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下山很是順利,用的時間比起進山少了許多。
但是走出連綿的山脈時,也已經是下午時分。
正川哥似乎在經歷了鬼市的事情以後,變得有些戰戰兢兢,一路上都在說着我們順利,是運氣好,老天保佑。
我沒有去戳穿正川哥這話,因爲沒有必要。
從醒來以後,我的靈魂力就變得分外的強大,說是曾經的一倍也不爲過,但是距離曾經聶焰時期的巔峰還差了許多。
因爲這種恢復絕對不可能一蹶而就,而是破除封印以後慢慢的開始恢復,這種感覺很不錯,有一種每時每刻都在變強的感覺,而靈魂也時時刻刻受到了萬魂花的滋養,即便是很微弱的,難以察覺的,但是是在我的靈魂之中,我還是能敏感的感受到。
雖說距離巔峰還有距離,但就是這樣的強大已經讓我有了感應。
我和正川哥能夠一路下山來,如此的順利,根本不是什麼運氣,我在距離我們不算太遠的地方,至少感應到了5,6道強大的氣場。
這就說明是有5,6個強大的人在保護着我們,一直到我們下了山,這5,6道氣場才慢慢的消失。
這不見得是一件好事,鬼市是屬於雪山一脈的地盤,我和正川哥還在他們的地盤當中,都需要特別的人來保護我們,說明事情嚴重到了一定的地步。
而走到山下,他們的氣場就消失了,也就說明一定是有什麼制約着他們,讓他們只能保護我們到這裡了。
雖然是下午,可此時的山下也異常的安靜。
按照記憶中的路線,再走兩里路,也就能看見一條公路,直通山下的那個北方小鎮了。
從早上就開始紛揚的大雪,到了現在,卻是停了下來,天空陰霾的厲害,積雪混合着泥濘的路也不見得好走。
“老三,這一次下山,先去什麼地方?我們在山上也已經聽說了那些妖物開始行動了,大肆的獵殺獵妖人,火聶家的情況不好,也不分明,暫時是回不去了。”越是靠近了出山口,正川哥就越是不安。
他開始擔心起前路,這也是人之常情,他希望我能有一個喘息的時間。
這個問題已經不是他第一次問起,而是第三次提起了。
前兩次,我都以我要考慮一下而搪塞了過去,到了山下我知道是再也搪塞不過去了,只能對正川哥說到:“到了山下,我們就分道揚鑣吧。如今,我也不知道什麼地方纔是最安全的,但這樣老是躲藏着,被動的捱打也不可能是長久之計。我心中有想要做的事情,但正川哥,我不放心你的安全,你去望仙村等我。那裡是我唯一能夠想到的,比較安全的地方。”
“什麼?”正川哥聽了我的決定,有些吃驚。從他的表情來看,他是根本沒有打算要和我分開過。
我只能沉默以對,這個決定是不會更改的,在我的計劃內,我要做的事情十分的冒險,我不能帶着正川哥一起去冒險。
“老三,你和我回望仙村。你需要一定的時間來恢復,到了比較好的狀態時,再找到山海百妖錄,然後”這顯然是正川哥的計劃,比較的穩妥,他已經承受不起再失去我的代價了,而從大的方向來看,他的計劃也沒有什麼錯。
而有些事情,就比如說我心中想做的事情,即便我不對他說,按照他對我的瞭解,也應該明白,我要做的事情肯定是冒險的。
我沉默着,對正川哥的話不置可否,這樣正川哥或許能夠認爲我是默認了他的話,心裡會舒服一些。
並不是我想這樣對待他,只是到了現在,有些東西我無法和正川哥解釋清楚,莫說現在我是融合了聶焰的記憶,就算沒有融合聶焰的記憶,我也不可能躲起來,任由火聶家的在水深火熱之中。
我不敢去想象妖物的攻擊會讓火聶家損失了多少人,想起失蹤的人,我就會想起千百年前的弟弟妹妹,我怎麼能任由他們的後人處在如此的危險和未知當中,而我自己龜縮了起來?
我不是一個鐵血冷漠的梟雄,我一樣的會衝動,就像千百年前的自己,常常的選擇就是以身涉險。
只不過在這一生,這種衝動是要在我認爲值得的情況下。
畢竟是不一樣了,千百年前的我是天賜之子,在小道界學習術法,如同一個出身名門的天才少年,一路少有挫折。
而千百年後的我,是一個破落門派,學藝不精,甚至所學‘不對口’,被趕下山門的小人物,一路所遇強敵,人生是被各種的人和事被動的推動着,自己卻如同深陷迷霧在不聽掙扎只求生存的葉正凌,如何能像千百年前那樣意氣風發?
那高高在上的雙子,無數人的偶像英雄,和今生對比起來是多麼的不真實?
卻偏偏是這種不真實,打磨了我的心,讓我懂得了掙扎的不易,退讓的艱難,忍辱的厚重或許不會再像當年那樣飛揚如火。
但本心之中,想要做的事情,依舊會不計代價,只是不會忘記了沉穩,也會多考慮別人的感受。
其實,葉正凌也是如此做的吧,一個小人物的掙扎,一次次冒險,只不過顯得太過微不足道,因爲葉正凌還沒有涅槃。
有些蹣跚的腳步聲就這樣迴盪在山腳,我和正川哥在談論了這個話題以後,就不再言語,他有滿腔的心事,而我還在適應着兩個身份,這需要時間。
只是走到了山道口的時候,我停住了腳步。
按照進山的路線,再從這條小道下去,就是一條泥濘的大道,那大道不過1里路,就可以直通公路了。
“哥,累了,點支菸吧。”我說話時,看了一眼陰霾的天空,鉛灰色的藍,很是壓抑,我又下意識的看了一眼山腳。
“是不是身體還沒有完全的適應?”正川哥有些緊張的看着我,但卻是伸手在身上摸索,上山到現在,煙已經不多了,我們抽的很少來節省,但也估計沒剩下多少。
我笑着搖頭:“感覺挺好的,就是要到大路了,想要休息一下。”
“好!”正川哥一邊心不在焉的回答了我一句,接着一臉的驚喜,從衣服的某個兜裡終於摸出了剩下的小半包煙,笑着對我說到:“有沒有中獎的感覺?”
我和他相視一笑,在這個時候,師兄弟之間的那種感情反倒體會的最是真切。
我們相互點燃了煙,淡藍色的煙霧在空中飄散着,說些閒話,當煙抽到一半的時候,我望着正川哥說到:“哥,你要相信我永遠都是你的師弟,是老三。”
“你這話什麼意思?”正川哥的眼中流露出疑惑,顯然他對這個話題十分的敏感。
“其實,也沒有更多的意思。我要感謝老天,在我醒來以後,還是我。不是聶焰,嚴格的說來,也不算以前的葉正凌,因爲”我吐了一口煙,然後對正川哥說到:“你能理解嗎?我畢竟繼承了聶焰的全部記憶。”
正川哥有些沉默,狠狠的吸了一口煙,俊美的臉上卻是一種堅定:“多了一段記憶而已,不影響我們今生的情誼,對不對?”
“就是這個意思。但以後或許我做事的風格,做決定的態度,嗯,怎麼說?”我說話間,慢慢的站了起來,似乎是在躊躇,而正川哥抽着煙,看着我,還在等待着我的答案。
我繞了兩步,站在了蹲着的正川哥身後的位置,忽然一下子蹲了下來,手搭在正川哥的肩膀上,望着他笑了一下,他疑惑不解,我的手卻忽然的揚起,重重的落在了他的後頸。
我是掌握好了力道的,畢竟從小練體,力氣就不小,何況這一次又融合了大妖的精血,擊暈一個人絕對不是問題,重要的是要拿捏力量不要讓他受傷而已。
“老三,你”正川哥沒想到我會給他來那麼一下,反應已經夠快,一下子就充滿了疑問的問我。
可他如何能抗擊這種眩暈的感覺,終究只說出了三個字,身體就軟軟的倒下了,而我一把拉住了他。
“哥,我剛纔只是想告訴你,不管做事的方法多麼不同,所決定事情的方向和以前比多麼的大膽冒險,我還是老三,你的師弟。”我在他身邊,低沉的說到,而昏迷的他是否能聽見我的話,我不知道,但我知道,只要他是正川哥,就一定能夠理解我。
這樣想着,我把正川哥的行李綁在了他的身上,然後一把背起了他,一步一步沉穩的走下了山。
小道過後,就是那條相對寬敞的大道。
在之前,總會偶爾有一兩輛鎮子裡特有的三輪開往這裡,畢竟靠山吃山,總有進山淘山貨的人。
不過,今天卻是分外的安靜,道路兩旁密密的灌木,和叢生的樹木遮擋住了道路,偶爾一隻驚鳥飛起,有一種荒涼的感覺。
揹着正川哥,走的並不累,我小心的繞過一灘稍微有些融化的積水,看見了在那邊的樹下有個稍微乾燥的地方,走過去,把正川哥輕輕放了下來。
“既然來了,還躲着做什麼?出來,拿下我,領功不是更好?”望着空曠的路,我忽然大聲的喊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