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個城市都不可能是完全光鮮的,就算再大,再繁華的城市,依然都有彷彿被遺忘的角落。
這些角落,往往是貧民的聚集區,往往是各種擁擠的衚衕,往往是城中村,甚至棚戶區
在這種地方,秩序的約束力變得微弱,道德的底線也被一再的降低,罪惡滋生,彷彿就是城市灰色的一角。
沒有有色眼鏡,沒有刻意劃分等級當我跟隨者莊婧的背影,走進這裡時,我只是在想,這裡的一切到底是巧合?還是說灰色負面的東西容易互相影響糾纏,然後越加之深。
陷入泥潭裡的人們,就再也難以‘掙脫’?亦或者說是要用十倍,一百倍的毅力去擺脫?
其實,我只是沒有想到,莊婧要帶我去見的人,竟然會在這樣一個城中村,號稱C城最亂的城中村。
在這裡,窩藏着各種江湖騙子,小偷以及明目張膽搶劫的少年這裡聲名狼藉。
“你確定是這裡嗎?”我的腳下踩過一灘污水,然後在我身旁,一個燙着捲髮的中年婦女擠開了我,端着一盆油膩膩的剩菜,毫不留情的‘嘩啦’一聲倒在也不知道,是不是垃圾堆的垃圾堆上,在陽光之下,惹得一羣流蠅飛舞。
在這裡,陽光似乎都穿不透那揚起的厚厚灰塵,以及巷落間錯落的灰影。
“如果你認爲不是,你完全不必跟來。”莊婧似乎對這裡非常的熟悉,回答我話的時候,依舊沒有回頭。
是有十年以上了,莊婧竟然也沒有想着換個髮型,背影之上,高高豎起的馬尾,隨着她的腳步,擺動的我眼睛有些花。
我下意識的一轉頭,旁邊是一個煙霧繚繞的小麻將館,緊貼着一家成人用品店我自嘲的笑笑,還是跟上了莊婧的腳步。
我不知道在這個世界上是否有迷宮,但在城市中卻是有迷宮的,就是這城中村。
我簡直要被這七萬八繞的巷弄繞昏,莊婧卻是很熟悉這裡的樣子,左右轉彎,腳步根本沒有停過弄得我跟在她的身後疾步而行,竟然微微有些氣喘。
我明白那是我身體還沒有完全恢復,還有些虛弱的原因。
只不過,我卻明顯的能感覺到莊婧似乎有幾分急切。
從那邊的巷弄轉角,似乎是這個城中村賣吃的地方,已經是中午的時分,生意還算不差我以爲莊婧也會直接從這裡穿過去,卻不想她卻在街中一家看起來還算比較乾淨的小店停下了。
莫非莊婧要帶我來見的人就在這裡?
我的心莫名的提了起來,開始小心的打量這個小店裡的每一個人,從服務員到吃客甚至恨不能衝進廚房,把廚師什麼的也看一遍。
卻發現,莊婧只是在這裡打包了一份比較清淡的雞湯米線,然後就無聲的離開了。
我沉默了,這算什麼?同時,心中也充滿了某種莫名的疑問而莊婧的腳步不停,很快就穿過了這一片的巷子,到了下一片更加髒亂的巷區。
在這裡,應該是屬於城中村娛樂的地方,說的不好聽一點兒,就是一個‘紅燈區’。
白天的時光彷彿在這樣一個地方也凝固了,整個巷弄異常的安靜,偶爾有一兩個慵懶的,隨意穿着睡衣的女人出來,會用曖昧不明的眼角打量你一眼,然後又消失在那些所謂的按摩屋,洗頭房裡。
當然,這裡除了這些按摩屋,洗頭房還有些一間挨着一間的所謂酒吧。
凌亂的外牆上,塗着不知所謂的噴漆誇張的是在不知道有多少嘔吐物的街道上,還有躺着醉酒未醒的男人。
這裡,已經日夜顛倒。
我的心情不知道爲何,又變得沉重莊婧卻在這個時候,停下了腳步,轉頭竟然是一臉的尷尬:“你知道的,酒色不分家。這裡是這個樣子。”
這是什麼不知所謂的話?我並沒有表現出什麼嫌棄以及誤會啊?
“或許,我也不瞭解男人可能需要這樣的地方來放鬆吧?就比如女人喜歡流連在商場。”莊婧又說了一句不知所謂的話,就如同在辯解着什麼?
因爲沉重的心情,我竟然不想和莊婧鬥嘴。
主要是看她那一臉想要維護的神情,我不想反駁什麼來傷了她的心,雖然我也不知道爲什麼反駁就會傷了她的心所以,我只是沉默的點頭,陽光下,那碗打包的雞湯米線還在冒着熱氣。
“而這種地方,我真的不覺得有高級和地級之分。就如很高級的夜場,本質也是一樣。”莊婧又說了一句。
而我眯起眼睛,弄不懂莊婧爲什麼那麼囉嗦我只是肯定我要被這種囉嗦弄得不耐煩了。
莊婧沒再說了,繼續在前面領路,只是腳步莫名的放得有些慢。
直到走到一家叫做‘憤怒’的酒吧,莊婧停下了腳步,她的手放在了酒吧的把手上,從發白的指關節來看,她好像有些緊張。
“進去啊。”她遲遲不同,我忍不住開口催促。
“葉正凌,你說男人爲什麼要在這種墮落的環境下,才覺得安全?即便,他真的需要的只是一瓶酒?”莊婧不理會我的催促,反而轉頭望着我,問了我一個莫名其妙的問題。
“你想要了解男人?”我反問了一句。
莊婧立刻做出了一幅你愛答不答的樣子,可我卻不知道爲什麼,開口說了一句:“男人不是覺得在這種墮落的地方安全,而是當男人頹廢的時候,周圍的世界都是頹廢的,那麼他也就好過點兒了。”
“因爲,越是難過,受傷男人越想把自己藏起來。不顯眼,就是一種好過。”我只是想,如果有一天我到了這一步,會是一種什麼樣的心情。
莊婧沉默的點頭,然後終於推開了這個酒吧的大門。
白天的這種小酒吧,入門之後是一片黑暗,這是連陽光都穿不透的一種黑暗,伴隨着刺鼻還未散去的菸酒氣,對,還有一種特殊的潮溼味兒,一下子就將我淹沒。
我覺得氣悶,雙眼也適應了好久。
才勉強看清楚了這裡的環境不多的桌椅,到現在還擺得亂七八糟,一個小小的吧檯,一個模糊的身影,握着一瓶酒,趴在了吧檯上,旁邊似乎是一個女人,攬住了那個身影的肩膀。
帶着一種嬌嗔到發膩的聲音,對那個人說到:“你說,天亮了,就帶我走的。你起來啊,你起來嘛。”
那個人含含糊糊的應着,聲音彷彿堵在了喉嚨裡,也辨不清楚。
我莫名的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在我身邊的莊婧卻怒火沖天的走了過去
‘砰’的一聲,是雞湯米線砸在櫃檯上的聲音,那還冒着熱氣的湯汁灑落了一些在吧檯上,也沒有人去理會。
“他喝醉了,你走吧。我帶他回去。”莊婧的聲音透着一種徹骨的冰冷。
那個女人卻高傲的揚起頭說到:“你是誰啊?他說了帶我回去的不需要你帶他回去。jerry,你說是不是啊?”
jerry是誰?我在努力回想,但記憶中似乎沒有這一號人。
“你怎麼今天又叫jerry了?你又招惹了什麼亂七八糟的人?你可不可以不要這樣?一個月二十天都是這種不清醒的狀態,誰還受得了?”莊婧根本不理會那個女人,反而是憤怒的推攘起那個趴在吧檯上的身影。
這種憤怒似乎還帶着一種無助的哀傷,因爲莊婧的聲音之中明顯帶着哭腔。
我不知道我該不該上前去?甚至我都不清楚這一出又是哪一齣?男女之間的愛恨情仇嗎?只是在我心底的情緒也很異樣,莊婧竟然這樣的一面?可是,我怎麼從來沒有看過?
她原來也是一個正常的女孩子?是我葉正凌何等‘垃圾’,才招惹的她不正常了?
“你幹嘛推他啊?你這個瘋女人是誰啊?”在這個時候,被忽略的那個女人不幹了,在誇張的尖聲之中,忍不住從高腳椅上跳下來,來拉扯莊婧。
莊婧的情緒似乎也激動到了極點,在這個時候,一個側踹,異常果斷的踢翻了那個女人,我感覺眼睛一花,那把鋒利的匕首不知道什麼時候,又被莊婧拿在了手裡。
她冷聲說到:“我沒空和你囉嗦。你可以試試我敢不敢?滾,現在,立刻!”
在完全的昏暗之中,莊婧匕首的光芒似乎有些刺眼,弄得我也忍不住閉了一下眼睛,再睜開眼睛的時候,那個女人已經站了起來,不敢再發出任何膩人或者刺耳的聲音了,沉默着撿起自己的包,似乎就要離開。
但在這個時候,那個一直趴在吧檯上的男人忽然坐了起來,有點宿醉未醒的樣子,搖了搖自己的頭,然後一把拉住了那個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