶給關上。他此時背對着窗戶,正要解衣入睡。突地,一道寒光自窗外射進,快勝閃電,直指他的背心。
電光火石間,風凌雲的身子頓時側移出去,險險避過寒光。風凌雲虎目中神光一閃,雙掌同時而動,一掌牽引刺來寒光,一掌排向那團黑影。
那黑影不管風凌雲拍去的右掌,將畢生功力凝聚於利劍之上。利劍頓時寒光大作,極其刺眼,森然攝魂,改直刺而斜向上劃去。若是中招,風凌雲非得給削成兩半。
風凌雲瞳孔一縮,身子與空中一個翻旋,背脊貼着利劍寒光而過,一股極寒之氣侵入身體,身子不由打了一個寒顫,險些跌落在地。幸得他今日突破瓶頸,武功更上一層樓,玄功運轉,化去寒勁身子如一張落葉一般,雙腳輕輕點在地上,與那黑影正面而對。
“閣下何人?”風凌雲精氣神均是提到至高之境,皆因此人在接近窗戶外邊他才覺察到,武功之強,絕對在他之上。只是不知道什麼原因,這人竟然捨去本家功夫,用的是那些殺手用的刺殺功夫,但也非一般高手所能抵擋,幸得他破境成功,纔有機會躲過。
這黑影不答風凌雲的的話語,長劍抖動,再次攻向風凌雲。風凌雲因武功大有進境,怡然不懼,二人你來我往只見便拆了十餘招。此時只見那黑衣人雙手握劍,身子拔地而起,居高臨下,劈向風凌雲的天靈蓋。
風凌雲不敢硬接此招,身子左旋右轉,才堪避過,頗顯狼狽。那人佔盡先機之下,卻是突然轉身,向着窗口一跳,消失在黑夜裡。
風凌雲重新將燈給點上,神色頗爲嚴肅,此人雖然不顯殺意,但每一招均是斃命絕招,若非他要遮掩身份,不敢暴露自家功夫,今日他還真是生死難料。
“是誰要殺自己?”一個個熟悉、陌生的面孔自腦海中浮過,終究是對不上號。他剛到濠州,未與誰結仇怨,所以應當不是仇恨的原因。
這一切都太過於撲朔迷離,任他智慧無雙,卻是想不明白。
因爲這場打鬥未發出大的響動,是以就是在隔壁的李祺都沒有發現這邊發生的一切。夜漸漸的深了,風凌雲始終難以入眠。第二日一大早,李祺便跑過來敲門了。
風凌雲見他精神抖擻,知他昨晚上睡得甚好。而自己因武功精進的緣故,也無倦意,至於昨晚發生的一切,他也不打算跟李祺說。待太陽高升,吃過東西,便一起出門了。
濠州城內,不斷有江湖人士進入,因此城小人多,快要住不下了。再者他們也打着那天下令的主意,是以人多不是什麼好事。郭子興與孫德崖、俞志明等四人商議,限制江湖人進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