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位靜一靜,靜一靜…”
八字鬍並沒有制止住會場的喧鬧,羣情激動之下,只得急忙用上真氣對着杜小天高聲喊道:“成交!成交!”
說完將天蠶布投向杜小天,杜小天也沒猶豫,放下化氣丹,將天蠶布收進了懷裡。
衆人見雙方已完成交易,也不氣餒,知道這乞丐模樣的人仙手中肯定不止這兩顆,所以仍是求藥,會場混亂更甚。
杜小天見此情形,知道要是不給衆人一個說法,恐怕到時拍賣會結束,自己也就大難臨頭了。
“咳咳,諸位聽我說一句。”
會場漸漸安靜下來,杜小天從懷裡拿出一個小瓷瓶說道:“這化氣丹是在下自西州的周大方周仙人處求來的,僅此一瓶,本小仙人小勢微,恐招歹人覬覦,所以想交由烏木樓代售,不知貴方可有意向?”
這話是衝着八字鬍講的,自然也是說與這烏木樓背後的勢力,但凡像這種能夠在一座王城之地屹立,其背後一定有盤根錯節、根深底厚的背景,不是尋常散仙可以窺伺的,交由烏木樓代售,省卻了自己的麻煩,對方名利雙收,用現代的話講就是共贏。
果然如杜小天所料,在八字鬍捏了一陣傳音玉簡之後,代表烏木樓應允了這場交易,這也斷了許多有心人的不軌之心。
後面的自由交易環節杜小天並沒有參加,在與八字鬍簽訂了契約之後便從後門偷偷溜走了。
不立危牆、不行陌路、不入深水,防禍於先而不致於後傷情,這種知而慎行的謹慎態度,杜小天一直是深以爲然,可再縝密小心,也有意外的時候。
出了木門集市,已是半夜三更,街上早沒了行人,也沒了攬生意拉客的馬車,杜小天只得一路疾行往家走。
行程過半,轉過一處巷道,耳邊傳來一陣蛙鳴,一聲接着一聲,入耳只覺暈眩不已,當杜小天察覺出異樣已經來不及了,眼前白霧瀰漫,越往前越濃重,轉身回走,卻怎麼也走不出這迷霧。
“咕~嘎~,咕~嘎~”
附近突然出現的詭異聲響,讓杜小天心中一個激靈,“癩蛤蟆!”
“哈哈,小子,本來只想求財,可既然你認出了我,那我就留不得你了,交出身上的寶貝,給你個好死!”
杜小天心中升起一陣寒意,護體金剛大開,尋聲戒備着正前方,隨着話音的落下,對面濃霧中走出一個滿臉疙瘩的大嘴漢子。
在烏木樓離得遠沒看清,離近了才發現,這癩蛤蟆肚子圓滾身形胖碩,嘴角咧到了耳朵根兒,頭頂癩疤,最奇特的是他只有四根手指。
“我身上沒有寶貝,化氣丹已經盡數給了烏木樓,等過些天我去周仙人那裡求來,送你幾顆,咱們交個朋友,何必這樣打打殺殺的,我一個微末小仙,不值當,是不是?”
“呱~好個能說會道的小仙,誰要你的化氣丹,我是妖修,那東西對我沒多大用處,把天蠶布拿過來,留你個全屍。”
妖修在修煉至地仙之前,並不能完全幻化人形,其身體經脈與人類有別,故而一些丹藥對他們無用,可即便對方是人仙品,敢於劫道害命,就證明他有十足的把握。
“前輩,醉青山的沐遙子和西州的護國長老周大方待我如子侄,我還是朱王的座上賓,與王丞相是至交好友,你看能不能給他們個面子,殺了我會很麻煩的。”
江湖就是人情世故,杜小天一邊說着一邊從懷裡掏出天蠶布,很是乾脆的扔給了癩蛤蟆。
癩蛤蟆揉捏着天蠶布,低頭沉吟,心中在權衡利弊,他不確定對方說的話有幾分真假,可即便是真的,自己不殺他,也難保他將來不會告狀尋仇,所以真假無所謂了,這小仙必須死。
杜小天也是心中忐忑,剛纔從懷裡掏天蠶布的時候,順便偷偷將手槍握在了手中,此刻雙手抱於胸前,神色誠懇,卻時刻提防。
“呱~”的一聲,癩蛤蟆突然張開大嘴,一條長長的舌頭從口中射出,還不等杜小天做出反應,一團柔軟粘稠的舌肉就將它牢牢的粘黏住,拉向癩蛤蟆。
“砰!”
槍聲響起,緊跟着一聲淒厲的慘叫,癩蛤蟆縮回舌頭,痛苦的跳進了濃霧裡。
杜小天顧不得渾身上下黏糊糊的腥臭,運起神行決,向反方向飛速逃遁,心中一陣後怕,“臭蛤蟆,居然搞偷襲!”
剛跑出不遠,突然身後傳來破風聲,伴隨着癩蛤蟆的怒吼,“臭小子,居然敢搞偷襲,今天定要你不得好死!”
癩蛤蟆來勢飛快,杜小天根本來不及閃避,硬生生捱了一掌,“噗”的一口鮮血從他口中噴出,身體像斷了線的風箏,搖曳着從半空中跌落,手中的槍也被甩了出去。
“臭小子,有能耐你再跑啊,哼,看你修爲也就是個二重天,居然也能傷的了我,不知道是你走運還是我倒黴,行了,廢話不多說了,這就送你上路。”
癩蛤蟆邊說着邊走向杜小天,神情很是鬱悶,這讓他回想起了修煉之前還在做蛤蟆時的自己,捕一隻昆蟲卻被昆蟲給蹬了一腳,舌頭生疼,哈喇子混合着血液不斷的流出,還有夾雜着一股烤肉的香味,讓他不自覺的吞嚥,更疼了。
杜小天趴在地上動彈不得,癩蛤蟆的那一掌有毒,讓他全身麻痹,連求饒的話都說不出,可求生的本能激發了他身體的應激極限,體內真氣飛速運轉,臉上佈滿汗水,混合着癩蛤蟆的黏液,一滴滴的流下,露出了他本來的面容。
“嘿,還化了妝,你們人啊就是狡猾,做什麼事都要遮遮掩掩,現在好了,死個清白。”
癩蛤蟆說着就擡起一條腿,猛地向杜小天踩去,眼見這勢大力沉的一腳就要落下,杜小天拼命掙扎卻是無用,心中閃過萬般念頭,最後卻是悔恨不甘與無奈充斥心頭,“完了,就到這裡了,修了這麼久,一直都小心謹慎,本想長生久駐扶搖萬里,想不到行差踏錯一步,最後還是逃不過死的結局。”
杜小天閉上了眼睛,在黑暗中等待死亡的降臨,直到這一刻,他才真正體會到了這個修仙世界的殘酷,沒有人在意他的委屈和憂傷,生死無關悲憫與道德,更多的是吃與被吃,以及僥倖與殞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