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焰自然是不肯坐下,倒是他身邊那隻豹妖有些暗暗着急,原本就巴不得快點處理好這個煞星的事情,他在這裡站着算什麼?自己又不敢催促於他。
在這時,不知道別院哪裡傳來了一聲聲的鐘鳴之聲,接着就是一陣沖天的鞭炮聲響起。
鑼鼓聲如同衝出了禁錮一般也不甘示弱的跟隨着鞭炮聲響起,而那嗩吶卻是吹出了陣陣喜樂的聲音。
“聶焰,吉時已到。”豹妖不好催促,只能通過這樣的方法催促了聶焰一身,它是心知肚明,當那鐘聲停止的時刻,少主便會帶着新娘子出來了。
也是在這個時候,從內院分別走出了一些人,這些人比起院內的那些人,氣質氣度都分明不同,有一種久居高位的上位感,又有一種天生的貴氣感,就如同出生就不凡的王公貴族那種自帶的氣質。
而這些人從內院出來,就一個個理所當然的坐在了安排好的那四張桌子上。
聶焰低頭微微皺起了眉頭,這些人個個都妖氣沖天,比起外面那些妖物厲害了不知凡幾,偏偏更讓他疑惑的是,如此的妖氣,除了少數幾個,他竟然感應不出來那些妖物到底是本體是什麼?又出現了那一夜更給他送請柬的灰袍人給他的感覺。
而他擡頭,那個灰袍人也赫然在其中,衝着聶焰露出了似笑非笑的冷漠表情。
聶焰也不理他,而是就在這衆目睽睽之下,做出了一個讓人目瞪口呆的舉動,他一腳踢翻了那條石濤爲他準備的矮長几,一個揮手,只是接住了長几之上的酒。
然後看也不看那踢翻一地的瓜果點心,從大廳的一旁,提着一張寬大的凳子,一個閃身就回到了原地。
似乎是嫌棄那些瓜果點心礙事,聶焰還隨意支楞了兩腳,把自己周圍這一片清理乾淨了,這才一個轉身坐下。
那姿勢卻是囂張至極,一腳搭在另外一腳的膝蓋上,大喇喇的靠着椅背,冷淡的目光掃過了在場的每一個人之後,這才提起酒壺爲自己灌了一口酒。
酒是好酒,入口甘甜綿長,入喉凜冽卻是內斂,直到入腹以後,那股火熱才炸開,帶起一陣陣的熱浪。
也炸起了聶焰心中一絲苦澀。
在他眼中,一個穿着紅袍的霸道身影,慢慢的從那內院走了出來,從他出現起,目光就一直落在聶焰的身上,聶焰也毫不客氣的回望。
這也就是聶焰從始到終都那麼囂張的原因,因爲此事不能善了。
這種無聲的目光交錯,自然落在了在場每一個妖物的眼中,至少在廳堂內的妖物都是看見了。
卻不知道爲何廳堂內的妖物分外‘隱忍’,剛纔聶焰那一腳踢翻長几時,瓜果點心漫天落下,也難免會落在一兩個妖物的身上,卻是沒有人開口出言,而對於聶焰和石濤這種無聲的眼神交手,他們更是像置身事外一般,只是沉默的看過一眼,便沉默了下來。
石濤的腳步開始變快,快要走入廳堂的時候,石濤卻是笑了:“聶兄弟,可是對爲兄準備的瓜果點心不滿意?才發了如此大的脾氣?沒有關係,你,你去換上一桌,再給聶兄擺上。”
說話間,石濤已經走到了他那張黑色龍椅的跟前,一撩衣襬,霸氣無雙的坐了下來。
此時,鐘聲還爲結束,但在院中的妖物一見石濤出來,卻是一個個激動的大喊起來:“恭祝少主大婚。”
相對於庭院之中的熱鬧,廳堂之中的妖物倒是剋制了幾分,但也一個個站起來,看樣子也是想要恭賀一番。
“什麼亂七八糟的。”聶焰低沉的冷笑了一聲,妖族拼命的想要化形,成爲人類,可是對人類的一切禮數卻不放在眼裡,一場大婚,若是禮數不全倒也罷了,這弄得像土匪搶來了一個壓寨夫人一般的場景又是爲何?
聶焰沒有理會石濤之前的話語,反倒低聲的這樣說了一句,讓石濤淡淡的看了聶焰一眼,可任誰也能看出在他雙眸之中壓抑的怒火。
聶焰卻是並不理會,只是又抿了一口壺中的酒,倒是那個豹妖終於有了石濤撐腰,對着聶焰低喝了一句:“你不要太過分。”
聶焰的眼睛眯起,正要有動作時,卻被石濤喝止:“你還不下去爲貴客再準備一桌,愣在這裡做什麼?”
那豹妖自然不敢違抗石濤,哪裡還敢多說半句,立刻轉身下去了。
石濤卻是在說完這一句之後,不理會聶焰,卻是衝着下方一抱拳,朗盛說到:“石某大婚,有幸得到各位前來祝賀,已不甚榮幸。石某不在乎諸位賀禮多少,更不在乎前來道賀石某的是什麼身份?等一下石某就會和娘子拜堂,證婚人該是這天地,但也懇請各位共同見證,今日是我石某娶了天沐爲妻,當一生一世不再分離。”
說話間,石濤衝着下方抱拳,而下方自然傳來一片片理所當然的附和聲。
只是少數大妖心中冷笑不已,天地爲證婚人?這石濤太過狂妄了,今日這一場婚禮,倒是一場好戲,不要錯過看了。
但是說來,從這石濤的話中倒是能知道他對那天狐是一片癡心。
天狐麼?魅惑天下,區區一隻饕餮被魅惑了也不算什麼稀奇的事情。這就是有些大妖的想法,其實見過天狐的妖物並不多。
誰也沒有注意到,石濤在說完這句話的時候,刻意的看了一眼聶焰,聶焰卻是低下頭沉默,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而知道這段恩怨的人並沒有幾個,就算有眼尖的妖物瞟見了這一幕這並不知道這其中的暗流洶涌。
在這個時候,悠揚的鐘聲已經漸漸的停止。
又是一羣人從內院走出。
在此時,廳堂的四張桌子之中,還剩下了最後的一張沒有坐上人,這一羣從內院走出的人卻是坐上了最後一張桌子。
這一張桌子是靠兩個主位最近的一張桌子,也是位置最好的一張桌子,很多妖物都好奇石濤留下的這一張桌子是給誰坐的?就如同好奇爲什麼這場婚禮石濤會邀請雙子之一的聶焰前來。
可是,聶焰卻是在看着這些人的第一眼,就明白了這張桌子上坐的是什麼人?
第一個出現的老者,不就是當年帶走碗碗的那個狐族族長嗎?還有幾個熟悉的面孔,都是當年那些狐族之人,另外一些人聶焰並不認識,但一猜測大概也知道,這些應該就是雙方最重要的親人,所以纔有資格坐上這一桌座位。
儘管時光已經久遠,當狐族族長和聶焰的目光相對時,還是流露出了一絲不可思議的目光,看向了石濤,又再次看向了聶焰,最終不知道嘆息了一聲,是在嘆息什麼?
聶焰卻並沒有狐族族長那麼多感慨,反而是心中有了一絲莫名的緊張,這些人都出來了,是不是碗碗也應該出來了?
而見到碗碗之時....聶焰抿了一下嘴角,手心竟然微微有些冷汗,但他不會後悔這個決定,他只是順從自己的內心而已。
卻在這個時候,石濤忽然意味深長的望着聶焰咧嘴笑了一下,這個笑容正好落在了聶焰的眼中,卻不明白石濤是何深意。
可容不得聶焰仔細的去思考什麼,在這時,一陣喜樂聲響起,終於另外一個身穿紅袍的身影出現在了和廳堂相連的長廊盡頭,一步一步的朝着廳堂走來。
此時的她穿着華麗的喜袍,卻不顯得豔俗,反而有一種別樣的美麗。
因爲是新娘,所以大紅喜帕蓋住了她的臉,走路時也只能由一個丫頭在旁扶着。
聶焰的眼睛眯了起來,就算看不見她的臉,只是看着這身形,感受這一絲莫名熟悉的感覺,就知道這是碗碗。
在這一刻,聶焰不知道爲什麼,心中竟然沒有半絲哀傷,而是陷入了不可自拔的錯覺當中,這個蓋着喜袍,穿着喜袍的身影,是一步步的朝着自己走來,而自己迎上前去,掀開她的蓋頭,她就將是自己的妻子,隨着自己一生浪跡也好,安然田間也罷,再也不分離。
喜樂的聲音漸漸在耳中淡去,剩下的只有那個朝着廳堂走來的紅色身影,越來越近。
聶焰的嘴角出現了一絲恍惚的笑容,就像他的幸福在一步步的朝着他接近。
這一切被石濤看在眼裡,眼中升騰起壓抑不住的仇恨,沒想到事到如今,這個聶焰依舊不顧忌他,對着天沐露出了這樣的笑容,天沐是要嫁給他嗎?莫非這天底下,就只有他們郎有情,妾有意嗎?
可石濤到底是忍住了這一切。
而是當着聶焰的面,站起身來,搶先朝着天沐走去,扶住天沐的手,一步步把她扶到了那張白色的座椅前,坐下。
所有的妖物都目瞪口呆,這是什麼意思?就算妖族不講禮數,這沒拜堂之前,先行把新娘牽在了手中,是何解?
聶焰舉起酒壺喝了一口酒,有些失落,到底只是一場美夢?爲何不能多做一會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