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降雷鳴,大雨滂沱。
西岐玉夫人,晉州蘇美人,皆是躺在宮殿的紅泥石板地上,生命垂危。
寢宮外,灰磚瓦地上雨勢很大,有好幾處龜裂坍塌的痕跡,上面還在不斷積水,訴說剛纔激烈的反抗。
雖是嘗試過攻擊申公豹,依舊是失敗。妖狐冰靈無力看着眼前即將到來的死亡,捂住腹部,纖手沾滿了血,手臂、大腿和後背已被打得傷口綻裂,嘴裡還溢出許多血。
“還能站起來麼?小狐狸。”大黑豹站立着,舌頭舔着豹爪的鮮血,戲謔笑道。
眼神微動,冰靈蒼白臉色滿是被雨水打溼,慘笑着說:“道長,你若敢殺我,女媧娘娘怎會饒恕於你。”
說完,腹部的疼痛又是加劇,低下頭,她難受得輕‘嚶’一聲。
“到今番還想着女媧娘娘會來救你?”
忽然,冰靈反手聚凝,將一道妖術能量對準深黑色的夜空,從剛纔到現在,她便是蓄意許久,將這妖息送出去,只要有一線可能,女媧娘娘則會察覺到,但望能仙人出手,阻礙申公豹。
妖術迅即,急速射出,但卻撞擊到一處隱形屏障,消失得無影無跡。短暫現形出上古陣法紋路,又是漸漸隱匿。妖狐絕望的看見,寢宮一整處大範圍,竟是被仙家陣圖包裹住。
漫天夜空,電閃雷鳴。
落雷電,若有遇到寢宮屋檐,居然都被吸收去。
高大的黑影籠罩住冰靈,申公豹慢慢走來,冷笑不止地說:“貧道作得掐指算出,玉琵琶同那小侯爺姬發,可是關係匪淺,爲避免麻煩,謹慎行事之下,早已設下了五行鎖妖陣,只叫這玉夫人有來無回。萬般未料到,小狐狸你也會來。”
拽起妖狐冰靈溼潤的頭髮,他鉗住她的下巴讓她仔細看好,那屋檐上隱約有三處仙家法器在催動仙術。
冷漠神色,申公豹用爪子輕輕拂過她臉龐上雨珠,說:“小狐狸,你當真命苦不定,今夜若是不過來,你不就相安無事了麼。”
實在是疼痛不已,低眉,她苦苦笑出,喃喃地說:“怎能不來呢......”
然後她被大黑豹提着頭髮,鋒利豹爪輕易劃開了後背打溼的白衣裳,將她丟到一邊,雨水打落在露出傷痕滲血的雪白冰肌,上面還在微微耀眼着仙紋。
異常虛弱,冰靈伏倒在地,偏過頭來看黑豹道士。
他閉着眼睛,搖頭晃晃的悠悠說:“吃了她們兩個倒也無所謂,但你身上有女媧娘娘的古符文,貧道只好用幽冥烈焰將你徹底焚燬。如今陛下已死,你就跟隨過去陪伴陛下吧。”
言罷,申公豹精光睜眼,獸爪凝集了一團黑焰,舉起對準妖狐,擊打過去。
黑光火焰快近時,冰靈閉上眼,即將赴死。
一瞬之間,時空緩慢,趨於停頓——
......
寢宮內,帝辛的身軀泛出微光,淡淡的一團金色幻影從他身體內漂浮出來。
原來是他的元神。
接着,又是一處藍色光芒從其中困難的突破出來,快而交融進元神。
凝匯迅即,元神劇烈變化,忽而金光閃耀,又再藍幽閃爍。
最終,寢宮內出現一處淡藍色的元神在漂浮。
猛地騰空飛昇,激烈穿透了屋頂,衝破陣法屏障破碎散裂。屋檐上的三處法器同時出現裂痕,皆是黯淡下來。
急速飛上高空,四周都是烏黑,黑雲薄霧在堆集,好幾道閃電在雲層裡戛然停止,還有好幾道停滯出現在藍色元神的周圍,煌煌明亮呈白索光鞭,這些閃電都是在蠢蠢欲動,想震動空間卻是久久不能消失。
藍色元神逐漸幻化,慢慢變成一男子形狀,渾身上下深藍幽光,臉部迷濛看不清。他慢慢高舉雙手,多數閃電全都牽引到他身上,被他吸收過去。
將手放下,轟動一震,全部烏雲消去,展出皎潔的月亮,懸停在半空中的小雨珠,還未落凡間。
四方大仙,天帝,聖尊,佛首......各路大神通,瞬間心神全是在‘遠視’向着這裡,卻是沉思不定,只覺熟悉。
仙霞海島處,一女神睜開金眸,傷懷笑容地說:“是你。”
眨眼間,藍光一閃,他便消失。
......
猙獰笑意,申公豹望卻這妖狐即將被擊殺。
突然,幽冥火焰寂滅,毫無察覺般,他被一藍色人影狠踹了一腳,砰地飛出去,撞斷一根大檐柱,又再飛出去,撞破宮牆,狼狽倒地,這一切發生的響聲甚大。
一時間,皇宮到處敲警銅鼓,四處喊叫,衛兵集中奔走,涌向這邊過來。
在碎石牆磚堆中,申公豹胸口劇疼,他慌看寢宮屋檐之上,三處法器靈威全是消失了,這下什麼蹤跡都是隱藏不去。
睜開俏眼,妖狐冰靈還有些顫抖,看見有一藍色幽影在爲蘇妲己治療,手放其腹部,藍色光輝一陣溫意,抹去傷口。藍色幽影閃到玉瑩身邊,正想爲其治療,忽然,宮廷衛兵就在左近不遠處呼喊。
他抱起,瞬閃到妖狐身邊,伸過手,妖狐連忙抱住玉妹妹,她對藍色幽影點頭,滿懷感激地謝說:“多謝上仙搭救,小妖就此離去,今後不再踏入朝歌。”
說完,化作白光遁走。
剛一走,藍幽人影的背後忽然衝出黑影,他閃開消失。
申公豹撲了空,喘息左右猛瞧看,擡頭一探,藍色人影正在空中對他招手,彷彿是挑釁似的。大黑豹獸瞳一縮,肌肉大漲,尖牙摩響,暴怒彈起,騰躍飛天,吼叫聲響徹夜空。
到來寢宮,看見遍地慘狀,衛兵們連連驚恐。衛兵長持刀衝進寢宮內,侍女皆是昏迷在地,察看到帝辛還是熟睡中,嘴邊還有淡淡醉笑。
手指顫巍輕探,鼻息尚且平穩。但見君王無恙,他走出宮門,肅殺神情,對所有衛兵喊說:“所有兵卒聽令!嚴格把守宮殿,護衛陛下安全!”
“得令!”悉數盔甲響動,刀劍拔出,守在寢宮之外。
衛兵長擡頭看夜空緊張萬分,他暗自猜測,定是申公豹大護法及時攔截了賊客,現下可是在追捕中?
......
...
遠處高空之上,仍有鬥爭聲響。
黑影將爪猛刨,藍色幽影閃過去,就是不斷出現在他身邊。
申公豹氣絕,暴躁不已。
他盯着藍色幽影問道:“你是何人?”
不語,不作回答。
動作迅速,申公豹左手攀上幽冥烈焰,右手畫乾坤,笑說道:“你也是跟那小狐狸一夥的?”
猛然衝刺,乾坤法掌打出去,逼得藍色幽影閃開,申公豹跟隨閃動,急速施展法身移位,勉強追上幽影速度,舉起左手烈焰,正欲打中,藍色幽影又是閃開。
背對着他,黑豹道士笑出。
此刻,方纔的乾坤法掌正好變化成小範圍的法陣,那幽影閃開時便是恰好被牽扯其中,慢慢的,法陣中心處迸出數根光鏈,直把幽影困鎖住。
手持一柄由通天教主贈與的仙梭在閃耀着,申公豹轉過身,笑看說:“貧道師尊所賜予的仙器,威力甚大,勿要再掙扎反抗。”
望着遠處,他冷漠地說:
“小狐狸現下虛弱也飛不得多遠,貧道這便追上去殺了就是。”
只見光鏈猛地斷裂成數十段,震開射出八方。
漂浮空中,藍色幽影伸出手,申公豹手上的仙梭被猛地吸走奪取,然後他隔空打出一掌,申公豹被擊飛,七竅流血,由剛纔的幽冥野獸狀態變回凡人模樣。
仙梭拿在手上,幽影茫然地看了看。
申公豹咳血驚恐不定。
忽然,他催生仙家法咒,後背出現一柄古劍,是那上古兵器,絕仙劍。
看向拿着仙梭瞧探的幽影,申公豹咬牙癲狂之中手握住劍柄,想要拔出之後揮劍斬下,也不去管幽影是哪路仙佛。
愕然,失措不安,申公豹明明在強而有力地拔劍,卻拔不出絕仙劍,額頭催汗,不可置信的將頭微微向後側看去,背後的絕仙劍居然是在劇烈顫抖,牽連他的手隨之戰慄起來,竟是不肯出鞘!
臉色發白,申公豹這下便是明白,連靈性非凡的仙劍也在害怕眼前的幽影。
雙手放下,垂首臣服,挫開了先前的銳氣,申公豹無力地低頭,嘴脣抖動地說:“上仙,小輩失禮,多有得罪,甘願受死。”
眨眼間,藍色幽影閃到他的身前。
心神錯亂,虛弱不已,申公豹嘴上,鼻子,眼睛和雙耳還在流血不止,他曉得一死,便是不作抵抗,漂浮在空中,低下頭顱。
幽影手按在他胸前,光輝化作能量送入他體內,治好了申公豹的傷勢。
擡起頭,申公豹看不清幽影的臉,藍色幽影將仙梭伸出,他若有呆滯般接過,拿好。幽影轉身,正欲飛走。
“上仙何必救我,小輩使朝歌君王遭難,已然不能回去碧遊仙宮,也不過是遲延死緩罷。”申公豹苦笑不堪。
手握邪物,藍色幽影轉過來,伸出攤開。
申公豹瞧見,正是那南疆的邪蠱小黑蟲,已然是死絕不動了,促的一下,被藍色火焰焚燒乾淨。
忽而,幽影飄然消失。
原來從頭到尾,上仙便是一直在那裡了麼。
申公豹朝着皇城的方向飛回去。
......
帝辛感覺自己做了一個好長的夢,但又記不清太多。
他一直在打哈欠,身邊的侍女居然都睡着了,他無語地說:“怎麼比孤還能睡,這羣懶豬。”
懶豬?他搖了搖頭走出去,看見寢宮一片狼藉,衛兵們站好姿勢,精神高度集中,咂舌不已地驚呼道:“發生何事?朝歌被洗劫了?”衆兵卒瞧見帝辛,轟隆聲響,齊齊跪下回答:“陛下,宮中突發賊客襲擊,我等保護不周,請陛下恕罪!”
讓他們起身,帝辛揮了揮手詢問道:“申道長呢?”
這時,衛兵長走進來,看見帝辛醒來站在那裡,激動地說:“陛下,您醒過來了!”
帝辛聽的臉色有點黑,怎的感覺這麼不吉利呢。
“陳總兵,申大護法哪兒去了?”
“是,卑職猜測,申道長現在是去追捕那賊客,他......”
話未說完,天空飛來一人落到地上,陳總兵看見和所有士兵一般驚呼,正是申公豹。帝辛看着申公豹渾身上下衣衫襤褸,驚嚇得急忙跑過去,攙扶住申公豹說:“你,你沒事吧?”
“貧道無礙,陛下,您身體可無恙?”申公豹也是在仔細探看着帝辛。
“哦,孤沒事,就覺得有點餓,想吃飯。誒,究竟是發生何事?”
旁邊的陳總兵走過來說:“天佑我朝歌,申大護法極力保全陛下左右,擊退賊人,護得君王安全。”
低聲靠過去,帝辛在申公豹耳邊詢問:“申道長,可是姬昌父子有異動了?”
“貧道不知,將其打傷過後,卻是讓賊客走了。”申公豹搖了搖頭。
帝辛安慰地拍了拍他後背說:“唉,那沒事。算了,終歸說來,你還是盡職,孤會嘉獎賞賜你的。”
陳總兵在旁說:“陛下,帝姬公主方纔昏睡在地上,卑職讓內廷侍女官接走回去,現下在望月樓休息。”帝辛聽了很是奇怪,九尾狐怎麼來我寢宮,難道她也是護駕有功?
這紂王帝辛當下可不知,此時的九尾狐早就離去,朝歌皇城只剩得凡人蘇妲己。
他們還在討論着時,忽然有一聲嬌呼,聞清兒緊張欲哭的跑過來,見帝辛穿着絹黃睡袍在跟手下談事,慢慢停下,施禮屈身。
帝辛看見她便是讓申公豹和所有兵卒離去。
他牽着聞清兒的手,走進破損大門的寢宮內,寢宮外邊,灰地板到處塌陷,內地板紅泥磚亦是,大檐柱斷裂一根,宮牆被撞開一大窟窿,屋頂之上還開了‘天窗’。
“陛下,妾身真是嚇壞了,剛纔聽見聲響,立馬便是過來,妾身......”聞清兒低聲哭泣,說道。
帝辛‘喔喔’地揉着她的臉頰,安慰說:“莫哭莫哭,孩兒在偷聽呢,別嚇到孩兒。”
她泣涕笑開,輕喜地嗔說:“陛下,你在說什麼,孩兒還小,怎會聽得懂。”
摸了摸她的小腹,帝辛親吻了一下聞清兒的臉說:“孃親這麼聰慧,肯定聽得懂。”聞清兒羞笑說:“陛下才是聰慧過人呢。”
“對了,清兒,且去探望一下妲己妹妹吧,侍衛官說她來過孤這裡,恐怕是賊客襲擊。走走走,不可耽誤。”
急急向外出去,帝辛牽着聞清兒的小手。
皇道月色下,聞清兒擔憂過問:“怎麼回事?妹妹不是早就回去望月樓閣了嗎?”
“孤不知道,酒醉入睡不甚瞭解。清兒,她不是跟你在一塊兒嗎?”
“是,妾身跟妹妹在用膳食,忽然妾身覺得有些睏乏,醒來時已聽見宮廷警鼓打鳴,嚇得直接過來。路上聽侍女說起,妹妹告知讓人扶着妾身去休息,她便是先行回去望月樓了。”
“咦,清兒,你懷孕後總是這麼貪睡的嗎?”
“沒,沒有吧。”
“嗯,多睡會也好,對孩兒也好。記得多傳喚鵲神宮醫師過來診脈,好生調養。”
“喔......”