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到第二天,代表着天明的那幾盞放在重要位置的油燈,又開始被重新的點起。
在這個沒有日升日落的地下,巨型的油燈在掌控着人們的生物鐘,讓它不至於紊亂,據說是根據地面上的時間,來調節油燈的亮度,然後表示天時的。
這種方式一開始會覺得新鮮,但只要在地面世界上生活過的人,在這種環境下呆不了幾天就會覺得壓抑,再偉大的工程也代替不了真正的自然,而地面上的人們有一天會懂得珍惜這一切嗎?
我覺得我想的有些遠了,搖晃了一下腦袋,從石牀上爬起來,在這種牀上睡覺絕對感覺不到多少舒適的。
夜嘯還沒有回來,但我心中已經釋然,在地上找了一個小石子兒,在牆上簡單的留了一段話,大意就是表示離別,和他今後的安排以及互道保重,我便離開了這間工棚。
工棚中黑暗,夜嘯能不能看見,我沒有把握,一切隨緣吧。
正屬於清晨的勞役區,現在是一片的忙碌,這個時候留給勞役們的時間可不多,大概只有二十分鐘,便會響起上工的號聲,在這二十分鐘以內,人們要洗漱,吃飯,可能還要上個廁所,時間是非常緊的。
不用懷疑,在地下世界上廁所是一件非常痛苦的□□,x.事情,因爲常年沒有蔬菜水果,在這裡能夠通暢的恐怕只是極少數。
維持着人們基本需要的只是藥片兒,地面世界上生產的那種vc片兒,便宜的那種,勞役們一個月可以領取兩片兒,聊勝於無吧。
我穿過勞役區的巷子,在這個時候做什麼的都有,有一對夫妻模樣的人,婦人此時正在給一個孩子洗着臉,在他們的身旁是今天的早飯,難得的有蘑菇清湯,而丈夫正把這些蘑菇清湯集中在一起,一口一口的喂着正在洗臉的孩子吃,時間緊迫,也只能這樣同時進行很多事情。
那孩子不過三歲左右的樣子,應該是出生在勞役區的孩子,這種事情在勞役區並不罕見,有的人一生都在勞役區,幾乎沒有怎麼走出去過,那在這裡繁衍生息也是正常。
我只是在這裡呆了一天多,便也知道,隱約的做勞役還比做奴隸好一些,所以纔會造成這種結果。
看着這一幕,我的腳步略微的放慢了一些,那對夫妻應該是不到三十歲的樣子,卻蒼老的像地面世界5,60歲的人,在地下城這種地方,人能夠活到45歲已經算長壽了。
再看看孩子無邪的笑臉,喝着蘑菇湯的滿足,我竟然有一種眼熱的感受,他應該不知道在地面上還有一個世界,和他同齡的孩子過着怎麼樣的生活吧?即便,從夫妻的舉動來看,他們對孩子的愛也不比地面上的父母對孩子的愛少,但這樣的人生
看我佇足,那對夫妻一下子惶恐了起來,那個男人小心翼翼的問我:“大人,有什麼事情嗎?”
同是勞役,妖族的地位都比人類高得多,他們見到妖族是要稱呼一聲大人的,我開口說到:“孩子那麼小,以後也要留在勞役區?”我無法想象這種童年,父母上工,一個孩子被扔在漆黑的,沒有任何多餘事物的工棚裡呆着,外面是無比糟糕的環境,而他接觸到的世界更是狹小,又沒有受到教育的機會,難道一生就只知道一個勞役區。
問出問題的時候,我的心中有一把火在劇烈的燒灼着,我想要結束這一切,親手去結束這一切!
我都沒有刻意的去接近那些悲慘,可是我看見的,已經足以讓我對這個表面光鮮的地下城產生恨,我想起了那個立體的絢爛的青龍城,這些勞役一生中可有機會去見識過?
那一對夫妻沒有想到我會問這個,面面相覷,似乎有些猶豫,最後還是那婦人膽子大一些,說到:“我們不想孩子留在勞役區,我們在努力的攢着工錢,希望孩子大了,能夠有一些本錢走出這裡,能得到一個平民的身份,我們就滿足了。”
說着這句話的時候,那個婦人眼中閃爍着奇特的光芒,那是希望所在。
我沉默的點點頭,握緊了腰間‘牙’的手柄,把分給我的vc片遞給了他們,說到:“多給孩子吃點兒這個,身體會好一些。”
說完這句話,我轉身就走了,也不管那對夫婦會想些什麼,我只是特意的加快了腳步,不願意去多看一些勞役區的景象,我怕這些景象會徹底的引爆我,再也不能在地下城隱忍。
我之前恐怕這高估了我自己,不去搏鬥場,在這勞役區裡呆着,不出幾天,我便不會再有冷靜吧?
走出勞役區,就是空曠的郊野,配合上大量的通風工程,這裡常年有着地下特有的陰冷之風。
等待着我的竟然是一輛馬車,而坐在車伕位置的竟然是狽高,他見我來了,只是簡單的說了一句:“快上車吧,你的同伴都已經等在了車裡,速度要快一些,今天的第一場比賽,就需要你的光芒。”
對於這麼迫不及待要我打比賽的態度,我不置可否,他們不狠狠的利用我纔怪,即便我覺得應該不止是利用那麼簡單?
但是同伴?還有同伴嗎?
我帶着疑惑的心情上了那一輛簡陋的馬車,打開車門,發現裡面坐着的竟然是夜嘯,他見到我,有一些畏縮,但眼中卻是閃爍着興奮的眼神,小心翼翼的喊了一句:“大哥!”
我徹底的無語了,幾乎是從牙縫裡蹦出了一句話:“你這傢伙!”
夜嘯聽到我這麼說,身體一下子縮到了車子的一旁,抱着頭大喊到:“大哥,你別踢我。”
我卻說不出心裡是什麼滋味,懶洋洋的坐在了車子的一角,看着夜嘯。
此時,狽高已經策動了馬兒,馬車帶着些許震動的上路了,速度比我們來之前快上了許多,看來他們是真的心急着讓我打一場比賽,車上還放着一些食物,我罕見的看到了幾個有半個頭大小的糙面饅頭,還有幾塊顯然不是那蜥蜴肉的醃製豬肉,還有一大皮袋子水。
這個分量非常的充足,顯然就算我和夜嘯兩個人吃,也不見得能吃完了,顯然這意思就是讓我和夜嘯在車上吃飽喝足,休息好,能夠一到搏鬥場,就進行一場比賽。
我沉默的拿過一個饅頭,配上了一塊醃肉,大口的吃了起來。
夜嘯見我沒有找他麻煩,小心翼翼的靠了過來,輕聲的叫了我一聲:“大哥!”
我沒擡頭,只是大口的吃着東西,含混不清的說到:“你爲什麼非要跟着我?你一個四肢健全的狼妖,難道一個人混生活會混不下去?”
其實,我心中的感覺還是剛纔那樣複雜的,一方面,我不想與地下城的妖人糾纏太深,另外一方面,就夜嘯單獨這個妖人來說,我並不討厭,甚至對他有一些感情,有一個同伴,讓我在地下城不至於那麼孤單。
見我問起這個,夜嘯顯然有些激動了,他對我說到:“大哥,我夜嘯雖然腦子不太好,但我還能知道,在城外是你救了我,不然我去什麼勞役區?早就被砍了腦袋了!而且,在勞役區,你也護着我。”
“呵呵,知恩圖報?那就報恩啊,幹嘛要跟着我?”我拿過皮袋子,喝了一大口清水,調侃了夜嘯一句。
“不,肯定要跟着你。大哥你那麼厲害,我感覺你會成爲地下城的英雄的!而我能夠在英雄的身旁,是一種莫大的榮耀。”夜嘯說話的時候,非常的興奮。
英雄嗎?我埋頭啃了一口那糙面饅頭,這已經是地下城難得的美味。我看,我會成爲地下城最大的禍害吧,早上看見的一幕幕,讓我心中那把火越來越炙熱,我沒有把握我還能夠控制多久,我幾乎快要忘了我來地下城的目的。
“在搏鬥場,你會死的。”我簡單的說了一句。
“不會死的,我一個月只需要打兩場。我又不是那人類的奴隸,隨時隨地的被安排戰鬥,咱們妖族的性命還是可貴的,一般不會安排太過離譜的戰鬥。”夜嘯得意的說到。
我冰冷的看了他一眼,到底隔着種族,我始終不可能與他有太深的感情。
夜嘯不明白我爲什麼會這樣看他,下意識的縮了縮脖子。
我卻沒有再談話的性質,囫圇的餵飽了自己,很乾脆的縮在車子的一角,閉目養神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