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春從人羣中經過時,給了吳斤兩一個眼色,先獨自脫羣離開了。
稍等,吳斤兩也在自便的人羣中靠了邊,主動勞動,藉着挑撥油燈燈芯一路走遠了。
避開了衆人視線後,他立刻快速閃身追趕,也沒趕出多少路,便見到了扶着洞壁低頭喘息的師春。
看着有些不對,吳斤兩立刻湊上去問道:“怎麼了?”
具體怎麼了,現在不是細聊的時候,師春也說不清楚,只知道右眼能看到的奇怪景象已經漸漸消失了,視力似乎恢復了正常,身體也在慢慢緩過來中,比之前強了不少,但還沒完全恢復正常。
他搖了下頭,“玩砸了,申尤昆一到就得露餡,得趕緊走人。我身體要緩緩,你得揹我一程。”
吳斤兩略驚,“被人打傷了?”
邊說邊將人背在了身後。
師春:“不是,回頭再說,快走,小心撞上申尤昆,他應該已經進來了。”
吳斤兩當即背了他快速離去。
不出所料,這礦洞雖然挖的夠長夠深,申尤昆還是趕來了,吳斤兩揹着人沒有跑出多遠,便又調頭往回跑,跑到剛纔路過的一個岔路口,迅速閃進了岔洞內噤聲凝氣。
很快,一隊人嘩啦啦閃過,兩名轎伕擡着躺椅上的祁自如,申尤昆也被人揹上了跑。
沒辦法,修爲被廢,沒修士幫助的話,這麼深遠的礦洞內,地面又軟硬不平,跑不快。
之前去報信的人和兩名提供挖掘意見的也跟在後面呼啦啦往回跑。
一行過去後,吳斤兩迅速揹着人閃出,繼續往外跑。
師春在他耳邊低聲道:“不跑來不及了,全速衝出去。”
吳斤兩嗯了聲,當即全力衝,在礦洞內唰唰疾躥。
趴他背後的師春一路揮手扇滅所經之處的油燈……
一行擡着簡陋躺椅衝到了大堆擋道的人羣前,拿人當馬騎的申尤昆見一幫幹活的傢伙懶散着就不舒服,可謂火大,大喝道:“滾開,讓路!”
見是他來了,或站或坐的人紛紛起身讓開到了左右,明顯比那些監工的威懾力強多了。
申尤昆一行快速通過。
沒人注意所謂去報信的師春在不在、有沒有回來。
過了拐角,一路衝到礦洞盡頭,申尤昆等人見到了擱在龍骨上的巨大而猙獰的蛇頭骨,也看到了頭骨上的第三個眼窩,但是並未看到所謂的紫閃閃星雲。
跳落在地的申尤昆立刻扭頭看向報信的監工。
那監工立刻指着頭骨強調道:“之前就漂浮在那,有一張大桌面那麼大,絕無虛言,大家都看到了的。”
祁自如相信這人沒必要說謊,他在躺椅上回頭看向了後方那個靠牆坐在血泊中的監工。
此時大家的注意力纔回到了這個死人身上,申尤昆快步走了回來,伸手揭開了那人的面具,確定了是自己招來的人,他扭頭看向來處,才發現就他們過來了,剛纔那一堆人居然沒一個跟過來,什麼意思,眼瞎嗎?
他當即一聲大喝,“來人!”
聲音在礦洞內嗡嗡迴盪。
不一會兒,跑來了幾個監工,本就是猶猶豫豫不敢確定的樣子靠近的,見到還殺了他們同事,越發心驚,不知道申尤昆爲何要下此毒手,有點自危。
然後,他們發現那紫閃閃星雲消失了,認爲自己明白了什麼。
誰知申尤昆指着死者問:“怎麼回事,誰幹的?”
幾名監工頓顯錯愕,意識到自己可能猜錯了,一人試着問道:“不是先生你殺的嗎?”
申尤昆頓暴跳如雷,“放屁,老子到時,他已經死在了這。”
躺椅上的祁自如更是出言打消了幾名監工的疑慮,“傷口已停止了流血,地上的鮮血也停止了流動。”
此話出,幾名監工才幡然醒悟,若是申尤昆幾個剛動的手,鮮血必然還在流淌。
申尤昆又怒道:“你們千萬別告訴我說不知道誰殺的!”
幾名監工相視一眼,眼神中透着驚疑,都有了相同的猜疑,一人道:“先生派來下告令的人呢?他剛纔和頭兒單獨在此處了會兒。”
申尤昆火大,“什麼下告令的人,什麼亂七八糟的?”
躺椅上的祁自如伸手安撫幾名監工,“不要急,慢慢說,下什麼告令,怎麼回事?”
幾名監工自然不敢隱瞞,互相補充着把之前的事發經過講了出來。
聽完後,不消多言,申尤昆大怒着指向來路,“一羣蠢貨,被人耍了不知道嗎?還不快帶人去追!”
祁自如又補了句,“追到洞外,若不見人,就不要追了,封鎖住洞口便可。”
幾名監工當即看向申尤昆,有點不知道該聽哪個的好。
申尤昆欲言又止,寶貝被人偷了,這還不得一路追殺,哪能說罷就罷,然被祁自如冷眼一睨,只好附聲道:“就這麼辦吧。”
幾名監工當即領命快速而去。
他們一走,申尤昆又想問原因,誰知反而先遭了祁自如的怒斥,“讓你在現場親自盯着,誰讓你跑出去的?”
申尤昆又是一番欲言又止,也有些委屈,舅舅突然駕到,巡看了挖掘現場後嫌有點悶就出去了,而他想不找出去都難,有些話在洞裡一堆人跟前又不好說,他肯定是想找這個舅舅問清狀況的,誰知道會出這樣的事。
事情已經發生了,祁自如也不跟他囉嗦,擡手示意起駕離開,臨走前又回頭看了眼蛇頭,嘀咕自語了一句,“竟挖出了別樣寶物…”
來回多趟,已熟悉礦洞地形的師春見快要到出口了,一路煽滅油燈的動作停了,臨近出口一段的油燈留下了未滅,順手拍了拍吳斤兩的肩膀,“停,我緩的差不多了。”
他自己也掙脫跳落了地,深呼吸着再次感察了一下身體。
吳斤兩再問:“不一直好好的嗎?怎麼就要露餡了?”
師春:“回頭說,做好強行殺出去的準備!”
“啊!”吳斤兩吃驚道:“不用來的辦法混出去嗎?”
師春:“沒那時間,來不及了。”說着又擡手用力一抹自己手臂上的傷口,抹去了糊住的泥土,故意弄了個血淋淋,痛的嘴角微扯了一下,旋即帶血的胳膊送到了吳斤兩面前。
不需要解釋,吳斤兩當即伸手沾血抹到了自己的臉上,同時不忘提醒,“你要想清楚了,正面出去的話,你我的身份怕是瞞不住了,窺見了申尤昆的秘事,他越發不會放過我們。”
“已經打草驚蛇了,再不出去就出不去了,沒得選擇,只能先顧眼前。”師春也忍不住嘆了聲,回頭看了眼黑漆漆的來處,收回了帶血的胳膊,也往自己口鼻上抹了點血,扭頭就朝洞口奔去。
吳斤兩緊跟而去。
已經見到洞外光亮,臨近洞口時,師春一個回頭示意,吳斤兩便倒在了洞壁上坐下,轉瞬便是一副重傷倒斃的樣子。
師春則是一副重傷奔逃的樣子,直接跑到了洞外。
洞外兩個守衛見狀吃驚不小,一個快速扶住了他,一個急問,“怎麼回事?”
師春則施法朝四周嘶聲大喊道:“快,快快集結,申先生遇險,速去救申先生。”
聲音朗朗迴盪於四周。
此話一出,周圍山頭上冒出了一個個的人影看來。
扶着他的守衛再次急問,“出什麼事了?”
師春看了眼周圍的情形,再次施法悲聲吶喊,“洞中挖出了大量重寶,那些礦工起了貪心,反了!情況緊急,申先生危急,諸位速速去救,遲則晚矣,還請速去救申先生!”
重寶?兩名守衛皆愣,齊刷刷回頭看向了黢黑的洞裡。
與此同時,四周山上開始有人蹦跳下來,然後越來越多,紛紛飛掠而來。
“不要管我,快去救先生。”師春推了把那個守衛,然後就順勢倒在了地上喘息。
那守衛略猶豫,忽見同伴先閃進了洞內,立馬閃身跟入。
各山頭隨後而至的人,沒人去管地上師春的死活,見到洞口守衛已經進去了,立馬唰唰衝入,在他們看來,守衛應該是與師春溝通驗證過的,沒問題的,越發打消了他們的疑慮。
四周的人影很快便空了,倒在地上的師春立刻翹首,朝洞內喊道:“斤兩,死了沒?”
洞內很快閃現吳斤兩的人影,快到洞口時又“死”在了地上,問外面情況,“外面怎樣?”
師春立馬翻身跳了起來,一聲招呼,“走!”
吳斤兩立馬又“活”了過來,唰一下衝出,追在師春屁股後面跑。
四周暗伏的人有沒有全部走空,師春也不知道,反正就衝着一處剛纔有跑出過人的位置跑……
礦洞內,師春一路熄滅路燈的行爲給追趕的人造成了一定困擾,衝進黑暗裡始終不見光,才意識到了什麼,太黑了,黑的伸手不見五指,他們這些修士的視力也沒用。
再將一路的燈全部重新點上再追不現實,只能是有人重新點了油燈拿在手裡施法護着照明,再繼續追。
他們這麼一磨蹭,連後來的申尤昆和祁自如都追到了他們。
從洞外跑進來救先生的人馬也遭遇了同樣扯淡的事情,進洞後的一段路,路燈還好好的,不疑有他,儘管往裡衝了,待衝進了黑暗中後才發現前面一路都是黑的,也是一陣亂摸,摸火鐮,摸路上的油燈。
待兩邊舉着火光的大量人羣迎面相撞,又是一番手忙腳亂的緊張,外面來的以爲叛亂者殺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