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兒......”蕭景宣聲音哽咽,身子強忍着不動,卻依舊忍不住顫抖。
這世上多的是嘴上癡情的人,但又有幾個男的會說自己心愛的女子若死,自己也將活不下去?
有時人生就是如此般不公平,當一個女人愛上了男人,那個男人便成爲了女人的一切,但男人口口聲聲所說的情話多多,在得到女人之後,卻不知還剩幾分專情?
蕭景宣感動不已,得此佳人,夫復何求?他是多麼想在這個時候衝上去,給唐靜一個緊緊的擁抱,只是他不能,他是一個以大局爲重的人,當他接受成爲天選之人的那一刻起,他的命,就不再屬於他自己的了。
除了蕭景宣自己,沒有人能夠理解那種使命感,爲了人族的興起,蕭景宣甘願獻出自己的性命!
只有兩個人的大堂之內,安靜得可以聽到針頭掉落在地上的聲音,唐靜就這麼靜靜地,等着蕭景宣想要給自己一個解釋。
蕭景宣也想解釋,但他卻如何能解釋得清楚?當唐靜說出獨孤晨曦和宋天龍的事情的時候,蕭景宣便知道,自己無論如何也不能夠讓唐靜知道,他的使命,就是給宋天龍多一條命!
是的,在那長州地界的戰場上傳出的蕭景宣是天選之人的消息並不是空穴來風,蕭景宣真的是天降法旨之中指定的天選之人。
只不過,當接到天降法旨的那一刻,蕭景宣所得到的訊息要比其他人更多一些內容,那便是天選之人不止一個,卻只能剩下一個!
亂世將起,天道重製規則,一切之下,都需要有一個牽頭之人,但若僅僅如此,天道也不會有太多變數,於是,如何保護那傳說中的天選之人,便會有更多的替身出現,比如,蕭景宣。
當然,替身之所以爲替身,是因爲他承認了自己是替身,天選之人只有一個,其餘的都是替身,但天道從未曾言明,誰纔是那個真正的天選之人!
“你能不能......忘了我......”蕭景宣緩緩地閉上了雙眼,他解釋不了,也就沒必要再解釋下去了,當知道了自己和宋天龍同爲天選之人的時候,蕭景宣便早就做好了眼前的這個決定。
當然,蕭景宣也知道,自己一直都恢復不了自己胸前那道和樑峰對戰之後留下的刀傷,即便自己一直都在以強大的修爲壓制,但今生再想要突破到更高的境界,也基本是沒有希望的了。
“什麼?”唐靜沒有想到,自己苦苦追尋,等來的會是這麼一句話,“你不愛我麼?”
“......”蕭景宣沒有再說話了,他的表情痛苦,卻又堅定地,轉回了身子看向宋天龍的那塊碎裂的乾坤鏡。
“師弟,爲兄知道,師弟你的天賦超羣,爲兄不能及你萬一,是以早在天下詔令之時,爲兄便已甘願成爲你之替身,而今,師弟你深陷困境,爲兄這就來爲你解困了!”
蕭景宣的心中默默地說道,這些話,他只能藏在心中,卻不可讓唐靜知道,他願意揹負所有罵名,卻不願唐靜將心中的怨念,轉接到宋天龍的身上。
一道精光從蕭景宣的胸口緩緩騰昇至半空,匯聚成一份詔書模樣的虛影。
蕭景宣咬破了自己的右手食指,鮮血流出之時,在那詔書之上找到了自己的名字,然後輕輕地劃去......
“不!!!!!!”
一陣劇烈的心痛從唐靜的胸口騰昇,唐靜哪裡還不能明白蕭景宣眼下正在做着什麼?唐靜大喊着衝向蕭景宣想要一把抱住,但不知爲何,蕭景宣雖然身體還在眼前,但已經無論如何也觸碰不到了!
“景宣,景宣,你到底想要做什麼?景宣,你不要離開我......求求你,不要離開我......”唐靜瘋狂地哭喊着,卻哪裡還有平日裡那般高冷的模樣。
梨花帶雨的同時,蕭景宣的身體也逐漸變得虛幻起來,蕭景宣終究還是沒有轉頭看唐靜一眼:“對不起,靜兒......”
“不,不,這到底是什麼東西,你把我也帶走,我不求你把景宣還給我,你把我帶去,讓我陪着他便可以!!!!!”
於是唐靜看到,在蕭景宣的身體逐漸虛幻的時候,宋天龍那面擺放整齊,卻又充滿裂痕的乾坤鏡,那些碎裂開來的碎片竟以一種玄妙的方式在逐漸重組,然後癒合!
一瞬間,唐靜似乎看懂了什麼,也似乎明白了什麼,她頹然地呢喃道:“景宣,你根本沒必要瞞着我的,我在你心中,是那種不明事理之人麼?”
下一瞬間,唐靜想到了宋天龍,自然也就想到了那日病倒在軍營之內,奄奄一息的獨孤晨曦,“我剛剛已經說過,若是你死,我也會如獨孤師妹那般的,你還不明白麼......”
說完這句話之後,不知爲何,唐靜的臉上竟是變得極爲平靜,一抹淡淡的微笑,驚世絕豔,但更多地是像煙火之燃燒,只爲綻放最後的炫彩。
原本籠罩着蕭景宣的那道精光,那詔書在蕭景宣划走自己名字的一刻起,按理說已是應該跟着消失纔是,但卻不知爲何,那詔書就像是在等着唐靜一般,久久地依舊漂浮在原來的地方。
唐靜微笑着,衝着那詔書深深地鞠了一躬,然後走上前去,不知什麼時候,詔書的最後一處空白的地方,又新增了一個名字:唐靜。
隨後,當唐靜的名字浮起的時候,唐靜也學着方纔蕭景宣的動作,輕輕咬破自己的右手食指,然後將那詔書之上,自己的名字,給悄然划走了。
“謝謝你......”唐靜滿足地閉上了眼睛,感受着上一刻蕭景宣同樣經歷過的,身體消失的感覺。
在下一刻,隨着唐靜的消失,那天降法旨的詔書之上,又浮現多了一個新的名字:獨孤晨曦!
大堂深處,在蕭景宣和唐靜的身影雙雙消失之後,一個蒼老的傴僂老人,顫顫巍巍地從角落中走了出來,老人深深地看了看宋天龍那面變了模樣的全新的乾坤鏡,然後伸手,竟然又從虛空之中掏出了那份隨着唐靜消失之後也跟着消失不見的詔書,打開一看,搖頭輕嘆道:“唉,造孽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