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存在於我的每一寸呼吸,那就是說,無論你走到哪兒,我都會想你。
——摘自竺寸金的心情隨筆《心鎖》
“你就這麼走了,有本事回來啊!”呆了半響,阿媽很不甘心地把鞋子從腳上拔了下來,狠狠地朝着白老闆遠去的背影砸去。
“嗖嗖嗖~”鞋嗖地一聲飛出去,遠了些,然後更遠了些,最終不爭氣地掉到了院門前的樹幹上,吊得死死的。
“阿媽,你再不高興也不能拿鞋撒氣呀。”我彎下腰去扶她,她狠狠地推開我。
“來扶我幹什麼,”她把手指用力朝門口一指:“去把鞋給我撿回來!”
“哦。”淫威難拒,我迫於無奈地走出去,爬到樹梢上去給她撿鞋子。她也跟了出來,手上捧了滿滿一大把的瓜子兒,正好吃得很香的樣子。
“動作快點兒呀,養你是幹什麼吃的!”她尖着嗓子含含糊糊地數落我,把殼嗑得一地都是。
“衝我發哪門子火呀,在一棵樹上吊死的又不是我,有本事把自己揍一頓呀。”我低聲嘟囔,覺得一肚子的委屈憋得我比悶葫蘆還要憋屈。
“你說什麼?!大聲點兒!”她把瓜子砸到地上,很大聲地吼我。
“沒,沒什麼!”我很怕惹事兒,趕緊拿了鞋跳下去,半會兒都不敢耽擱。
“阿媽,你的鞋。”我把鞋捧到手上遞給她,她笑着把鞋抓過去,然後陰着臉把鞋子狠狠砸到我臉上來。臉辣辣的,蹭破了皮地疼,我吃驚地看着她,她陰陰一笑,蠻橫地問我:“怎麼?有意見?!”
“不,不敢。”我知道,這是別人的屋檐,寄人籬下的是我,所以低頭的那個人,也只能是我,如果有一天我翅膀硬了,她一定會拿鏈子把我鎖起來,不會留下任何給我飛的機會。“臭小子,諒你也不敢。”她輕輕捋了捋頭髮,傲慢得不可一世。
“拿來。”她把手抵到我眼皮子底下墊了墊。
我瞪大了眼睛,有些不明瞭地問她:“什麼?”
“工錢,你做工有些時日了,工資不得孝敬孝敬你老孃我?”她質詢地打量我,犀利得像一頭老謀深算的狐狸,不放過任何一個可以撈油水的機會。
“啊,那個···”我撓了幾下頭,打幌子說:“老闆這些天出遠門兒,工錢要過些日子才能發。”
“扯謊!”她出乎我意料地揭穿我:“從城裡回來的時候,我就去了你做工的中轉站,管事兒的說錢你早領了,而且還是好幾天以前的事兒!”
她把手再次攤開,一副拿不到錢就決不罷休的樣子。我有些慌了手腳,急忙擺手宣稱:“不不不,阿媽,我錢丟了,沒法兒給您!”
“丟了?!”她用力甩了我一巴掌:“混賬,你覺得你這麼混的藉口站得住腳嗎?”
“真丟了,”我踉蹌着站定了步子,慌亂地翻出空空的口袋給她看:“瞧,真丟了,不信你可以搜。”
“哼,那你到說說,丟哪兒啦?”她冷哼,似乎完全不相信這滑稽到可笑的藉口。
“路上,應該是路上,”我儘量鎮定地圓謊:“口袋淺了些,該是被風颳去了。”
“聽聽,多新鮮,我看,你是把錢丟竇泌那小賤人那兒了吧!”
她妄言地猜測讓我霎時一驚,“阿媽,”我搖頭,一口咬定:“沒有,絕對沒有,錢是丟了,真丟了,我不確定是丟哪兒了,但絕對跟竇泌沒關係,再說,我給她,她也不能要啊!”
“哼,即便她沒要,也跟她脫不了干係。”
或許真的是親戚,阿媽好像瞭解竇泌的脾氣,所以對我說的話將信將疑,但即便是這樣,她也無法完全釋然地接受錢憑空消失的事實,於是把矛頭不失毫釐地對準了竇泌。
“我早說過了,叫你少跟竇泌那死丫頭來往,現在可好,搞得家裡頭烏煙瘴氣,連財運都搞沒了。”她無厘頭地埋怨,完完全全地把竇泌當成了災星。
我低頭看着腳尖,聽着她堪比喇叭般很刺耳的呱噪,感覺自己是一個站在高速路上的快要死掉的人。
頭頂上的天像一個偌大的鐘,白雲刷刷地走,於是時間就跟着滴滴答答地流,阿媽把拳頭捏得咯咯響,然後像發死誓一般指着天說:“等着吧,陪瑪節那天我要她好看!”
心好像上了發條,七上八下地走,我驚覺着擡頭,發現鍾還是那個鍾,響還是那個響,但在消失了長度的遊弋中,每一個格子般的刻度都錯位。
我的竇泌,我最親愛的,如果時光還能倒流,我想回到我們初識的那一天,那時候的我不是你仇人的養子,可你還是你,我願作一陣風,在有你的方向呼吸,把你我的故事寫進回憶裡,看白雲蒼狗,過千山萬水,直至所有的世界都塌方,我願牽着你,滄海桑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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