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思緒有些恍惚,彷彿飄飛到了十幾年前。
那種失落的感覺到如今也是記憶猶新,那個時候,我認爲我應該是一個萬衆矚目的少俠,就應該在未出江湖之極,就有了與衆不同的點。
知道不是以後,自然也是失落的,也曾想過王榜上那個孩子應該是什麼人呢?
畢竟,師父只是接了一張遠不及王榜重要的任務,就已經是那樣的驚心動魄。
我是如何也想不到,會是眼前這個流淚訴說的男人。
那是一場痛苦嗎?
我看着童帝的神情,整個人還有一些在震驚中的不清醒,童帝卻如同找到了發泄口,依舊在喋喋不休的訴說。
“我被找到了,不對,是我的整個家庭就被人楸了出來那一天,我永遠也不會忘記,闖入我屋中的一羣人,我第一次看見原來世界還可以這樣,沒有法律的約束,一羣人肆意妄爲。”
“對,你想知道那種絕望嗎?無助的絕望,像整個世界沒人可以救得了自己和家人。”
“想知道發生了什麼嗎?他們帶走了我,去到了地下,一個地下的空間,那是一個城市。你一定很難相信對不對?可是這不算什麼,因爲在之後發生的事情,呵呵呵呵”
童帝有些神經質的大笑起來。
這種笑聲讓我也絕望,因爲做爲一個人,要完全做到不被他人的情緒所感染,是一件很難的事情!
同時我也震驚,早就知道世界變得陌生,我卻不知道已經陌生到了這樣的程度——地下的城市?!
童帝忽然鬆開了我的衣領,突兀的跪在地上,嘔吐了起來他好像沒有吃什麼東西,吐出來的全是紅酒以及胃酸,他擡頭,眼神無助而絕望的看着我,說到:“在那裡,有一個血腥的宴會大廳,就像鬥獸場一般的設計在裡面,瀰漫着鮮血的味道,有着一道又一道陳舊的血跡和一羣最瘋狂的瘋子。”
說到這裡,童帝似乎很冷,跪在地上,頭無意識的望着天花板,用雙臂抱着自己,顫抖的說到:“我好像還能聽到那一天的喊聲,最瘋狂的叫囂聲在那一天,就是在這樣聲音中,我父母被拉扯的四分五裂,然後被吃掉。”
“那些人好厲害,好大的力量他們沒有絲毫的同情心,在地下城市中,也被稱爲粗鄙的雜種,因爲他們的血脈稀薄。呵呵呵我父母在我的眼前被吃掉,你知道嗎?”
童帝忽然轉頭看着我,眼神在那一瞬間就像變成了一個七八歲的,無助而絕望的孩子,淚水從他的眼眶不停的掉落,他渾然未覺。
我能想象那一幕場景,是該有多麼絕望!如果眼前這個童帝,不是神經病幻想出來的一切的話,那就是人間的地獄。
我的心裡莫名的燃燒着一股怒火,我走過去,雙手摁在童帝的肩膀上,對着他怒吼到:“如果是這樣,你在這裡脆弱什麼?你應該堅強起來,這些人渣,根本就沒有活在這地面上的資格,他們只能躲在地下,他們應該被殺光。”
童帝看着我,笑的有些脆弱的樣子,但在這個時候,童帝卻忽然用雙手抓住了我的一隻手,如同溺水之人抓住了一節浮木一般,:“聶焰,千百年來,你一直就是這樣,如同火焰一般的爆裂,可是讓人安心啊。”
我抽動了一下雙手,卻沒能甩開童帝的手,他握的是那樣的緊,他的眼神卻變得冰冷起來,一如最初我見他時的樣子,他幾乎是在囈語般的說到:“是的,我一直就是這麼想的。所以,我多麼需要童帝這個身份,儘管在很多年前,他是一個謙謙君子,鮮血也不能沾染上他,那是玷污了他的謙謙君子。只因爲他沒有經歷過那樣的事情,父母被殺,只是爲了逼我,逼我說出所謂那個世界的封印在什麼地方?我怎麼能知道什麼封印?那個時候我一無所知。”
“但後來,我還是被救了,一個被人叫做先生的人救了那一天,我被重新帶回了地上,那位先生是個天才,他根據流傳下來的古籍,讓人擺出了上古陣法——夢迴大陣。”
我看着童帝,聽他訴說一切就像聽一個神話故事一般,什麼夢迴大陣?
我的師門以陣法爲傳承,爲什麼沒有聽說過這個大陣?!
可是童帝抓着我的手冰冷卻分外用力,讓我都感覺到骨頭有一些鈍痛,彷彿只有這樣,他才能傳達他內心最脆弱的情緒給我。
“呵,我爲什麼要和你說那麼詳細?總之,夢迴之後,我找到了我自己,找到了我自己的身份原來我是童帝!我還知道了許多的秘密,知道了那個地下的城市中藏着怎麼樣的骯髒血腥知道,因爲某一場大戰,他們將要迎來他們的‘王’們迴歸。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是童帝的話我就有了報仇的力量。”說話間,童帝忽然鬆開了我的手。
我看着他,他卻是若無其事的站了起來。
他在整理自己的衣衫,用手攏了一下自己的頭髮,簡單的幾個動作,他又變成了那個優雅而高傲的童帝,之前那個無助的孩子一般脆弱的他一下子就消失了。
原來一個人還可以這樣?之前說的是真的嗎?
我有些愣愣的,童帝卻從褲兜裡掏出了一張潔白的絲巾,擦了一下臉絲巾被他隨手的扔在了地上,上面是他手上的傷口留下的鮮紅血跡。
看着觸目驚心,像他內心的傷口。
“所以,山海百妖錄給我吧,葉正凌現在你應該知道了,我比你需要它。有了它,就可以找出那羣妖孽還未覺醒的王。陳重說的話,我同樣不會放在心上,只因爲我認爲不是他一句話,就決定了你纔是最終的那個人,而不是我。從立場上來看,我比你更有當那個人的迫切目的,而不是你混混沌沌,迷迷糊糊你還是安心的躲藏着吧,這一世,你纔是註定要消失的那個雙子之一。”童帝重新變得高傲起來,說的話也越發的冷淡起來。
彷彿剛纔抓着我手,脆弱的那個人不是他一般。
誠然,如他所說,我到現在也不太清楚我的立場,只是張憶回的故事,點燃了我心中的一點兒熱血,師父從小的教育,在我的心中深種了一顆道種。
就是所學必有所擔,一個族羣前進的腳步,就是由無數人的擔負和責任而扛起來的。
但這樣的立場,比起童帝
我沉默了,下意識的把手伸進了自己的揹包裡,可是我想到了一件事情,看着童帝,說到:“其實這件事情矛盾嗎?你和我都是獵妖人,誰是走在前面那個人重要嗎?難道我們不可以攜手嗎?”
“呵呵呵”童帝的一隻手插進自己的黑髮裡,一隻手插在褲帶裡,忽然仰着頭笑了。
不得不承認,他小時候那個想要當什麼演員的夢想是對的雖然他笑的很討厭,可是樣子卻是迷人所謂男人的風情萬種?我無聊的想着。
但童帝已經停止了笑聲,對我說到:“你什麼都想不起來,你什麼都不知道。聶焰和童帝怎麼可能攜手並進?在今天我沒有欺負你,和你再鬥一場,就是出於同爲獵妖人的身份。”
說話間,他又討厭的靠近我,在我耳邊說到:“葉正凌,我可是童帝他的喜怒哀樂,一切情緒,恩怨在夢迴之後,全部都屬於我了。請你——不要說笑話,好嗎?”
我皺眉,下意識的又後退了一步。
看着零亂而稍顯空曠的酒吧,我想起了一件事情:“阿木和桑桑呢?”
之前童帝是從她們的房間出來的可是她們人呢?
“你說那兩個女妖?可真是狡猾啊早就已經置身事外了,而且有點兒本事,我沒有抓住她們。”童帝的手輕輕的撫過自己的白色襯衫,又在整理着自己的衣服,可是那上面有一道血跡觸目驚心。
我的心下意識的一痛那該不會是阿木或者桑桑的吧?
更讓我心痛的是,雖然我早已有所懷疑,纔會選擇阿木的酒吧做爲最後生死一搏的地方可是,真的聽到答案以後,我的內心還是有種承受不了的荒謬。
可是,我依然還是會擔心,不是嗎?
但是童帝卻沒有我這樣的情緒,他也不需要去理解,在過往的五年裡,我的脆弱在這個地方得到了多大的安慰。
如今,酒吧已毀,伊人遠去不知何方,一切終究也是煙消雲散。
“山海百妖錄,你該拿出來了,葉正凌。”童帝只是這樣說到。
是啊我沒有強烈的想要擁有的立場,拿出來又如何?但是,這一場鬧劇,終究卻不是結束的時候,外面的風揚起了風雪夜歸人的布簾,一個人再次闖入了forest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